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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暗与流年换_东篱菊隐【完结】(22)

  灯暗了些,知梦拿起簪子又剔灯花儿,这才觉得颈子疼,定是刚才低着头太久。这半天那金龙也不过又多添了几片龙鳞而已。

  房间内传来两声低沉的咳嗽声,知梦立时看去,不知朱棣醒着没有,若醒着该喝点水润润嗓子才好。

  看了会儿没动静,知梦便低下头继续绣那龙鳞。

  不知不觉,那一根蜡烛已快燃尽了,知梦这才觉得有些头晕脑涨,将手绷和针线仔细放好才和衣侧身而卧睡下了。

  好在这一晚朱棣并没有叫人。

  今日要早朝是以要早些起,宫女太监们来的时候知梦犹自有些困倦。

  朱棣早醒了,正坐在龙chuáng边不知想什么事。

  “丫头昨天没睡么?眼睛都红通通的。”服侍朱棣更衣他问道。

  “想着绣那荷包,一时不察睡晚了。”知梦说道。

  “上午你回去歇着吧,马云伺候朕就行了。”朱棣吩咐道。

  “奴婢没事。”

  “圣旨。”

  “是,奴婢遵命,谢陛下厚爱。”知梦说道。

  也好,歇一歇,灯下刺绣太久,此时眼睛酸胀得紧,回头弄条帕子用热水敷敷。

  一上午,知梦都在自己房里歇着,暖阁外面也是安安静静的。

  晌午,知梦出来伺候午膳,发现朱瞻基也在,表妹宫女并未在旁随侍,是怕惹了朱棣不高兴吧。

  用过午膳朱棣歇着了,命知梦留下听候皇太孙差遣。

  “有劳萧女官随本宫去趟内阁大库内档,有些前朝朱批谕旨要查。”朱瞻基说道,表qíng再正经不过了。

  这算哪门子的差遣。

  天这么冷,跟在他身后往文华殿走,没多远浑身就凉飕飕的。

  “萧女官一路北上可还顺利?”朱瞻基说道,因为是背对着她,所以声音不如往常响亮,有些瓮声瓮气。

  “是,托陛下洪福,一切顺利。”知梦说道。

  朱瞻基便不做声,一路静悄悄走过去。

  殿内只有两个太监,朱瞻基挥挥手他们便躬身退出去了,知梦心猛地一跳。

  朱瞻基慢悠悠走进那一排排挂着huáng帘子的书柜间,寂静的空间里,他的每一步都清晰入耳,与她砰砰直跳的心一样。

  直觉地,知梦不想往前挪动一步,她站在门口,转身就是殿门她还觉得安全点。

  “砰”的一声,似乎是书籍落地的声音,知梦肩膀跟着一缩,她觉得似乎朱瞻基是不高兴。

  “萧女官,你过来替本宫拿着这折子。”

  轻移步子,尽量不让声响太大。

  到了他身边,只地上一本折子。

  知梦离那折子一步的距离停下脚步,俯身去捡,手未碰到折子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迅疾手被握住身子被向前一扯扑进了一个带着佳楠香的怀抱,身后便是高高的书柜。

  知梦立时僵了身子,呼吸都屏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被男人这样抱着是她的噩梦,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的血腥噩梦。

  那血色开始在眼前放大,知梦不自觉闭上眼睛身子开始颤抖。

  “别怕,悦容,是我。”轻轻的声音在耳畔不停说着,后背被轻柔的一下下拍着:“别怕,我在,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知梦慢慢平静下来,深深呼吸一下,满满的佳楠香气入鼻。

  佳楠香,是朱瞻基。

  挣扎一下想逃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放开我。”知梦说道。

  “生气了?看见影儿在我身边你生气了?”朱瞻基问道。

  ……

  “我为什么要生气?”知梦立时回道。

  “呵呵,果然是生气,过家门而不入,难道……”凑近她耳边:“难道这一年多你都没想我么?”

  知梦脸一红换了神qíng:“殿下请放手。”

  “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害我白白扯着脖子等了一个上午,连要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朱瞻基又开始自说自话。

  不过,知梦心里有了小小的期待,他要说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悲摧地偶又是榜……泪奔啊,老命休矣……

  第廿四章

  虽有小小的期待,不过知梦还是挣了挣:“殿下,请放手。”

  “真不想听?不听的话我可不说了,永远也不说,烂在肚子里也不告诉你。”朱瞻基说道。

  “不想听。”知梦说道。

  “噫,真是顽固的家伙。那你想不想知道影儿为什么在我身边?”朱瞻基问道。

  “不想。”知梦答道。

  “不想?还是不想?”朱瞻基剑眉紧锁:“不想听就把耳朵堵上,我自言自语你可别偷听。”

  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她的手被他抓着用什么堵上耳朵?

  “殿下,您抓着奴婢的手奴婢没法捂上耳朵。”知梦说道。

  朱瞻基便假装思考片刻握住了她的两只手放到耳朵上,她的手在下,外面覆着他的大手。

  “听不见了吧?那我可说了。”朱瞻基笑笑:“影儿是我表妹你知道了吧?”

  知梦刚要点头立刻反应过来是朱瞻基故意为之便垂下眼帘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人家都说,表哥表妹成双入对,何况是我这样的天潢贵胄龙子龙孙风流潇洒玉树临风……”

  知梦扯了扯嘴角,还真是不谦虚。

  朱瞻基也咧咧嘴:“不许偷听。”

  知梦眼睛看向别处。

  “影儿她娘花五百两找了个道士,编排好了说影儿是生龙子的命,然后荐到我母亲面前,我母亲一听就动了心思,本来她就喜欢影儿,再加上这可信可不信的说法,所以就塞到我身边想来个近水楼台,当然,也可以称作生米煮成熟饭。”朱瞻基说道。

  人家花钱找道士又不会告诉你,想来也是你自己编出来骗人的,不过就是收了个美人儿在身边,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何必编这不圆的谎话来骗她,她不过一个宫女,骗来又有什么意义?

  “瞧瞧,你还敢说不想听?瞧瞧表qíng这个难看,像吃了酸柠檬。”朱瞻基英俊的脸孔倏忽凑近:“别以为我是编来骗你的谎话儿,天下间凡是我想知道的事就都会知道,你忘了,皇祖父那东厂和锦衣卫我也可以指挥的。”

  知梦一惊,他连自己的亲戚都调查,那她……

  “眼睛又瞪这么大,我是妖魔鬼怪么?”朱瞻基松了手捏捏她鼻子:“我也查过你,不过不是用他们,是我自己的卫队我的亲信,而且是好多年前了,这事除了我便没人知道。等你进了汉王府我没查过,只要你活着回来了,我愿意相信你任何身份,并且帮你掩护。”

  “我……我不是……”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她心跳莫名。

  只要你活着回来——原来自己也能被这样期待么?

  “你是!你是我一见钟qíng的萧悦容,我不会认错。”朱瞻基仍旧不肯退后:“既然老天爷把你送回我身边了我就不会放手,悦容,忘掉你的责任忘掉你的仇恨,只做我的萧悦容,好么?”

  朱瞻基温热的手捧住她的脸:“怎么哭了?我吓着你了?悦容,二叔大势已去,绝不可能东山再起,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你的责任永远完成不了,至于你的仇恨,那贼人已死了消失了,不会再来纠缠你,把这些都忘了,行么?”

  心中像有一团乱麻,知梦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于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朱瞻基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文华殿。

  “没有了这些你才会活得开心。”殿内那个被推倒的人坐起来轻声说道。

  沉寂的皇宫开始又有了人影晃动,知梦避着人漫无目的的走,待无路可走才发现自己竟到了朱瞻墡带她来过的那个地方。

  已下过几场雪了,这被人遗忘的角落却没人清扫,还好,灯火已燃起来了,照着雪上的几片稀疏零落的叶子。

  坐在灯下的木头长椅上,知梦想思考些什么,想了想,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坐了多久,知梦才觉得身上极冷。

  原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风也变得更加冷硬,有种尖刀入骨的感觉,在这样寒风里小小的灯笼似乎都更加单薄起来。不过还好,在灯罩的保护下火光虽然摇曳却还能有一点点的温暖。

  知梦仰头看那摇曳的灯笼,她跟这灯笼何其相似,一点点的风就能chuī得她散了。

  朱瞻基,你可知道,这责任和仇恨是我这盏灯笼的骨,你是要将我抽筋拔骨么?

  萧悦容已经死了,再如何也回不去了……

  有细碎的声音入耳,知梦抬头,一个小小的琉璃灯笼。

  “有心事?”知梦忽然发现,朱瞻墡的声音已不复是去年少年的模样,多了些厚重。

  “五殿下?奴婢打扰了,这就告退。”知梦站起身,发现脚都冻麻了,一个踉跄。

  “萧女官你是该回去了,否则皇祖父那里不好jiāo差。回吧。”朱瞻墡说道,顺便把小灯笼递到她手上:“仁寿宫人少路黑,拿着。”

  “殿下!”

  “回吧。”

  知梦施礼,走几步回头瞧瞧,朱瞻墡坐了她刚才坐的位子。

  他也有心事么?

  一路小心走着,风呼号出可怕的声音绕着周身,像是要吓破行路人的胆子。

  出了仁寿宫有一段路没有灯火,知梦这个小小的灯笼是全部的光明,那一条幽深的夹道像是dòng开的鬼域之门。

  “随我来。”黑暗之中走出的那个人是朱瞻基。

  太过突然的惊吓令知梦掉了手里的灯笼,琉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那一截小小的红烛没有灯罩的庇护立刻熄灭了。

  “我要回去当值。”知梦说道。

  “你不跟我回去,怎么跟皇祖父jiāo代这一下午你的去向?”朱瞻基说道。

  是啊,她怎么jiāo代?说自己在仁寿宫里坐着发呆?

  “你不喜欢听,我以后不提了。你别作践自己的身子,自己不心疼也要想想别人心疼与否。”朱瞻基说道。

  知梦脸上一热。又来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回到乾清宫,朱棣不在,朱瞻基问了,太监也是支吾半天才说:“皇上今儿看上了一个丫头……”

  遣走太监,朱瞻基迅速靠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祖孙同命不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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