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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嫁_东篱菊隐【完结】(25)

  “你说你多无趣,不就是两双鞋袜么,你至于寻死觅活的?好男儿志在四方,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跟鞋袜较劲,死的……也够没脸面的。说实话,你要是为了大家闺秀这么拼命我佩服你,可如今你这样算什么呢?新鲜?没见过市井气十足的有钱人家小姐觉得有趣?可是吧,你说,为了鱼翅熊掌死了也算满足了口腹之yù,要是跟人抢蒸饼噎死,你觉得值么?”

  趁着他想墓志铭,我寻思开导开导他。大好的才俊不能糟蹋前程。关键是,他糟蹋他的我管不着,可他要是顺便也毁了我的那可不行。

  “墓志铭上就写:嗜食蒸饼,因噎而死。”卢琉桑说道。

  他脑袋坏了,我跟他没法jiāo流。

  想我邹晴,这都碰见的什么人啊?

  如果我没冻死的话,那我一定要赶着冬至节去长安城里大小庙去让高僧给我转转运。

  可我也真不能在这儿跟他耗着,等入了夜更冷,没准儿我就先冻死了。

  我说,卢琉桑,我们猜拳吧,我要是赢了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卢琉桑说天太黑看不见,不玩。

  我说,卢琉桑,那你总得给我弄点吃的吧?卢琉桑说他不饿。

  我说,卢琉桑,要不我给你出个题,你要是答不上你就输了然后你就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卢琉桑说那为什么不是我给你出题我赢了你把鞋袜给我呢。

  ……

  没吃饭的肚子特别空,咕噜咕噜作响,我最听不得这个动静,好像我nüè待了它一样。

  后来我咬咬牙,不就是一双布袜么,我豁出去了。

  “那,给你吧。”我说。

  “我不要买的。”

  “我自己fèng!”

  “骗我的话待如何说?”

  “我还敢骗你?你这为了小事就能玩别人命的劲头儿我怕!怕死了!不过,鞋我不会做。”

  “那也换成布袜。”

  太他娘得寸进尺了。

  为了我咕噜咕噜的肚子,豁出去手了。

  “行。那我可以走了吧?”

  对付脑子坏了的人只能来软的,看我都软成泥了,多么委屈求全。

  “你知道我的脚多大么?”

  ……

  我本来想随便fèng两双荷包那么大的来着。

  我让卢琉桑先去中厅。

  这种时候跟他一块儿走老骆驼指不定心眼儿又怎么活泛了呢。

  吃饭的时候卢琉桑又恢复了正人君子样儿,装模作样的。吃完了饭我要走,富二娘说别急,有事,我说二娘,我内急,有事再说吧。

  回了房让丫环把剩下的料子都翻了出来,可惜我这个人买东西有准头儿惯了,剩下的竟只能裁出一只布袜的了。索xing我便裁了以前做衣服剩下的绢啊绸的,拼拼凑凑的总算弄成了两双。

  我又剪样子的时候丫环在一旁疑惑地问我,大小姐,您这还是做布袜么?

  我说是啊,绢绸的袜子夏天凉快。

  丫环说,可现在冬天了呀。

  我说,留着明年夏天呗,反正脚也没什么长的了。

  丫环说,可是,这么多颜色……

  我说,反正又不套鞋外头。

  因为这不是给马怀素的,我也就没那么jīng细,几乎就是以一种大刀阔斧的速度来fèng的,fèng完了才刚jiāo三更。

  这布袜确实有点繁复,这里一块儿蓝绢那里一块绿绸的……真有点像百家衣,还像老和尚的袈裟。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是我穿,卢琉桑又没说非要白布的。

  意外的崔大公子

  第二天,卢琉桑消失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没理会,我今天可是有要紧事。虽然昨天找了个盒子,可太过华丽,我怕马怀素不收,于是仍旧用那像“私奔之用”的小包裹。

  虽然出门早,但仍旧是在宝光客舍看着伙计打扫过了申时才过去,照旧,在巷口等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姑娘又跑出来,我怕碰在一处了马怀素不自在。

  没人出来,我放心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来马怀素的声音:哪位?

  我说皎皎。

  门开了,迎面一股淡淡的酒味,马怀素看到我有点吃惊,尤其是看到我手上还拎了个小包裹之后。

  看这样子我也不大好进门了,索xing把包裹塞他怀里,说是冬至节的几双鞋袜而已,没别的。待我转身要走了,马怀素叫住我,脸上浅浅的笑。

  “这么冷的天跑来,进来喝杯薄酒,正巧还有一位朋友也在。”马怀素说道。

  于是,我便厚着脸皮跟进了小小的院子。

  可是,当简陋的屋门打开之后我后悔得要死。

  我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进来了呢?

  屋中的铁炉边的凳上坐着和我有一面之缘的崔雍,他手里正提起炉上坐着的小小的铜酒壶,另一只手拿着两块碎碎的炭yù往里填,他见我,显见也是一愣,但随即便动作自如地将炭填好了落下了酒壶。

  马怀素跟我说,皎皎,这位是崔公子。

  马怀素又跟崔雍说,云渚,这位就是我刚刚与你说的裴兄弟,你叫他皎皎即可。

  点头行了礼,我心里这个七上八下的,生怕崔雍点破我的身份。

  我捧着马怀素递与我的小小酒盅偷偷瞄崔雍,如果眼睛跟人一样可以作揖跪拜,那我的眼睛一定是扑在崔雍脚边拽着他的袍角,嘴里还念念有词:崔公子,你就可怜可怜我替我隐瞒一下吧。

  “皎皎,你怎么总盯着云渚?”坐我旁边的马怀素忽然出声。

  我一时紧张竟想不出怎么答话。

  “我倒是想起来了,八月里乐游原的百花会上,惟白你停下与一个小兄弟说话,是不是就是皎皎?”

  马怀素点头,崔雍便笑笑:“那就难怪皎皎总是盯着我看了,只怕是在想哪里见过呢。”

  我使劲点头,崔雍,这是品xing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不愧是几百年望族家的公子,瞧瞧,多好。我唯有感激涕零的份儿了。

  我的心总算放下了,手心也渐渐暖和起来。三个一起说了会儿话,他们又说起年后的科考,马怀素说崔雍不参加实在可惜,崔雍便笑,说他自己于仕途没有天分,倒不如清清闲闲的闲暇时作画来得舒心。他又提起他那个叫弟弟前些日子忽然兴起要参加科考,马怀素便沉思片刻才说,崔扶公子实是难得的人物。

  我低头撇撇嘴,什么难得?不就是生得一张好面皮又投胎得好么?

  马怀素又接着说,可惜,那样的才气却……

  崔雍笑笑,这个话题便就此停住了,直到晚饭时候,我和崔雍十分识趣地告辞,马怀素亦不qiáng留,只是送我们到门口,待到巷口回头看时他的身影已在薄暮中有些不甚清晰了。

  我寻思我和崔雍得说点什么,而且不能转弯抹角。

  “崔公子,今天谢谢你没有拆穿我。”总得先言谢。

  “这有什么可谢,我认得邹家小姐没错,可我却并不识得裴兄弟,有何拆穿之说,呵呵。”崔雍的笑声轻轻的,就好像舞女们臂上缠着的飘带,轻柔又婉转。

  我发现,崔雍是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他说完了这句就此打住了,没问诸如“你何时与惟白认识的?”“如何结jiāo的?”“为何要女扮男装?”之类的。

  他不问我也不好说了,不过,我却是对别人的事有点兴趣的,所以我问了。

  崔雍也认真答了我,一听之下我还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相识许久了,崔雍说他少年时随母亲南下江都归省,游玩山水之际偶遇一少年倚树捧卷,旁边一捆柴糙,他从未见过如此爱书之人,因此便上前说了几句话竟十分投机,离开江都之前他询问了马怀素的住处,以后两人便书信往来,只不过一直未再见面,直到马怀素来京才又见着了。

  后来,崔雍说了句横空飞来的话,他说马怀素师事李善,极得李善欣赏。

  我琢磨这话应该不是白说给我听的,因为这李善又不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即便他十二分欣赏马怀素又如何?

  “崔公子是否有不方便明言的话?”我直接问道。

  事关马怀素,只要不当着马怀素的面我就不用绕来绕去蜘蛛织网似的了。

  “皎皎,你真是慡气。”

  完了,说我问得直白了,难道他看穿我的司马昭之心了?

  “崔公子能否如实相告?”我厚着脸皮忽略他刚才那句话。

  “李善有两个女儿,次女如今一十七岁。”崔雍说道。

  是了,都这么说了,我那点小心思——现在就马怀素不知道了,可悲耶?可笑耶?

  “那,崔公子可知惟白他,他的心思?”问完这句我想以后我见着崔雍都要远远的避开,免得他一见到我就会想起“不知廉耻”四字。

  崔雍摇摇头,目视前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惟白大概还qíng窦未开吧。”

  qíng窦未开?!

  崔雍这个人说话真有趣。

  我正细细品尝那美味的qíng窦未开,崔雍立住,那边便过来一辆轻便的马车,崔雍说送我到府门口。

  有这种好事我怎么会拒绝呢,马车怎么也比那小驴子背上舒服得多。

  只不过爬上马车之前我总觉得有什么鬼气森森的东西越来越近,弄得我汗毛直竖。

  一路上,崔雍问起了那长安图,我寻思,长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图虽只雕印了两千张,但难保哪天崔雍就见着了,若见到了首先必然是要唾弃我的人品,但是我又存了个侥幸,即便是见到了,我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况且,这也只是可能而已,暂可以不用理会。

  一路上,我索xing问了许多关于马怀素的事,待车停下的时候我已经和崔雍知道的一样多了。坊门在不远处,我本来想请他进去吃顿便饭,忽而想起老骆驼的话便作罢,只对崔雍说改日必当谢过,今天确实有些不便。

  还是不告诉他原因了,免得他觉得我也跟邹家人一样都有着藤萝一样攀附的喜好。

  马车远去,我身后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四下里看看,这个光景也瞧不见谁有腿没腿的。我贴着已落光了叶子的行道树下疾步走,进了坊门眼看着邹府的大红灯笼就在眼前,森森之感忽地就消失了,待我进了大门,忽然见到卢琉桑的时候那感觉又回来了。

  卢琉桑还是平时在邹家人面前装的那个样子对我称一声大小姐,我也回他一句卢公子,直到进了中厅吃过饭卢琉桑表现得都非常像正常人,不过,他越这样越让人心里不踏实,是以等我奔回房的时候让丫环把门窗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卢琉桑那种治人的脾气着实有点让人吃不消,不打不骂,生生耗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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