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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锦_灵希【完结+番外】(58)

  贺兰叹了口气,她将马鞭子扔到了雪地里,说,“你们都起来,我要回房去。”

  挽翠破涕为笑,赶紧站起来扶着贺兰回了大客厅,挽翠殷勤地笑道,“贺兰小姐,午餐你想吃些什么?总司令特别让厨房准备了一份银鱼羹,你看可还使得?”

  贺兰淡淡地说道,“随便吧。”便转身朝琴房去了。

  下午三四点钟,宅院外的车道上响起一阵汽车声,正是高仲祺回来了。他早上正是和陈阮陵去打猎了,打了些野味回来,让侍从官拿到厨房里去准备野味火锅,这会儿才进大厅,忽听到有人笑着喊道,“仲祺,你总算回来了,闷死我了。”

  高仲祺抬起头来,就见贺兰站在楼梯上,穿着一件杏huáng缎织金折枝jú旗袍,宽宽松送的,她脸上鲜妍明媚的笑意好似一幅暖色的图画,紧接着抬起一只脚来,金jī独立,一步迈了两个台阶,蹦跳着从楼梯上往下跃,身体摇摇摆摆高仲棋的脸上都变了颜色,顾不得许多,几个箭步过去,两只手臂伸出来接她,贺兰却猛地刹住了脚步,故意晃了他一下,俏生生地站在高他一级的台阶上,水汪汪的眸子里波光流转,嗔道:“讨厌,谁要你接,你看,我一下子就站住了。”

  高仲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眸里闪过一丝严霜般的冷意,她却站在那台阶上,双手把他的脖子一搂,嫣然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你吓着我不要紧,不要把还没出生的小孩子吓成一个胆小鬼。”

  高仲祺的脸色依然难看,却是默不作声地一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往楼上走,贺兰在他的怀里左右乱挣,涨红着脸道:“快把我放下来,陈先生还在那站着呢,看让人家笑话。”

  陈阮陵早就转过头击,目不转睛地望着放在落地窗一侧的盆景,几个侍从官也静静地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不往这里看了。

  高仲棋一直把贺兰抱到卧室去,将她放在了锦绣堆绒的沙发上,贺兰始终笑嘻嘻地看着他,抱着他的脖子不放,他直直地望了她片刻,默然道:“我求求你。”

  贺兰微笑,“求我什么?”

  “放过这个孩子。”

  他那话音一落,又是一句,“我知道我看不住你,你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可是我只求你这一次,你怎么折腾我都行,别碰孩子。”贺兰将手—送,就推开了他,道:“那么我要出门,你不许警卫跟着我。”

  高仲祺道:“你出门可以,但必须要让警卫跟着。”

  贺兰不高兴地道:“那些人就像看贼一样盯着我,我不喜欢。”高仲祺笑道:

  “他们是奉命保护你的,你说什么他们就要做什么,你怎么能把自己说成是贼呢?

  难道你有什么贼心,”

  贺兰看了一眼高仲祺,道:“你走吧,跟你说话就要生一肚子气。”

  高伸棋望着她,笑道:“你别睡了,今天我请陈阮陵吃饭,这个陈阮陵前前后后没少给你送礼,就也请夫人下楼来与我一起招待招待吧。”贺兰斜睨着他,“谁是你夫人,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不是。”

  高仲祺笑道:“你这人也真奇怪,我几次三番说结婚你都不同意,难道你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贺兰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做出要睡的样子来,“我现在懒得很,才不和你说这些呢。”他笑了一笑,攥住了她的手,玩笑一般地开口问道:“贺兰,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你对我说的,到底有几句真话?”

  她睁眼一笑,“你真想知道?”

  他攥着她的手,微笑着点头,“我想知道。”

  贺兰就眨一眨眼睛,乌黑的眼睫毛扇子般一开一合,那一瞬笑逐颜开,如炽火流阳般灿烂明媚,“其实我都是骗你的,你信吗?”

  他一笑,“我信。”

  贺兰到底缠不过高仲祺,到底还是被他拉起来,换了一件旗袍,以女主人的身份下楼与陈阮陵见了个面,筵席就摆在餐室里,除了野味火锅之外,还有几味川清名菜,东安子jī,腊味合蒸,皮冻甲鱼盅……贺兰只不过是坐在一旁,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她对这一桌子油腻之物没多大兴趣,专门挑炒冬笋来吃,高仲祺与陈阮陵说着话,顺势夹了一大筷子鱼ròu到贺兰碟子里,贺兰道:“我不爱吃这个。”

  高仲祺笑道:“咱们孩子不爱吃炒冬笋。”

  贺兰道:“你怎么知道的?”高仲祺转过头来,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笑意,“因为我不爱吃。”

  贺兰“哼”了一声,依旧吃着冬笋,一旁的陈阮陵笑了一笑,朝着外面的一个灰衫男人点一点头,那男人是陈阮陵的随行副官,这会儿就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huáng松木匣子,陈阮陵拿过匣子,站起来笑道:“这是陈某的一点绵薄心意,送给贺兰小姐,还请贺兰小姐笑纳。”

  贺兰笑道:“陈先生怎么又给我送礼?左一件右一件,我都不好意思拿了。”

  陈阮陵道:“贺兰小姐客气了。”

  便笑容满面地把匣子递过来,贺兰接过匣子,顺势打开,这匣子早就放好了香jīng,才一打开,就可以闻到扑鼻的玫瑰香气,里面的宝蓝色天鹅绒垫子上分明摆放着一串光彩夺目的项链,整条都由方钻镶成,正中挂着一颗通体翠绿的翡翠坠子,有鸽子蛋大小,翠水yù滴。

  贺兰拿起那一挂钻石项链看了一看,自然是满眼惊艳,抿唇一笑道:“谢谢陈先生,我很喜欢。”

  陈阮陵笑道:“贺兰小姐喜欢就好。”

  贺兰将钻石项链又放回了匣子里,转过头来向着高仲祺笑道:“仲祺,我吃好了,回屋去躺躺行不行?”

  高仲祺笑道:“吃好了就睡,你要当猪啊?”贺兰伏在他的手臂上,咯咯地笑起来,直笑的面颊晕红,才抬起头来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我愿意,我喜欢这样,你才管不着我呢。”

  高仲祺笑道:“好吧,你上楼去吧,正好我和陈先生还有事qíng要谈。”贺兰就捧着匣子站起来,朝着陈阮陵笑道:“陈先生慢用,我不陪了。”陈阮陵也跟着站起来,向着贺兰礼貌地鞠了一躬,道:“贺兰小姐慢走。”

  贺兰一路回了卧室,将门一关,就将huáng松木匣子扔在沙发上,走到窗前撩开宝蓝色的窗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那车道上自然还是站着陈阮陵的车和护卫,果然没有楚州那样严备,想必他初到X平,自然是无暇准备得更周密。

  贺兰拿出电话簿子,随手翻了翻,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正是“戴记洋行”,她走到chuáng柜前拿起电话,拨了电话过去,没多久就有人接起了电话,贺兰道:“我姓贺,上次在你们那里选了jī块西洋料子,你们说没货,现在到了没有?”

  那边的人就道:“贺小姐稍等,我查查货簿子。”没多久那人就笑道:“贺小姐上次要了三种花样料子,这会儿只到了两样,我们戴老板原说等到齐了亲自给贺小姐送去呢。”

  贺兰不耐烦地道:“不用了,正好我明后天要出门,我自己去拿,告诉你们老板,剩下的花样要快一点到,拖了这样长的时间,我都等不及了,X平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做旗袍的洋行。”那边的伙友连声抱歉,贺兰也不多说,“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夜里静悄悄的,又下起雪来,扑簌簌地钉在了长窗上,贺兰正睡着,忽然察觉到了弹簧软chuáng朝着旁边微微一陷,是有人坐在了那里,贺兰知道是他回来了,她睡意顿时全消,模模糊糊就觉得一股酒气向着自己拂过来,越来越近,她再也没法子装睡了,一阵心慌,赶紧睁开眼睛,笑着道:“烦死了,又来吵我睡觉,身上的酒气那样大。”

  昏暗中就见高仲祺的双眸里闪着明亮的光芒,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贺兰被他看得时间长了,不免有点心慌气促,道:“你看我gān什么?”他也不说话,却上了chuáng,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他们两个人,她不免挣一挣,轻声道:“你不要乱来,我还怀着孩子呢。”

  他搂着她,笑道:“知道了,娘子,为夫保证规规矩矩的。”

  他的语调温柔极了,只是将她抱在了怀里,果然没有妄动一下,贺兰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触手滚烫,便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怕造坏了肠胃么?”

  他就以薰薰,握着她的手,:“要是喝醉了能让你多问这样一句,那我qíng愿天天泡在酒缸里。”贺兰道:“又要说疯话了。”他笑道:“我知道,我这个人在你眼里就是个疯子,其实你生我的气,我怨我换了你的药。”

  贺兰靠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他道:“贺兰,我八岁就没了爹娘,靠着自己长大,我一直都想,如果我有一个孩子,我一定很爱他,不让他吃一点苦。”贺兰道:“你八岁就没有爹娘了?”

  他的声音沉重,透着一种恍惚的痛楚,“贺兰,这川清江山本就不该是秦鹤笙的,当年川清都督程藉就是我爹,我娘是林南茶园高家的小姐,秦鹤笙联合其他几股地方势力,假意要开什么咨议会,在会上害了我爹,那天晚上我娘藏了一撘连银元在我身上,让我跑,我跑出来了,但我爹我娘都死了。”窗外下着很大的雪,那雪光映照在chuáng上,透着一片明亮,他抱着她,默默地道:“贺兰,你别怪我对秦家人心狠手辣。”

  她沉默着不说话,他放缓了声音,“贺兰,你跟我走吧。”

  她怔了怔,“去哪?”

  他道:“反正我的目的只是扳倒秦鹤笙,我不想要别的,贺兰,我带着你和孩子离开这,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买一片茶园,采茶过日子,把我们的孩子养大,我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我就很快活。”

  他X力为她描绘出一幅很好的画面来,窗外的雪扑簌簌地砸在玻璃窗上,屋子里却暖得让人杺出细汗来,贺兰竟觉得有些恍惚,那样好的日子啊,她的唇角都不禁浮现出一抹柔柔的笑意,他的目光其实一直都停留在她的面孔上,这会儿见她笑了,他禁不住喜上眉捎,伸手在她的面孔摸了摸,静静地道:“贺兰,我—直都觉得,哪怕是这千里江山在手,都比不上你给我的一个笑脸。”

  他温柔地望着她,X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昏暗中,他的—双眼眸依然亮如星辰,贺兰简直恍惚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曾经耀爱过的,她不可能对他再也没有半点感觉了,他在她的灵魂里刻下了最狠最烈的一笔,这一辈平都不可能消除,往事如骤然降临的裱雾,四猫八方地朝她捅过来,她想起他对她的好,他说过要一辈子给她暖手,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是沉浸在温热的水里,不住地上下漾着,她真狠不得就在此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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