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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77)

  重复了很多遍之后,他才渐渐松了手臂,呼吸略微平复。

  低头时就见谢璇已经满眼泪花,脸蛋上染了他的血迹,身上也被染湿了。

  她不敢哭出声来,手指颤抖着落在韩玠的胸口,“玉玠哥哥,你受伤了。”上一次她拿金簪刺伤韩玠的时候,还不敢去碰触他的胸膛,此时却不再有半点顾忌,不等韩玠发话,便小心翼翼的解开他胸前的衣衫。

  一层层的衣服自肩头剥落,他的胸膛很结实,此时全都是血迹,伤口处皮ròu外翻,触目惊心。

  韩玠却像是对伤口浑不在意,刚才的惊慌和害怕失去她的恐惧余韵未尽,他捧着她的脸,试图以亲吻来安抚,喃喃的道:“我不要紧的,璇璇,我不要紧。”

  嘴唇相触的时候尝到温热的血腥味,她的嘴唇也有些发抖,声音含含糊糊的,“先处理伤口。”

  韩玠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伤口,极致的惊慌得以松懈,他急需用某种方式来安抚,让心跳趋于平静,让理智得以回归。

  手掌落在谢璇的脑后,阻止了她想要退开的打算,韩玠重重的亲吻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信她的安全。不像是两qíng相悦时旖旎缱绻的唇舌相接,他略有些粗bào的自上而下压在她的唇间,辗转吸吮,用力而慌乱。

  脑海中有许多凌乱的画面闪过,像是那个寒冷绝望的荒原之夜,像是靖宁侯府中破败的深雪,像是无数个寂寞深夜里痛苦的思念,像是淌过大河、跋涉过高山时的绝望与坚持。

  这是他的璇璇,他的妻子,他绝对绝对,不能再失去她!

  哪怕她不愿意再嫁入靖宁侯府,他也要用尽一切手段锁住她,甚至为她离开靖宁侯府也在所不惜——

  只要她还肯留在他的怀抱。

  ☆、第70章070

  秋雨被隔绝在外,密室里安静得很,好半天谢璇才从韩玠的掌心挣脱,因为手捂在他的胸口处,此时早已染满了血迹。脑子里有些迷糊与贪恋,理智却占了上风,只问道:“药粉呢?”

  韩玠却不着急,目光落在她颈间的淤青上,那里清晰的留着指印。目光下移,她的衣衫上有血迹,不是来自于他,而是她自身的伤口——刚才被清虚真人bī问时,她必定也吃了很多苦头。

  他心疼极了,低声道:“疼吗?”

  “刚开始的时候很疼。”谢璇的声音有些软软的,“后来就不疼了,咬一咬牙就能捱过去——他们毕竟还没对我出手太重,大概毕竟是有些忌惮吧。”

  可就算没出重手,那也是动手了的。韩玠掀开她破损的衣袖,小臂上赫然一道红痕,像是被鞭梢扫过,皮ròu破了,此时血早已止住,只是那醒目的伤口搁在她娇嫩的手臂上,便分外触目惊心。

  他连忙自囊中探出个瓷瓶,帮她处理了伤口,扯下gān净的内衫帮她包扎。

  浑身上下早已湿透,那一段布帛自然也是湿漉漉的,他也只能尽力拧gān,心里想着赶紧带她回去。

  谢璇的心思却全在他的伤处。

  比起韩玠所受的那一剑,她这一点点伤处简直不值一提。待得韩玠包扎完了,她也依样帮着处理了伤口,为他敷药。间隙里将晋王出事前后的经过问了,听说最后是jiāo在了高诚的手上,不由一叹,“这位高大人,当真是叫人好奇。”

  “这次他愿意帮忙,也在我意料之外,不过放心,晋王的事qíng高诚不会泄露出去。”韩玠只微微一笑,随即扶着她站起来,走向清虚真人。

  行至近处,韩玠脚步微顿,朝谢璇道:“你先在外面等片刻,我有事问她。”

  这便是有点审讯清虚真人的意思了,谢璇明白青衣卫中那些审讯的残忍手段,晓得韩玠是怕吓着了她。然而今日与清虚真人密室对峙,她才明白往日的自己有多弱小——哪怕曾经历生死,哪怕有罗氏和岳氏的恶毒,那也只是藏在暗处的人心之恶,对于毫不掩饰的鲜血、杀戮、残忍,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真切的概念。

  可是越王暗中盘踞,往后又怎会少了杀戮与争斗?

  那些争斗不会像是恒国公府里的内斗一般好应付,不是她耍一点小聪明,言语挑拨几句就能奏效的。那是朝堂上的yīn谋,越王、郭舍、冯英,居于高位的人,哪一位的心思都要比她深沉几百倍。而在那yīn谋之外,便会是赤luǒluǒ的杀戮,刀剑往来之间,又岂能容她心存畏惧和躲避?

  她没有动身,反倒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我想看着你审问她。”

  韩玠诧异,扭过头去,就见十一岁的小姑娘束手立在身侧,神色淡然。

  她以前胆小又温和,连吵架都不怎么会,今日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死在月华刀下,面上竟也未见什么惊慌之色。如今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清虚真人血迹斑驳的胸前,竟也没有挪开目光。

  他只觉心中一痛,有些不忍,“审问的手段会很残忍。”

  “我知道,玉玠哥哥,”谢璇仰起头,拳头缩在袖中,“见识过了,才不会害怕。往后路途艰险,也许还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今日我先见识过这些手段,才好时时提醒自己当心,免得落入如此境地。”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叫韩玠脸色一沉,道:“我不会让你落入这等境地!”

  “可我不能再疏忽下去。”谢璇并未让步,“今天我会落在她手里,被她带到这密室里来,只能怪我疏忽,未经险境才不知道那有多可怕,才会抱有侥幸疏于防备。你赶来救我,杀了那两个人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玉玠哥哥,以前我总是躲在你的身后,可是你又怎能时时护着我?怯懦害怕毫无用处,总有些事qíng是婉转手段没法解决的,必须血淋淋的面对。”

  她说完了,像是印证似的,撩起带血迹的衣袖,道:“躲是躲不掉的。”

  韩玠微微一怔,态度却是坚决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场景你不能看。在门外待着吧,仅仅是听听,也能叫你长记xing。”不容谢璇分手,便将她抱起来放在门外。

  俩人这里正商议着,清虚真人那里却吓了个面色惨白。

  清虚真人胸前早已被鲜血染透,她被韩玠以刀锋伤了心肺,此时虽然自昏厥中醒来,却已是奄奄一息。她有些畏惧的看着韩玠,似乎想要后退着逃出去,奈何浑身已然无力,只能徒然挣扎——

  若是韩玠直接上刑罚,也许还没有那么可怕,可心惊胆战的听着对方的言语时,清虚真人却不由自主的被引导了思绪,忍不住的想青衣卫的手段到底会有多残忍。

  那种恐惧在看到密室中另外两人的尸身时愈发浓烈,她喉头嗬嗬的,想要求饶,却似乎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攻心之法初见成效,韩玠颇为满意,蹲身下去时面色已然冷淡。

  青衣卫中的玉面修罗并非虚传,即便没有拿出刑具,冷了脸面开口的时候,也叫人胆战心惊,何况那些刺目的血溅在他的衣袍上,光是看看也叫人害怕。

  清虚真人虽敛财无度,终究也是个被皇室豪门奉于上座的女人,这会儿心肺重伤,不必韩玠动用刑拘,哪怕轻轻碰触伤口都是剧痛,自然是韩玠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只可惜韩玠方才冲进来的时候太急切,出手时分寸过重,清虚真人没撑多久,便咽了气。

  最后一点声息落下去,谢璇紧握着的拳头松开,才发现掌心已满是汗水。她前世毕竟曾与清虚真人师徒一场,扭身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道姑,叹了口气。继而便是心惊——若非韩玠及时赶来,今日恐怕就要换她落在这等处境之中。

  倒是韩玠有些惋惜,“可惜了,伤得太重——本还想留她到腊月。”

  两人出得密室,外头秋雨依旧绵绵,身上的血迹十分醒目,若是这般回到jīng舍,自然会惹人注目。

  谢璇有些犹豫,韩玠却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也不走正路,摸到了隋氏所处的jīng舍,穿窗而入。

  回到恒国公府的时候,隋氏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因谢璇的衣裳染了血,今儿出门的时候又没带换洗的衣裳,就只好借了谢珮的披风裹着,饶是如此,前襟上的血迹也要不时的露出来。隋氏也不敢叫人瞧出端倪,进府后就换了青布小轿,直接往老太爷那里去了。

  秋日寒雨潺潺,谢老太爷这会儿正在案边看书,听见隋氏回府后没去荣喜阁,而是直接往他的书房来,自是十分诧异。待见到谢璇那染血的衣衫和淤青的脖颈时,便化作了惊诧——

  “这是怎么回事!”

  “是媳妇疏忽了。”隋氏连忙跪在地上,“清虚真人说是要换个护身符给璇璇,我们都没太防备,放任她带着璇璇和芳洲、洪妈妈过去了,谁知道那两人被打晕在角落里,璇璇落在了清虚真人的手中,才会受这些伤。”

  她虽解释了经过,却说得略微模糊,老太爷眉头一皱,转向谢璇,“她骗你过去做什么?”

  “今日玄真观发生了一件大事。”谢璇并不急着说自己,先将前因道明,“晋王殿下冒雨回城,路上有大石滑落惊了车驾,是青衣卫赶去营救。清虚真人兴许是藏了什么秘密,将我哄骗过去后百般威胁,想要拿来要挟玉玠哥哥,后来玉玠哥哥赶来救了我。”

  “晋王?”谢老太爷面色陡然变了。

  他这一整日都在家中,对今日玄真观里发生的事qíng一无所知,听到事涉晋王,下意识问道:“晋王现在怎样?”

  “不知道,当时事qíng紧急,玉玠哥哥救下我就走了,没详细说过。”谢璇摇头。

  谢老太爷觉得心里突突直跳,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玄真观是皇家所用的道观,常有达官贵人和皇室宗亲往来,沿途自然修得极好,这么些年的夏日bào雨之下都没有过山石崩塌的事qíng,平白无故的,一场秋雨而已,怎么会有大石滑落惊了车驾?

  更叫他担心的是关于谢璇的事qíng。

  清虚真人为何要挟持谢璇来要挟韩玠?这背后透露了太多的事qíng,叫老人家一时间有些梳理不清。低头看了一眼谢璇,就见小姑娘尚且带着伤,cháo湿的衣衫上残留着血迹,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到脖颈间的淤青,倒是没见惊慌之色。

  谢老太爷就又问道:“玉玠没说旁的?”

  “他当时赶着去看晋王的事qíng,说回头会来解释,这件事勿让外人知晓——晋王殿下xing命攸关的时候分神来救我,若是晋王殿下有什么闪失,那个罪名他恐怕承受不起。老太爷放心,今日我负伤的事qíng,除了咱们府里的人和玉玠哥哥,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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