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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_倾泠月【完结】(86)

  丰极沉吟片刻后,却吩咐大军再行四十里,然后就地扎营休整。

  厉则行虽是奇怪,但他向来敬服丰极,只道其另有妙策,遵令行事。

  他去后,石衍问丰极,“援兵到来,叛军自然惶恐,先前又已一番激战,定耗损体力,正是一举击溃的良机,为何主上却不同意进攻?”

  丰极勒马,举目瞭望前方,淡淡道:“这区区叛军,孤伸手可破。”这样自负嚣张的话语由他说来,显得格外的平静而雅淡。

  常年跟随他左右的石衍自然深信不疑,是以再问:“唾手可得之功,主上何以不取?”

  丰极默然了片刻,才怅怅道:“当日七妹嫁他是为救他,我们兄弟虽不乐意,但无可奈何。如今,七妹与他已成夫妻,既是如此,那么他至少要做到与七妹并驾齐驱,

  若他不能,而只是一个依附于七妹苛活之人……”他话音一顿,雍雅的眉宇间溢出一丝彻骨的冷意,“这样的人,不存也罢。”

  石衍一震,看着前方骏马上雍雅无伦的人,心下了然,“主上是要考量他?”

  丰极不语。

  石衍迟疑了片刻,又道:“主上之苦心,常人难懂,此刻王都危困,援兵不救,日后只怕要招天下诽议。”

  “天下诽议……”丰极呢喃一声,唇边扯一抹笑,却苦涩不堪。

  昔年只因他事事苛求尽善尽美,以至痛失所爱。如今……为着七妹,他便任xing一回,自私一回。仇人成婚,其间之爱恨磨痛,岂能少了,这两年七妹与那人如何度日,

  他们兄弟岂有不知,只是七妹何等骄傲之人,绝不容他人cha手。而那人沉沦悲痛难消怨恨,他们兄弟都能理解,可若一生,七妹与那人都要活在这仇恨与折磨中,那

  他宁担千古骂名,亦要就此替七妹斩断余生羁缚。

  此时此刻,即为契机。

  那人肯出山,肯击鼓相助,显然并非无qíng无义之人,那便让他看看,那人有没有与七妹并肩而行的勇气,有没有与七妹并驾齐驱的本事。

  他的七妹,是天上的凤凰,不是世间庸俗狭隘之辈可与匹配的!

  若那人……

  丰极握紧了手中缰绳,吩咐石衍,“既是清徽君在击鼓,显然七妹还未归来。你即刻点两百jīng兵,速往忻城三石村找寻七妹。”

  “是。”石衍领命。

  而那时王都里的将士听闻救兵来了,振奋不已,本因激战而疲倦的身体又瞬间涌出了力量。晏瑕叔整顿兵马,预备着只要城外雍王攻袭叛军,他们便即刻出城接应,到时前后夹攻,叛军必然可一举击溃。

  可随后探子又来报,雍王大军于十里外驻扎,似乎并无攻打叛军之意。

  众将士闻言无不讶然,晏瑕叔赶忙将消息报与王宫。

  群臣闻之亦不解,纷纷将目光投向玉座上的清徽君。

  久遥闻得消息后,端坐许久后,心底轻叹,到底是她的兄弟。

  ※※※

  却说叛军营中,谷仞自也早得探子回报,雍王领兵来救,一时心头也有些忐忑,毕竟“倾城将军”并不只是指容色倾城,而是那“不动则已,一动倾城”的绝世将才。正想着要不要退兵时,又得探报,雍王于十里外扎营不动。

  谷仞听后,不由心生疑惑。

  这雍王既是来救援的,为何不趁他疲倦之时来个急袭?那他真的只有逃跑一途。

  难道是一路劳顿需要休整?岂不摆明着给他时间让他逃跑。

  那是另有图谋?却是图谋什么呢?

  思来想去,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以眼前局势来说,他应该退兵,不然等到王都守军与雍王双面夹击,他必败无疑。

  可是退兵……也是败局!

  此次起兵,时机可说半由天意,半是人为。

  风独影殁或伤,青州必然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王都,而后再将溃散的青州拿下,那时即算大东皇帝反应过来,派兵来讨,他已青州在握,足可与之慢慢*,且那时昔日败于大东皇帝的各方英雄必然响应,大东朝便危在旦夕!

  只是,他没有想到,数日攻城,以五万人马竟然没能攻下只一万守军的王都,更没想雍王的救援会来得如此之快!

  此刻退兵,日后再难有此良机,一世雄心抱负便就此断送,于他来说,即为败局。

  若不退兵……

  他走出营帐,举目瞭望远处巍峨的王城。城墙上挂着gān涸的血迹,城下层层叠叠的是来不及收拾的战死的士兵尸首。这几日攻城,王城守军定然折损几千,此刻守军比

  他们只怕更是疲惫不堪,而自己这方,还有四万多的兵力,探子回报雍王援兵亦不过两万左右,这么算来,依旧是自己这边占了优势。

  那不如……搏一把!

  只要能攻破王都,能入主王城,雍王不足为虑,这青州不出十日便为掌中之物!

  如此一想,他即刻下令,命副手高亥领一万人去五里外驻守,目的是阻住雍王的兵马,同时传令众将士今夜休息,明日攻城。

  谷仞打定了主意的时候,王宫紫英殿里,除了徐史垂眸默默思索着外,群臣无不如热锅上蚂蚁般,躁动不安,一个个猜测着雍王按兵不动的原因。只是猜来猜去,谁也摸不清,最后又把目光望向了清徽君。

  玉座上,久遥端坐着,目光望向殿中的诸位大臣,所谓的“群龙无首”大约说的便是此等景况。他沉吟会儿,然后启口道:“诸位大人,要是主上在此……”他的话却故意在这儿停顿了,目光自群臣面上一一扫过。

  果然,当听到“主上在此”时,群臣皆面露安色,但随即想到青王并不在此,便又都皱紧了眉头。久遥心下了然,接着前头的话道,“若是主上在此,则王城安然,叛军不攻自破。”

  或许,他以前不曾体会到,可此时此刻,他却是深切明白。

  风独影是这青州的支柱,是群臣的主心骨,是百姓的定心丸,是令将士臣服的王!

  听了这话,晏瑕叔道:“清徽君,以末将拙见,此刻雍王援兵离城十里,莫若遣人传信,与雍王里应外合,一举击溃了叛军。”

  久遥闻言,微微颔首,道:“晏将军此策自然是好,只是可怜的却是城外那些士兵。”

  他此话一出,群臣不由怔愣,想城外的都是叛军,起兵叛乱已是死罪,此刻围攻王都更是罪上加罪,有何可怜?

  久遥自王座上站起身来,眸中一扫清微淡远瞬间变得凌厉,仿佛威严的王者又仿佛慈悲的神只俯视着殿中群臣,“城外的那些叛军,其中真正叛乱的不过几千人,余者

  皆为溱城、浚城的普通百姓,为求活命,迫于yín威被叛军qiáng征入伍。”他负手身后,语气凛然,“说到底,他们亦是这场叛乱的受害者,而令他们罹此大祸的却是青

  王与诸位大人,贼子就在诸位治下的青州筹谋着,你们却未能事先杜绝。若此刻再对他们行刀兵,他们何其无辜可怜,我等又何其残忍无qíng!”

  这一番话,可谓辛辣非常,群臣闻所未闻,惊鄂无比,可细想一下,却又无言以对,羞愧难当。

  在群臣惭愧沉默之时,国相徐史却蓦然抬首看向玉阶之上站立的人,目中闪过一丝亮芒,然后跨前一步,道:“清徽君如此言道,可是胸有妙策能救那些无辜百姓?”

  久遥望一眼徐史,道:“叛军之所以兵围王都,只因主上重伤失踪,他们才有恃无恐。”说到这,念及失踪至今都未有消息的风独影,顿胸口一窒,可此刻却非分神之

  际,忙暗自深吸一口气,缓了痛楚,才继续道,“而此刻雍王援兵已到,叛军定然心慌神乱,若主上再现身,叛军必军心溃散,不攻自破。”

  群臣听了,均觉得有理,可是问题是,此刻主上不知身在何方!若主上在,又哪有这场叛乱!

  一时,殿中群臣纷纷jiāo头接耳,有的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快点找的主上,有的说不如招降城外叛军,还有的则说叛乱为死罪,死罪绝不可饶……

  在群臣议论纷纷时,几日里与叛军数次jiāo战,亲眼目睹着士兵们的惨死,胸中对叛军充满着愤恨的晏瑕叔上前一步,道:“清徽君,此刻主上不在,不能震慑叛军,为着王都安危,末将认为只能以武力镇服!”

  久遥目光望一眼晏瑕叔,道:“主上明日会现身。”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明了,颇有斩钉截铁之意,同时目光望向徐史。

  风独影不在,青州百官乃唯国相是从。

  群臣听得他的话,无不惊讶异常。主上明日现身?难道已找到主上了?既是已找到了,何以他们不知晓,却只清徽君知道?

  在群臣各自猜测之际,徐史迎着久遥的目光,心头有瞬间的犹疑。只是玉座上方的那双眼睛,从容而坚定,蕴着满满的自信。片刻,徐史躬身道:“清徽君所言有理,臣从清徽君之命。”他与身为武将的晏瑕叔所思所虑不同,更重百姓与民心。

  国相在群臣中自有威信,是以有了徐史的话,群臣虽心有疑惑,但依旧顺从。至于晏瑕叔,清晨那场血战中,得久遥击鼓相助心存感激,眼见他如此自信,国相又如此信服,便也不再多话。

  久遥吩咐:“明日卯时,主上必然现身,请晏将军配合。”

  “是。”晏瑕叔领命,紧接着又道,“清徽君,未将想趁夜派人潜出城与雍王联络,以助明日成事。”他虽是听从久遥的吩咐,但依旧心存疑虑,是以想先与雍王取得联系,到时彼此呼应,则可有十成胜算。

  不想久遥却淡淡道:“雍王身经百战之人,我等所虑他岂有不知的,晏将军勿须忧怀。”他的目光穿过大殿遥遥落向殿外的天空,那位雍王敢十里外驻扎,这王城内外所有动静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那日紫英殿里便如此商定。

  是夜,城内城外彼此安然过去。

  ※※※

  第二日,黎明之刻,鲜红的旭日自东方升起,淡薄的晨曦缓缓洒落,天地渐渐明朗。而王城内外,厉兵秣马,一派肃杀之气。

  “咚!咚!咚……”

  城外击起鼓声,叛军即要发动攻城。

  城内晏瑕叔整顿兵马,严阵以待。

  第一缕霞光洒落王城之时,城外的叛军已持矛擎盾,往城门进发。

  正在此刻,空中蓦然传来一声“嘎!”的脆鸣,冲破那“咚咚”鼓声,在这清晨的战场上,清越嘹亮的自九天传下,令得王城内外,无不抬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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