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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_倾泠月【完结】(24)

  “皇帝陛下。”她于城前微微躬身,“我乃北海王之女北璇玑。”

  城下东始修淡淡一笑,“哦,原来是璇玑公主。”

  “皇帝陛下。”北璇玑直起身,目注东始修,“您御驾bī临城下,我父王bào病崩逝,遗旨命我等降国。今璇玑谨遵父王遗旨,代表北海王室、代表北海国向陛下递上降书。但在此之前,璇玑望陛下能答应一事。”

  闻言,东始修玩味的笑了笑。危在旦夕,这公主却还出言暗指是他bī死了北海王,呵呵……有胆量。只是……北海王bào病崩逝?他转头看向风独影,见她也是眉头微敛。

  “不知公主有何事需朕答应?”他没让龙荼答话,亲自扬声道。

  “陛下。”北璇玑声音朗澈,神qíng端肃,“我北海愿降大东,但希望陛下能善待我北氏子孙以及北海臣民,入城之后,不得杀一臣一民。若陛下能答应,璇玑立刻打开城门迎接陛下;若陛下不能答应,那我玹城上上下下必拼死一战!”

  果然如此。东始修笑笑,对于北璇玑的要求未有惊奇,亦未有犹疑,只道:“朕答应。”

  见他答应得如此gān脆,不但城楼上北海诸臣将放下了心,便是北璇玑也松了一口气,但她却再道:“请陛下对着陛下的士兵、对着玹城的数十万百姓承诺。”

  听了这话,东始修倒不急着答应,而是转头跟风独影嘀咕:“呵,这北海公主倒是有意思,难道还怕朕说话不算数吗?凤凰儿,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风独影白了他一眼,“你对别人那是说话算数,对我们兄弟几个说话不算数的多着呢。”

  “呃?”东始修噎住。

  “陛下,注意场合。”一旁的龙荼赶忙悄声cha一句。

  “反正又不是为难之事,你就喊一句罢。”风独影倒也不甚在意。

  “好罢。”东始修调转头,蕴气于声,朗朗道:“朕今日许诺,若得北海降国,朕必视其臣民为朕之子民,亦厚待北氏子孙,决不妄杀一人。”那声音浑厚雄迈,不但城外万军闻之,便是玹城内的百姓亦清晰入耳。

  “好,陛下既能承诺,璇玑亦不悔言。”北璇玑招手,即有四名侍从上前。那四人一人手捧一盒,她启开第一人手中木盒,自其中取出一物,高高擎于手中,“此为我北海国玺。”

  城上城下之人莫不移目视之。

  那是一块约莫两寸高的四方白玉,玉之顶部雕有雄鹰,鹰眼以黑宝石镶嵌,敛翅傲视,十分的威仪有神,玉之底部刻有“天授北海”四字。

  “今日北海降国,璇玑摔国玺于此,请陛下观北海诚心。”言毕,双手猛然向地上掼去,刹那间玉块飞溅,一国之玺顿成碎石!

  此举不但城上北海众人震惊,便是城下东始修与风独影亦怔住,实未料想到北海公主竟会当众摔碎国玺。

  而北璇玑不等众人回神,又道:“陛下,这是我北海的降书、舆图与户簿。”她抬手示意三名捧盒的侍从上前展示于众,“今献于陛下,自此北海不在,唯有大东。”言罢,立即扬声道:“开城门,迎接陛下入城。”

  “是!”

  于是,城门“咔咔”打开。

  “公主此举只怕不平常。”风独影悄声道。

  “嗯。”东始修点头。国玺、降书、舆图、户簿本是要白衣出降之刻献上,而公主此番举动却不知透着何意?

  不待他们细想,北璇玑再次出声:“陛下,请您信守承诺,厚待我北海百姓。”

  “自然。”东始修看一眼城楼上的北璇玑,然后移目望向城门,那里北海的将士皆放下兵器跪倒于地。北海终是收入掌中!他朗然一笑,抬臂挥手,“听令,两万大军随朕入城,余者驻守城外!”

  “是!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雷鸣似的喝声在玹城上空dàng起阵阵回响。

  喝声休止之刻,城楼之上响起一声尖叫“公主!”,声音太过凄厉,引得城下之人纷纷抬头,便见一道白影自城楼上飞坠而下,仿佛是一片白羽,那么的轻盈,又仿佛孤鸿撞地,那么的决绝。

  “公主!”城上北海臣民悲唤。

  “啊呀!”城下万军惊愕。

  也在那一刹,千军万马望见他们的陛下自马背上飞身掠起,半空中双臂一伸,便接住了那一片盈落的白羽,然后再旋身飞落马背,怀中稳稳抱着北海公主。

  “呼!”城楼上惊魂未定的众人稍稍缓一口气。

  “喝!”城下的将兵则赞叹他们的陛下好功夫。

  东始修看着怀中的女子,双目紧闭,面容惨白,明明纤弱之躯,可这堂堂北海国,在这危难之际,却是这个女子挺身而出,摔国玺,讨承诺,上降书,般般妥当后,一跳殉国。如此烈xing,倒着实让他刮目相看,只可惜她生在北海。于是,他忍不住道:“公主敢承降书,却不敢受降国之罪么?”

  北璇玑本是存着必死之心,此刻自高空坠落的晕眩间醒转,听得耳边这低沉的话语,霍然抬眸直she,那样冰冷仇恨的目光,便是东始修亦不由得心头一震。

  那时刻,城楼上众人回神,纷纷呼唤公主,而风独影亦提醒东始修:“大哥,该入城了。”她目光盯向城门,那里的北海将士已伸长颈脖,显然刚才之事已令他们心怀忐忑,若不当机立断,只怕要生变故。而皇帝不入城,其他人又岂敢先于他一步。

  “公主安然。”东始修冲城楼上喊道,然后招来一名都尉,将北璇玑放下,“安置好公主。”言罢,他调转马头,一挥手,“入城!”

  “是!”万军齐喝。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在如雷的恭喝声中,东始修与风独影并骑缓步入城,身后大军相随。

  前方,是拜倒于地的北海臣将,再远处,有青山连绵大道无垠屋宇重重,那是北海的王城,此刻已敞开大门,迎接它新的主人。

  元鼎三年八月九日,这一日于北海来说,是最为悲惨痛苦的一日,因为这是它的亡国日;于大东来说,却是激动欢喜的一日,因为他们的陛下已征服了北海,他们的王朝从今以后更为广袤辽阔。但这一日,在史书上仅记一句:北海长主上降表,帝入玹城,北海亡。

  很多的人和事,很多的悲与欢,都不曾记于史册,只有当年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作为凤影将军的从属,顾云渊得与风独影同行。

  来到北海王宫,便见宫内一片素白,一路走过,沿途有跪地恭迎的,有痛哭哀嚎的,有惶然逃窜的……那富丽堂皇的王宫在白幡飘飘之下,是如此的惨淡凄凉。

  当停步王宫偏殿前,望着殿中停着的灵柩以及一殿哀泣的人,顾云渊终忍不住长长叹息,竟是不忍目睹。

  前边风独影听得,回首看他一眼,然后道:“若北海与蒙成联兵南下,那今日国破人亡仓惶恸哭的便是我们。”那声音淡淡的,没一丝qíng绪起伏。

  “今日国破人亡仓惶恸哭的便是我们……”顾云渊喃喃念着这句,再环视这满城的悲恸,顿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贯眉心,禁不住便是身形一颤。

  风独影却不曾再理会他,移目掠过殿中灵柩,思量片刻,招手。

  杜康立时上前。

  “北海王死得太巧了,你领人搜寻王宫,看有何密室或密道否。”她低声吩咐。

  “是。”杜康领命去了。

  风独影回头,却发现顾云渊兀自呆立原地,面上神qíng极是复杂,似乎不忍,又似乎悲怜,更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一丝惧惮。她不由微怔,就她对顾云渊的了解,他绝不是如此心软胆怯之人,那何以会有如此神qíng?

  这般想着时,她不由转身回走,脚步声惊醒了顾云渊,他闭了闭眼,收敛起心神,对风独影道:“这些……下官也帮不上什么忙,下官还是先回营中去。”说完,他便转身疾步离去,仿佛是不愿在这王都里多停片刻。

  风独影望着他的背影,眉尖微蹙,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抬步往王宫正殿走去。

  王宫正殿里,此刻高高台阶之上的王座上盘踞着大东的皇帝,那偌大的殿堂里只他一个,却并不显得空旷静寥,他一人之气势便已填满整座大殿。

  风独影到时,听见东始修正吩着徐史“即日起,除北海王宫收藏之典藉外,凡北海民间之史、诗、书、典一律征收焚毁!”

  徐史闻言大惊,“陛下,这如何使得!”

  “嗯?”东始修目光扫过,威若苍龙雄视。

  徐史道:“陛下,这些史、诗、书、典皆乃前人智慧,即算是北海人所着,亦是惠及后世之作,岂能就此焚毁殆尽!”

  东始修嗤笑了一声,道:“那些前人智慧北海王宫亦有珍藏,自会随朕一起运回帝都,藏于‘琅孉阁’内。但是民间决不可存。”他话音一顿,负手身后,自王座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那高大伟岸的身躯自然而然流露浩然的王者威势。“今日起,不再有北海国,自然不再有北海之人,以后只有我大东的臣民,其自然要说我大东之话,写我大东之字,学我大东之文化!”

  仿佛被这种气势所慑,徐史心头巨跳,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顿俯首跪地:“陛下圣明!是臣愚钝,竟未能领会圣意。”

  “明白了就起来。”东始修转过身,看着台阶上的玉座,虽身在下方,可那目光却仿佛垂临。

  “是。”徐史起身,抬头看着身前的帝王,沉吟片刻,道:“陛下,臣还有一言。”

  “说。”东始修道。

  “陛下的圣意臣明白了,但是……”徐史斟酌言语,“北海方经亡国,正民心惶惶,若此刻征书焚烧,只怕会引反心,反生bào乱。是以臣想,此事是否缓个三五年,待民心稳定后再潜移默化之,如此则既不惹民怨亦不动gān戈便成也。”

  “哈……你们这些书生就是好讲什么仁义之道。”东始修摇头冷笑。

  徐史垂首默然。

  “等个三年五载?可真是迂腐至极!“东始修收笑后斥道,“这就好比,你身上长了颗毒瘤,一刀切下,不但病立刻便好且不留病根,偏你怕痛怕流血,要每日一济汤药的清肝养血化痰解瘀,三五月后这毒瘤是消了肿去了脓,却不知病根未除稍有热毒寒邪入侵便瞬间复发要了你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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