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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良辰好景知几何_灵希【完结】(27)

  一旁的萧书仪听到这里,心中已是全然明白,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愧疚的眼泪便哗哗地落下来,哽咽着道:“七姨,你看三哥这样,这可怎么办好?”

  萧北辰只是混混沌沌地,胃里火烧火燎的疼,他慢慢地念出那个名字,那个烙在他心口上的名字,梦呓般一遍遍地低声念着,七姨端着那碗醒酒汤,眨眼间,眼圈就通红通红的,望着昏昏沉沉的萧北辰,含着泪一叹,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呀!”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纵然是白天,餐厅里也开着小小的一盏水绿色台灯,萧北辰起得很晚,走进餐厅,看七姨穿着件蓝色旗袍,胸襟上别着宝石别针,正端坐在桌前一个人摸骨牌,看着萧北辰走进来,便转头对一旁的下人道:“快去把我一早吩咐的厨房做的清粥小菜端过来给三少爷吃。”

  那下人便去端饭,萧北辰走过来看着七姨摸牌,看了看便笑道:“我看看这下面扣的是个什么。”他去摸那骨牌,被七姨照手背打了一下子,抬头冲他道:“我这算命呢,你别来捣乱,赶快去把饭吃了,看你昨天喝那些酒,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沤断了。”

  萧北辰这肠胃正难受着,看着下人端上来的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竟还有一道莴笋圆子,做得非常jīng致,也有了点胃口,坐下来吃了几口,七姨便笑道:“三少爷喝成那样,还记得昨儿是什么日子么?”

  萧北辰笑道:“昨儿是七姨的生日。”

  七姨把眼一溜,道:“得亏你还记得。”

  萧北辰便说,“我专给七姨请了一尊羊脂白玉观音,眼下还在路上,七姨倒比我急,跟我兴师问罪起来了,我可冤死了。”他把七姨说的抿唇一笑,骨牌也不玩了,只道:“看你这油嘴滑舌的,好吧,就算你还有点孝心,今儿晚上我在兴和园的云南馆子请何军长的女儿何小姐吃饭,你也得给我过来。”

  萧北辰便笑,调侃道:“七姨如今越发时髦了,不跟官太太们打牌,改和小姐们吃饭了。”

  七姨只把眼皮一抬,笑道:“老三,你这是跟我装糊涂呢?”

  “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七姨装糊涂,”萧北辰笑着,便从那桌前站起来,道:“这几日委实太忙,我还要去北大营见南面来的代表,真是没时间,七姨自己乐着就行了。”

  他说完这些,也不等七姨说话,便上楼换了衣服,郭绍伦带着侍从们等在外面,萧北辰上了汽车,道:“去北大营。”郭绍伦便面露难色,他跟着萧北辰这么多年,在上下级之间更多了一层朋友的关系,这会犹豫了半天,才道:“少帅还是回花汀州休息休息吧,你这一个月都泡在北大营,山一样的军务也给处理完了,莫参谋长和许旅长整日里忙乱的连轴转,都怕了少帅你了。”

  萧北辰看看郭绍伦那副为难的样子,不自禁大笑道:“行了,行了,倒好似我是个扒皮的,整日里刻薄你们一样,那就回花汀州吧。”

  那汽车便行过街面,直往花汀州开去,时间却是正午,正赶上这条街上的小学放学,那街面上走着的都是背着布包拿着算盘的小学生,追追打打的满街乱跑,郭绍伦便对一旁的司机道:“开慢点。”那汽车便慢了下来。

  车窗上映着街边的景物,也映着走在街边上的人,一切都清清楚楚,她一身淡霞色立领衣裙,乌黑的长发已经束起来,一丝不乱地垂在身后,静静地领着刚放学的沈恪朝前走着,小孩子却是蹦蹦跳跳的,仰着头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汽车开过的时候,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凝神听着沈恪说话时,唇角浮现出一抹恬静温婉的笑意。

  那汽车开过去了,一晃间,她的影子便从车窗上消失了,仿佛是被一阵风卷走了,再也留不住,找不回来了……只剩下那空落落的一片悲伤疼痛,从此后,将不分日日夜夜的鲠在他心口上……

  汽车已经开出了那条街道,前座的郭绍伦顿了片刻,犹犹豫豫地转过头去看萧北辰,却发现他静静地把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

  郭绍伦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把头转了回去。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海棠依旧,爱恨难穷

  九月,又是一年秋雨连绵时,这一日傍晚,天气一阵阵发凉,冰冷的雨丝打在了芭蕉叶上,噼哩啪啦作响,花汀州园子里的一棵枫树也染着几分红意,雨水打在窗上,留下长长的水渍,却也泛着冷意。

  萧北辰才从外面回来,大丫头云艺走上前来替他解了雨衣,递给一旁的小丫鬟,看着萧北辰的脸色也还不错,略迟疑了下,才道:“三少爷,有人找你,我让她在会客厅里等着呢,等了一个下午了。”

  萧北辰看着云艺的表qíng,略略一怔,倒笑起来,“我不过和许子俊他们逍遥了几日,还没gān什么呢,难不成余老夫子这就打上门来了?”

  云艺却微微一笑,道:“三少爷只去会客厅里看看,就知道了。”

  萧北辰看着云艺只是卖关子,也不问了,转身便朝着那会客厅走去,那会客厅的门虚掩着,他只伸手一推,那门便在他的眼前开了。

  她一袭雪青色衣裙,立领上绣着清雅的花簇,只站在落地窗前,听到门声,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静静地回过头来,长发柔丝一般在她身后垂落,那一双眼瞳黑白分明,犹如两泓清潭,含着透彻的清逸。

  四目相对之下,他无声地望了她片刻,却别过头去,也不走进去,只靠在那门框上,慢慢地拿出一支烟来咬到嘴里,另拿出打火机按下,一道幽蓝色的火苗腾地从他的眼前升起,他略微低头去点烟,却不知怎地竟被呛住,连着咳了几声,淡淡的白烟消失在空气中,那打火机上的火苗也立时灭了。

  他竟是微微恼怒,转手将那打火机并烟都扔了出去,却还是沉默着,外面的雨噼哩啪啦地打在了落地窗上,成了这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他终于开口说,“沈晏清出了什么事?”

  林杭景知道他心思缜密,用不着拐弯抹角,她心急如焚,也没法子拖延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有人绑架了他,对方只留下一个牌子,上面刻着一个‘枭’字,是枭帮的人。”

  萧北辰还是靠着门框站着,只是那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易为人察觉地光芒,很快便敛入眼底,恢复如初,只问了一句,“多久了?”

  “六天。”

  他却是一笑,唇角多了丝嘲弄的意味,道:“林妹妹还真是沉得住气,这都六天了,你才来找我,你这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林杭景却是一默,半晌才道:“我知道他现在还活着,但如果你不救他,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萧北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那眼瞳乌黑的墨一般,那语气却是透着冷意,比窗外的秋风秋雨更要寒上几分,只道:“我为何要救他?”

  林杭景的手指却是一僵,脱口道:“他救过你的命。”

  萧北辰一声冷笑,“他也夺了我最爱的人!”

  林杭景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胸口骤然一紧,竟是再也接不下去了,他的目光却灼灼的,在她的脸上扫过之后,缓缓地走到那落地窗前,无声地看着外面,窗外的秋海棠开得正好,叶片被雨水浇洗,更加的苍翠yù滴,这怎样的断肠相思,一怀愁绪,几年离索,chūn如旧,人空瘦,她却半点不知。

  他的眼眸里映着那场萧瑟的秋风秋雨,只道:“是不是我救了他,我跟他之间的恩qíng就全部抵消,我再不欠他,我也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林杭景听得出他的话中之意,手心里沁出一层细细的汗,他却已经不耐烦,利索地把话挑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用你自己来换他的命!”

  林杭景道:“当年沈晏清救你的时候,只本着一片赤子之心,可没这么多条件。”

  萧北辰淡淡一笑,望着那落地窗上的雨水,目光幽幽,“我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是想要便要,哪有那么多啰嗦,你若愿意,我就给你把沈晏清从龙枭帮的手里捞出来,你若不愿意,这就走吧。”

  那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落地窗上便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窗上凝着她的影子,他伸出手指静静地停留在那玻璃上,指腹下一片冰冷的寒,在那样仿佛凝固般漫长的几秒钟间,她转过身去,竟是要离开,他那乌黑的眼瞳里,便剩下了一片森林般yīn沉的冷暗。

  心中,便是无法抑制的勃然大怒!

  林杭景还没走出几步,肩膀忽地一阵疼痛,她被他抓住肩头,一把拽了回来,他的眼神冰冷的可怕,硬生生,直勾勾地看到她的眼底里去,“林杭景,你到底清不清楚?!只有我能救他,如果你不答应我,沈晏清就会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沈夫人?!你要眼睁睁的看他死?!”

  林杭景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冷冷的清澈,唇角一片轻嘲,“萧少帅,原来你还记得我是沈夫人。”

  他知道她是故意刺他,他却不管这些,目光深敛如海,沉声道:“我管你什么沈夫人张夫人王夫人,我只知道你是林杭景,你想让我救沈晏清,你就必须答应我条件!”他的手用力地死死攥住她的肩头,深幽的目光里便是一片竭力压抑的激狂,手掌心热得发烫,这是他的机会,他唯一能让她重新回来的机会!他不会,也不容自己放弃!

  林杭景望着他,忽然淡声道:“那好,我答应你。”

  萧北辰猛然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回答会如此的轻易和直接,那种猝然间的惊喜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置信地望定她,喉咙一阵阵发紧,“杭景……”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萧北辰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林杭景的双瞳依然是平静无波,她漠然地看着他,面孔上却是一片清晰的轻蔑,“你不是说了?要我用自己来换我丈夫的命,那我成全你,到底是哪个晚上?你告诉我,我来献身给你,你去救我的丈夫!”

  她脸上的轻蔑简直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剜他的心,那一份深沉的绝望浸染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她一刀刀刺到麻木,最后,就连自己的声音都是恍惚、落寞、僵硬到了极点的,“林杭景,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窗外是簌簌的雨声,她站在他的面前,宁静的声音也如那风雨一般清冷透骨,“别的,你根本不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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