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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嫁_东篱菊隐【完结】(32)

  多是冯小宝说着我们俩听着,偶尔我cha话拿小宝戏言两句,温芷只是温婉的笑。后来温芷无意中一手掩了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掩在了嘴角,身子微微向前弓了一下,冯小宝很是紧张地帮她拍了拍后背,然后站起来说出去拿些水来。

  他走了,温芷放下了手帕,眉心微蹙,看来应该不是装的,我注意到,桌上那个随意掀起一角遮上的手帕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盐渍梅子,又看看温芷,那样子明明就是gān呕。

  我忽然觉得脊背冒凉风头皮发麻,他们这个人不会已经……这要是真那什么了,事qíng可就闹大了,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出现一个绝好的主意,可是看看这温婉可人的温芷,再想想小宝,我有点下不了手。

  “大小姐,这事,我也不怕你告诉邹凤炽,大不了便是一死,与小宝能在一块这么久我没什么遗憾的了。”温芷倒先开口堵了我的嘴。

  我掀开那帕子拈了一颗梅子放嘴里,可真酸,酸的我直噤鼻子。

  “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堵我的嘴,你若真不怕还说这个虚张声势的话gān什么?我就不信你舍得撇下小宝自己死。不过,若是让我爹发现了什么,想必,不死也得死,只怕,死一个还不够呢,死一个捎上一个。”我吧唧吧唧嘴,往门外瞅瞅,“这梅子可真酸,不犯了呕还真吃不下,小宝这水是拿到哪里去了?”

  温芷定定地瞅我,很镇定,好像做出这违了妇道的事不是她似的。

  “若他知道了我就和你算账,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们邹家任何一个人好过。”温芷说道又拿了一颗梅子细细抿了。

  “和我算,说来听听,我倒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你也真是天真了些,我爹是什么人?jiāo通权贵,连皇上都见过的,你不觉得若他想让一些人消失不见跟碾死蚂蚁一样容易么?不让邹家人好过,你口气也忒大了些。”还没有水来,我只好又拈了一颗梅子生津止渴。

  “我敢这么说当然有我的道理,呵呵,听说你和你娘陪他过了许多年苦日子的,谁知道发达了竟抛妻弃女,也可怜了你们在那里过的日子,更可怜你娘还没来享一天福就去了。”温芷的声音里带着些哀愁,又像是死了的是她亲娘似的。

  “你不必挑拨我和我爹的关系,这事我当没看见,不为了别的,只看在小宝对你的痴心上,不过我只说一句,纸包不住火的那天,你该扛着的便扛着,也算对得起你那句不枉这一场。”我说给温芷说,心里也暗自郁结,冯小宝惹上什么人不好,偏偏是老骆驼的爱妾,若真给他发现了什么,只怕死的不是温芷而是冯小宝了。可眼下若要让小宝死了心离了她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冯小宝取了水回来,我喝了两口便推说有事走了。

  这山寺大约是香火不旺,又或是前些日子的大雪阻了人们的诚心,所以此时寺中除了偶尔几个和尚外见不到几个香客。

  金榜未下,我也不知道那和尚说我得偿心愿到底是不是哄我的,正好趁着今日近便我就再去求菩萨一回。

  转过大殿的廊角,我正大大的迈了一步,却在看见那苗条的人影时生生收回了步子转过身去,女子是住在马怀素家里那个,她难道也是来求菩萨的么?她却不是往大雄宝殿里走,反倒沿着走廊往右边拐过去了,那形容似乎与我和冯小宝刚才一般无二。

  我觉得我跟着她不算卑鄙行径,若她来这里也是会什么野男人,我定要想法让马怀素知晓不受了这个蒙骗的。

  我压低了雪帽,时而隐在柱子后。

  她迎面走来一位灰袍子的男人,见了面,她便亲热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我咽了下口水,那男人看相貌身形也有五十几岁了,怎么就……

  我胡思乱想着,就见两人已拐往禅房去了,自然,我立刻跟上,待他们进了一处禅房我便蹑手蹑脚从房后过去贴在墙根儿,好在,这后面是道山墙,看硬硬的雪便知人迹罕至的。

  听了两句我就想走了,跟了半天,原来老头竟是女孩儿的爹!不过,来都来了,他们还没说到重点,我也无事,听听也无妨。

  “爹,惟白他搬到客舍里去住了,说是与我一处不方便。”

  “绯雪,这是怀素对你的尊重,你胡乱想那么多作甚?”老头儿的声音颇是和善。

  女孩儿似乎是叹了口气:“若是尊重,何不我刚来投奔的时候便搬出去?爹,惟白那个人总是淡淡的,我时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履行了婚约,这事有一天没个着落女儿便放心不下,况且,况且他又结识了一个女子,似乎又十分亲近……”

  十分亲近?说的是我么?可这个词也无法让我高兴起来,崔雍说马怀素恩师李善的次女十七岁了,说李善十分中意这个爱徒,可,他也没说马怀素和李绯雪有了婚约啊!

  我那本就不甚晴朗的心里头就这么堵上了一块儿王屋山,即便移山的愚公再世怕是也搬不走了。

  下山的时候我只觉得每只脚像坠了千斤坠,迈一步都十分费力,马车还等在山下,车夫正在车边儿跺脚,想必是冻的。

  车里头也不暖和,我把斗篷裹了又裹仍旧挡不住冷气往心里头钻,车行半路忽然左边一栽,亏我反应快抓了下车窗否则脑袋非碰个大包不可,想也知道这车是玩完了,我跳下车远目,黑压压的一片长安城在远方。

  要靠着两条腿走回去了……可真远。

  车夫直跟我赔不是,说他也不晓得车轴怎么忽然就断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修不好,我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天还未黑。

  想想我邹晴也够倒霉的,喜欢个男人原来竟是有婚约在身的,结拜兄弟的意中人竟是我小娘,连坐个马车也能断了车轴,这叫什么世道!想来我也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伤天害理的勾当,老天爷难道是个好赖不分的?

  我气闷,胸口堵堵的。

  “邹晴!”

  卢琉桑的伤

  不会吧,荒郊野外也能碰见他,难道他总是在跟踪我么?

  “上车来,一会儿该冻着了。”青毡车的帘子掀开了一角,卢琉桑望着我笑。

  我说我散热呢。

  我走在前,马车就跟在后,马儿时而吐两下鼻息,似乎对我不满。

  “你别跟着我,我知道回城的路。”我扭头又说。然后我眼见着卢琉桑跳下车来,手还轻轻捂了下肋下,他与我并肩走。

  “你不心疼我我却心疼你!光光,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来了?”卢琉桑问我。

  我说我出城散步赏雪,问他做什么去了他就指指自己的肋下:“听说城外有位山僧颇会治这刀伤之类,所以来瞧瞧。”

  山僧?

  “哪座庙的?”我这心扑通扑通的跳。

  卢琉桑手往西一指,那座。

  远远的,似乎半山腰有掩映在深灰树林里的土huáng的墙,看来不是我去的那座,心扑通又落了回去。

  “听说你是为了邹家受的伤?怎么回事?”这个疑问一直在心里压着,不问出来不舒服。

  “没什么,我兄长镇守石门关,我本想年下回范阳,怎奈路途遥远怕赶不及chūn闱,兄长来信邀我去石门关一聚,可巧遇见邹家的商队遭了劫,我看在你的份上出手相救一下,只是对方人多我和护卫吃了些亏罢了。”卢琉桑笑嘻嘻说道。

  “对方人多?还是你学艺不jīng,关公战huáng忠才带了五百校刀手,别拉扯上我,我的脸面可没那个份量。”我说道。我还想着他冬至后是去万年他外祖家了,谁成想风风火火跑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过,这也像卢琉桑能做出来的事儿。

  “走得可真累,鞋底磨破了,我要坐车,你呢?还走?”我问他,眼见着车夫停好了车,从车后搬来了上马凳。

  “你陪我走了这一程,我自然要陪你坐车。”卢琉桑说道。

  这车才是有钱人家的,暖暖和和的还飘着些香气,我随手摸过一个手炉抱在怀里,卢琉桑盯着手炉看,我便拉拉袖子盖了个严实。

  “看什么?借用一下都不行么?”

  “马书生的手炉可还你了?”卢琉桑问道。

  我瞪他,果然,果然就是一刻都不想让我舒坦,非要把我费力埋好的刺一把揪出来再摇晃一番。这刺的那头以前只一个马怀素,现在又多了一个李绯雪,怕是都拔不掉了。

  “我邹家大小姐难道还要追着一个手炉不放么?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我说道,忽然想起那天他说的话,“那天那个借我手炉的就是名满京城的崔扶?”

  “怎么?难道你竟不知道?我记得有次下大雨你还跳下马车去追来着?”卢琉桑似笑非笑的样子,带着点小嘲弄。

  “看漂亮男人的脸蛋儿是一种享受,可惜啊,我以为京城第一美男子会更漂亮一点呢。”我说道。其实私心里讲,男人长成卢琉桑马怀素这样子已经足够了,像崔扶有点漂亮过头让人心里不踏实。

  卢琉桑笑,微笑变成大笑,我继续瞪他,用眼神鄙视他。

  “这话若是让京城的女子们知道怕是要拿jī蛋白菜菹菜砸你了。”

  他笑了这一通,我手边要是有jī蛋肯定堵他嘴里。这么个可厌的人,即便和马怀素没了缘分我也宁可嫁给余公子。

  笑完了,他又跟我说起他那院子,问我如何拾掇是好,我说你家的东西来问我作甚?我可没钱。

  “没钱么?呵呵。”

  “有钱也不买,烫手。”扯了这么半晌,车终于进了城门,他也没问我的意思直接命车夫先到怀德坊。

  我要下车他又不准,非说要登门拜访我骆驼爹。这还了得?我刚做了番戏把邹暖的毛给捋顺了,他这么一来只怕就是炸毛了,恐怕连老骆驼在内都要炸了锅。

  “你恨我不死啊?添乱,你再添乱我就让人害死了。”我把手炉塞他手里,“我这大小姐做的一天天也没个安生,你就放过我不成么?我跟你又没仇!”

  一想到邹暖和她娘就是因他要害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最好谁也别惹我。一个单相思失败的女人是受不得刺激的。

  我真是太无聊了,居然自己同qíng自己。回房我脱了厚重的衣服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衫子坐在熏笼上,让丫环拿来了一些果子ròu脯和甜酒边吃边喝,丫环来说卢公子来了,老爷请您去中厅呢。

  我说我不去,我今天外头chuī了风头疼yù裂,你跟老爷说我睡下了,一边使劲砸开一个核桃细细咂吧咂吧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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