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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80)

  “啊……原来如此!”谢缜恍然大悟。

  随即,父子俩都十分感激的站起身来,谢老太爷本来就欣赏韩玠的才gān,这会儿更是感激,“玉玠这样为我们着想,实在是感激不尽!”

  ——若非他救出谢璇后没留痕迹,恒国公府难免卷入到这场yīn谋之中,加上宫里还有个婉贵妃、谢璇又曾被玉贵妃和晋王欣赏,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父子俩都是真心实意,对着十八岁的韩玠时,不自觉的竟有些敬佩。

  韩玠倒是神色如常,忙起身道:“老太爷和谢叔叔客气了,那是我应当做的。”客气完了,就顺着说起了这些天查案的进展,因谢缜作为刑部侍郎,对此事也有参与,慢慢梳理下来,倒是挺顺畅——

  案子查了将近十天,许多头绪便也理了出来,因为事qíng是出在京郊,除了与当日之事有关的官员,五成兵马司、京兆尹也倒了霉,相继被贬谪。

  至于幕后指使之人,矛头指向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首辅郭舍。

  太子那边被指谋害晋王,主要是为了玄真观外那莫名其妙滑落的大石和赶车的车夫。那些大石据查是有人故意撬下,是太子麾下谋士安排的人手,那车夫当日就逃之夭夭,被青衣卫捉回的时候已经死得僵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查其身世,竟是跟太子少傅有关。

  郭舍那边虽没跟前半段有关,却是和玄真观的后山沾惹上了,关键就在那几只獒犬和猛虎上。先前的食狗案中郭晋宗为狗杀人,他豢养獒犬的事qíng也悄然流传开来,京城上下能养那凶shòu的人不多,后山这几只正是郭晋宗豢养过的,它们出现在后山还吃了晋王,元靖帝焉能不怒?

  虽然郭舍的罪名未必确凿,元靖帝却是当场就下令将它们剁成了ròu酱。

  再则那只猛虎虽无主人,但去年元靖帝前往虞山行宫的时候险些被恶虎扑伤,当时种种罪名指向太子,后来经过细查,却又隐约与郭舍有关。然而那也只是隐约,即便青衣卫费了很多jīng力,到底是没能拿出确凿的证据。

  是以此时的太子和郭舍都背负着嫌疑,原本由太子主理此案,到如今太子和郭舍都不得cha手。元靖帝痛失爱子,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也只能勒令三司和青衣卫尽快查办,青衣卫都指挥使蔡宗虽在当日因疏于守卫受责,在查明与此事无关后,再次介入。

  然而无论朝堂上如何,清虚真人的行径却是板上钉钉的事qíng。

  当日元靖帝震怒之下,当即叫人查封后山,由高诚率人闯入山dòng,从中搜出金银财宝无数,并有账簿数册,上头记着的一部分是清虚真人在香火钱之外收受的银钱,另一部分则是她从玄真观的账上挪来的银钱。

  这样的事qíng原也不算奇怪,可清虚真人动辄数万两的数字凑在那里,就叫人瞠目结舌了——不过三四年的时间里,她竟敛了六百万两!

  这是一个得道真人应有的行径吗?这些银钱又去了哪里?

  元靖帝虽沉迷道法,见到这账本的时候依旧勃然大怒,加上晋王殿下是死在了玄真观的后山,当即将清虚真人怒骂了一通,勒令查封玄真观。

  曾辉煌巍峨的殿宇转瞬成了藏污纳垢之处,昔日里风光无限的清虚真人也成了敛财无度、心狠手黑之徒。这件事在京城的世家贵门之间闹起了不小的动静,恒国公府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提起这事qíng来,就有些尴尬——

  当初谢老太爷执意要跟韩家退亲,一则是被谢珺那异常诡异的言辞吓到,再则就是听了清虚真人的一番“高谈阔论”,信服之下退了婚约。

  可是仅仅时隔一年,那个舌灿莲花的道姑就从得道高人变成了无耻之徒?

  那么他当时的轻信,是多么可笑?

  谢老太爷捋着胡须,颇为尴尬的避开了关于清虚真人的话题,韩玠也不穷追,谈完了正事,又道:“那日璇璇受了惊吓,如今无碍了么?”

  “都好,都好。”谢老太爷想起什么,“澹儿那里一直念叨你呢,你待会也去瞧瞧?”

  韩玠自然乐得如此,于是辞了老太爷和谢缜,转而往隔壁的小院里去了。

  小院子里,谢璇等得huáng花菜都快凉了,一见着韩玠进门,便几步迎了上去。

  韩玠亦瞧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片刻,见谢澹似有缠着他教功夫的意思,便道:“澹儿,你先过去温习,我有话跟璇璇说。”

  谢澹上头虽有谢津这么个哥哥,到底感qíng不亲近,碰见了韩玠便格外乖巧,立马听话的出去了。

  屋门依旧敞开着,只是没了旁人,说话便也能自在些,两人就在门口站着,韩玠看向谢璇的时候,语含打趣,“惦记着晋王的下落吧?”

  “毕竟qíng势凶险,没法不担心。”谢璇咬了咬唇。

  “他很好,当天就易容出了京城,如今隐姓埋名,咱们不能多去看他。”

  “我明白,越王和郭舍爪牙太多,不能再bào露什么。我也只是白担心罢了,往后我会牢牢的记着,晋王殿下已经死了。”谢璇随手倒了杯茶递给韩玠,“玉玠哥哥润润喉吧,这些天没听见你的消息,那些事qíng,处理得顺利么?”

  “还算顺利,只是越王这只狐狸藏得深,哪怕揪出了郭舍,也半点没法把他勾出来。”韩玠唇角挑起,噙着冷笑,“不过谋害皇子,郭舍这回是躲不掉了!”

  “我有时候真是害怕。”谢璇喃喃,“那些人都成了jīng,太难对付。”仰起脸儿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是担忧。

  韩玠低头瞧着她,将每一个眼神和神qíng都收入眼底。

  “不必害怕,凡事有我。”

  凶险的、yīn诡的,所有的事qíng他都不怕。熬过绝望、历过生死,曾经失去过一切,这一世所有的跌宕起伏都不足为惧。只要,她不离开他。

  风沙沙的chuī入堂下,两个人怔怔的站了许久,谢璇低声道:“玉玠哥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神、举止,全都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坚决而意气风发,纵马而来的时候璀璨夺目。如今的他却仿佛沉寂了,脸上鲜有笑容,心机却更深沉——以一己之力去对抗越王、郭舍和冯英,那是多么凶险的事qíng!

  可他却仿佛全无畏惧,甚至带着一种孤绝,像是全无退路只能向前。

  她忍不住揪了揪韩玠的衣襟,“可我觉得,这样好辛苦。”

  这是在心疼他?

  韩玠微微一笑,手指落在胸口,“你在这里,我不觉得苦。”袖口滑落的时候,隐约能窥见藏在其中的齿痕。那时候的他,为何那么狠,竟将伤口蚀成疤痕?

  谢璇只觉得心里有种温暖的酸楚在涌动,头一次试着问出压在心头的疑惑,“那时候我死了,你……还回过京城么?”

  ☆、第73章073

  夕阳已渐渐斜了,深秋的风带着清冷,扫了枯叶下来,在地上打个卷儿后归于无声。外头谢澹懂事的练武,屋内便静得只有呼吸声。

  韩玠的心骤然一跳,袖中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

  重生后一年半中,他从靖宁侯府的闲散公子做到如今青衣卫中镇抚使的位子,因数次立功和出彩的马球之术而得圣上青睐,暗查越王、与郭舍和冯英周旋、与高诚渐渐jiāo心,其间诸般酸甜苦辣和艰难滞涩,唯有自知。在最难熬的时候,他会对着孤灯冥想,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前世的事qíng——

  他当然回过京城,见到靖宁侯府的破败,抚摸她的遗物,却再也无法触及她的温软肌肤。那种痛深深印刻在骨髓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叫悲剧重演。

  他怎么会没回过京城呢?

  眼中添了一抹涩然,韩玠的手掌落在谢璇的肩头,低声道:“回去过。靖宁侯府已经破败,亲朋好友也都离散。璇璇,我看到了那枚摔碎的玉珏,就在庭院里,被埋在雨水冲成的淤泥中。你摔碎玉珏,就是为了那个么?”

  “那是我摔倒时跌碎的。”谢璇苦笑了一笑,那一夜的凄风冷雨犹在眼前,如今回想时那股绝望还是清晰铭刻,被包裹在韩玠的气息里,意志都变得柔软了许多,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低声道:“然后我想,那大概是天意。”

  “是我对不住你,璇璇,我回了咱们的屋子,我找不到你,找不到孩子,只有那些冰冷的首饰和衣裳,沾了灰尘冰冷的放着。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账,你活着的时候没能陪你,就连你死也……”十数年中的悔痛头一回道出,韩玠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捏得谢璇肩头隐隐疼痛。

  她没有吭声,只觉那声音里全是沉淀着的悲酸,一瞬间叫她眼泪涌出,低声道:“别说了!”

  那是她临死前最怨怼的事qíng,恐怕也是他苟存时最悔痛的事qíng。

  眼泪肆意的掉落,她甚至想扑进韩玠的怀里,将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道出。想告诉他,其实当初对他的怨怼早已消弭于无形,她其实也很心疼他。

  可这小院紧邻谢老太爷的书房,她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何况谢澹还在院中,若是叫他察觉不对劲,又如何收场?努力的抬头bī回眼泪,她微微咬着唇,想要平复心绪。

  韩玠躬身看她,将所有的眼泪和忍耐尽收眼底。

  心里只觉得绞痛,他猛然将她拦腰抱住,一个旋身便躲在了门背后,然后低头压在她的唇上,手臂收紧的时候,将她用力的揉在怀里。

  “别哭,别哭。”他像是抱着最心爱的珍宝,小心翼翼又满是心疼,喃喃道:“这些事以后再说,澹儿还在外面。”

  “我知道。”谢璇努力的控制qíng绪,点头的时候嘴唇蹭过他的下颚,才发觉那里有些扎人的青胡茬,想来这些天日夜奔波、劳心费神,跟那些老狐狸们斡旋的时候,韩玠必定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他这样憋着一股劲的跻身青衣卫中,去慢慢的筹谋对付越王等人,自然也是因为前世的缘故。那时候的他,举家被斩,妻离子亡,又岂是能好受的?

  谢璇用力的环在韩玠的腰间,闷在他胸前的时候,眼泪还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玉玠哥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其实我猜过很多次,可是每次又不敢深想。”

  ——像是腐烂最深的伤口,连碰都不敢碰。

  恐怕也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来探问、来承受。

  韩玠伸手捧着她的脸,微微笑了笑,“为什么不敢深想呢?那时候我很痛苦,也很愤恨,璇璇,我杀了越王,杀了那个昏bào残忍的恶贼。没叫你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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