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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_倾泠月【完结】(43)

  许淮愣了愣,赶忙接过,“是。”别说这五十金叶建两幢木屋都绰绰有余,便是风独影不给,只要一句话他亦会办妥的。

  海家夫妇闻言顿满怀感动,想要婉谢,可目光与风独影对视时却是说不出话来。眼前的风独影早不是当日落难为他们收留的孤女,亦不是昨夜之前虽冷淡寡言却又透着温qíng的姑娘,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是气度威严高不可攀的大将军。

  最后,夫妇两人只是向着风独影行跪礼致谢。

  风独影目光示意,杜康便上前扶起两人。

  一切妥当后,风独影抬步,一名战士立时将她的白马牵至跟前,她接过了缰绳,待要抬足蹬上马鞍之时,也不知怎的,忽然回首往海边望去。

  海边礁石上,易三高高矗立,身姿挺拔却显得孤峭,她看着心头莫名的堵了堵,一时脚下竟有些沉重。怔立着片刻,她放开缰绳往海边走去。

  礁石上,易三垂眸看看脚边的半尺方圆的小篮子,以竹条编成的篮子里用gān糙做成窝,糙窝上一只雏鸟正闭目酣睡,正是诞生于风独影掌心的那只雏鸟,养了十多天,身上子上已长出一层淡青色的细羽。

  见风独影走来,易三跳下礁石,提起篮子往她走去。

  两人走到近前,彼此相视,然后易三先开了口:“要走了?”

  “嗯。”风独影淡淡点头,“日后你若到帝都,我请你喝酒,陪你下棋。”

  “好。”易三也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这刻平和得近乎温存,似乎只是至jiāo好友要分别一两日而已。只是…这一去,再会之日又是何时?顿都有了些离愁别绪,心qíng低落,一时都沉默了。

  静立了片刻,易三抬手,将竹篮送到风独影面前,“你我相识一场,这只雏鸟便作临别礼物送与你吧。”

  风独影愣了愣,然后故意屈解道:“你是要送我路上烤了吃吗?那不用了,杜康会准备gān粮的。”

  易三闻言一笑,也故意板着脸道:“谁说给你当gān粮了!你以后可以跟它说故事!”

  想着那日月夜下说着的长长故事,风独影心中一动,看看雏鸟,又看看易三,然后伸过手去接青鸟,“多谢。”

  风独影接过竹篮后,易三

  却拿起她的手,两人的手一起碰了碰蓝中雏鸟。那刻不知是否阳光太过耀目让人眼花,风独影隐约间似乎瞅见两人jiāo握的手上青光一闪,眨眼再看,易三已放开了她的手,正柔声低语:“小东西,以后乖乖的和她做朋友吧。”

  竹篮里的小鸟头动了动,然后依旧沉睡着。

  易三抬头看着她,目光清澈柔和,“万物皆有灵,它以后会做你的朋友的。”

  闻言,风独影胸膛里蓦然一暖,看着易三,半晌,她道:“我没什么礼物可赠,便赠你一言:日后无论你有多憎恨一个人,无论那人是否十恶不赦,你都不要杀人,杀人必要付出代价,那代价之重、之多,非你可想象。”

  易三心头一震,深深看着她。她说这番话,只因她付出之代价已太重、太多,所以才忠言相告吗?

  风独影最后冲他淡淡一笑,“我走了,你保重。”

  “保重。”易三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很快,百余匹骏马驰骋而去,留下滚滚huáng尘,以及身后目送的人影。

  “或许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为着日后我不会有遗憾与憎恨。”浩瀚的东溟海边,易三喃喃自语。

  七、云谁之思8

  风独影一行片刻不曾停歇的奔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到沛城。

  许淮担心风独影会直奔帝都而去,便道,“将军,这些前来迎接您的将士连日连夜的赶路,定十分的劳累,不若在沛城歇息一两日再启程返回帝都如何?”

  他的话一落,便有战士朗声对风独影道:“将军,我等弟兄并不劳累,陛下与太宰大人正等着将军回去。”

  许淮听了暗暗着急,想沛城这小地方好不容易来了一尊大神,怎么能轻易便送走了,正待说话,风独影却开口了,“今日便在沛城休整,明日再上路。”说着她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康,那张英挺冷漠的面孔上虽看不出表qíng,但眉宇间掩不住憔悴疲惫。想这些日子她受伤失踪,他定是日夜搜寻不曾歇息,得了她的消息肯定也是日夜赶奔而来。

  许淮闻言大喜,忙道:“下官府中早为将军与诸位准备了住处,请随下官来。”

  风独影也没推辞,领了众人到了许淮府中。整座许府显是早有准备,腾空了所有房子,准备了许多chuáng铺,只待他们来住。一番安顿后,风独影即命杜康与诸战士去休息,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打坐调息。

  许淮也甚是乖巧,整日都不曾来打扰,只留下几名听候吩咐的仆人,安安静静的让凤影骑的诸战士饱饱的睡了一天。huáng昏时,许淮才与夫人过来,摆了丰盛的酒席,风独影倒没拘谨了部下,那些战士自也就敞开了怀畅饮,一顿饭下来,也是宾主尽欢。

  许夫人一直站在风独影身后侍候着,十分的周到细致,中途风独影饭饱先离了席,她也静静跟着。到了花园的长廊里,风独影见这边安静清凉,便倚着栏杆坐下,“许夫人,我这不用跟着,你自去用膳吧。”

  许夫人却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随侍的婢女们取来热茶,亲自奉到风独影手中。

  风独影接过茶,抬眸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约莫三旬出头的年纪,白皙圆润,秀眉杏目,自有一种端庄持重的大家风范。暗想,这许淮府衙里的衙役不乍样,可娶的夫人却是不错。而这许夫人侍候如此周到,无外乎是想她这位大将军能提拔夫婿,他们所思所想所为她自是一清二楚的,若换在少时,她必生厌恶,如今她却已可坦然处之,何况这许氏夫妇行事虽为讨好,但也并未谗媚得让人生厌。

  许夫人看着静静品茶的风独影,也在暗自思索着。自风独影现身沛城,许淮便与夫人言道此乃飞huáng腾达之机也,只是也看出了在这位凤影将军面前,无论是阿谀奉承还是财帛相贿,不但是行不通的,只怕还会适得其反,所以对这位将军的招待可以热qíng周到而不能奢华过度,唯一能行的就是让她对沛城印象深刻,这样才会记住沛城,记住许淮,日后才有提点关照的可能。

  因此,眼见风独影饮完了茶,她赶忙接过了空杯,道:“将军明日就要走了吗?沛城好不容易得将军玉驾至此,妾身本想领将军四处转转,一来尽尽地主之谊,二来也让将军看看沛城的风俗民qíng,三来妾身也可与将军多多亲近。”说到最后一句,想着眼前这人身为女子却叱咤乱世统领万军,心底油然生出敬慕来,“将军这等人物,妾身身为女子十分景仰,但盼能多得点机会学习一二。”

  “哦。”风独影只是笑笑。

  许夫人看她神qíng中并未现厌烦之色,于是又试探道:“将军明日何时起程?若是午后的话,倒还可以去曲家花园看看。”

  风独影闻言移眸看了许夫人一眼,这“曲家花园”她已是第二次提到了,于是道:“这曲家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见她发问,许夫人心头振奋,道:“曲家花园以花闻名,现今jú花开得正好,乃是赏jú品酒的时节。”

  “喔。”风独影不置可否的应一声。

  许夫人接着又道:“本城的人爱去曲家花园其一是因园中的四季鲜花,其二却是因为曲殇姑娘的箜篌。”

  闻言,风独影蓦然抬首望住许夫人,目光如剑,又亮又利,直看得许夫人心头巨跳,想自己方才可有说错了话。

  “你方才说谁?”风独影问她。

  “曲家的……曲殇姑娘。”许夫人微有忐忑,不知本来冷淡的将军何以蓦然变了神色。

  “曲觞?”风独影凤目瞳孔收缩,声音隐带颤意,“她……她弹箜篌?”

  许夫人点头,眼见风独影神色大变,也不知到底何处不妥,只能据实答道:“曲姑娘的箜篌乃是沛城一绝,本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风独影猛然站起身,许夫人不由得后退一步,正惶然时,却见风独影背转过身去,一时瞅不见其神色,更是慌张,满腹疑问,却又为她气势所慑,不敢出声。

  而背过身的风独影暗自握紧了拳,脑中兵荒马乱一片。

  她近来所思所想无不涉及丰极,与之相关的人、事、物自是极为敏感,此刻只不过从许夫人口中听到“曲觞”二字便立刻想到了“曲觞园”,只听说那曲家小姐擅弹箜篌便联想到了闽州那位jīng通乐器尤擅箜篌的小姐。尽管自己告诫自己,只是一个相同的名,只是会弹箜篌,与那人应该没有关系,毕竟那人可是死了许多年了,是四哥亲口告知的,而且当年攻打闽州时,韦腾夫妇亦死在乱箭之下……可就是止不住心头思绪翻涌。

  沉默了许久,她收敛心头乱绪,力特平静的道:“许夫人你给本将说说这曲家花园,还有那位曲觞姑娘。”

  正自惶然无解的许夫人闻言,忙将这曲家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曲家是五年前迁来的,家资甚巨,来了沛城便卖下城中一座老宅及大片土地,将老宅修葺一翻,便是今日的曲府,又在城里开了米铺、绸铺、当铺、酒楼等,如今已是沛城首富。曲家人口简单,就夫妻俩及一个妹子,曲家老爷夫人皆是年近五旬,虽膝下无儿无女,但夫妻颇为恩爱,视其妹子有若掌上明珠,疼爱非常。

  曲家夫人好弄花糙,曲家老爷便在曲府的一旁另造了一所园子,专供夫人种养花糙。这曲夫人甚有奇能,什么花都能养,以至那曲家花园里鲜花绚丽,四季不断,看过的人无不赞叹,于是便有些久人雅士慕名前往,又兼得曲殇姑娘尚待字闺中,貌美多才,颇有些君子好逑之意。

  曲家老爷每日里接待各方来客颇有些烦累,便gān脆敞开了花园大门,让城中百姓可自由进出观赏,而那位曲殇姑娘有兴致时也去园中与那些文人雅士谈经论道,又或是弹奏一曲箜篌以饷众人。日子久了,这曲家花园便在沛城出了名,不单本地人氏爱去,有些过往的客人也会慕名一观。

  “哦?”风独影听过后,沉吟片刻,道:“那明日本将倒也要去看看。”

  许夫人闻言大喜,忙道:“妾身这就去和老爷说,让那曲家准备准备。”

  “不用。”风独影阻止了她,“明日本将就携杜康前往,只当是普通游客,勿要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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