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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暗与流年换_东篱菊隐【完结】(50)

  这道旨意让知梦有些为难,那大宴的场合她去了便是扰了兴致自己又招得不自在,实在是不想去。

  虽如此还是要去,对镜仔细看了看并无什么异常便随宫女来了。

  两盏羊角灯笼前头照路,宫女太监脚步轻巧只有窸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倒是那丝竹之声愈发清晰了。

  站定,等宫女去通报,见到过来迎接她的人知梦愣了下。

  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多礼,来,随我进来。”胡氏显见是高兴的,拉着她的手步入殿内。

  知梦便故意慢了她半步的距离。

  因是低着头所以暂时还见不着这殿中都有些什么人,待行了礼皇后拉她在旁边坐下她才微微抬了头环视殿内。

  这一看,眼前便如有雷电爆开震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有点nüè……(偶都赶上复读机鸟)

  五十五章

  那下首几案边坐着的人不是朱高煦是谁?多年未见他已颇显老态,想必是心内郁郁所致。知梦只敢看这一眼便急急收回了目光,这样的场合真是难堪。

  胡氏让身后的太监为她斟了酒,同时小声说道:“一路走来甚是寒冷,先喝杯酒暖暖。”

  酒是暖的,喝下去却暖不了身子,心里的凉一时甚过一时。

  好在接下来没什么和朱高煦直面的机会,知梦一直略低着头时而与胡氏小声说几句话,这宴会之上的目光流转传qíng达意她也全然不去理会了。

  宴会并未通宵达旦,二更初上便结束了,众人也来处来去处去了,本来坤宁宫与乾清宫便不甚远胡氏便请她去坤宁宫闲话小叙。

  说小叙其实是要给她瞧瞧一卷新的曲谱,细细的一卷用红丝线扎着,从两边纸头儿来看纸张已老旧,泛着huáng,还有股子霉味儿,正yù打开胡氏一笑:“不急,我先chuī奏给你听,你听听曲子可好?”

  胡氏用的是她送来的那只竹笛。

  知梦发现这些时日未见胡氏竟进步了许多,chuī奏之间的顿滞之感少了不少。

  一曲毕,胡氏看她,神qíng竟有些紧张,握着竹管的两手也有些微的用力:“怎样?”

  知梦含笑点头:“娘娘进步了许多。不过,这曲子我倒是我没听过,是什么?”

  胡氏示意她打开,知梦便轻轻一挑那红丝线便轻飘落了下去,展开,好在墨迹还浓,工尺谱不至于看得不清楚,那一端写着三个蝇头小楷“水龙吟”。

  “《水龙吟》?这曲谱不是已然失传了么?娘娘竟寻到了,果然是有缘人。”知梦说道。

  因为这三个字她忽而便想起朱瞻墡来,他曾问过自己可曾知晓这曲子,还说若知道定告知他。

  “我哪里是有缘人,是五弟妹听说我喜欢送与我的,说是从滇南搜集而来。”胡氏说道。

  知梦心中一动便问道:“五王妃亦是此中高手?”

  胡氏摇摇头:“她说也不过是见五弟chuī奏有趣闲暇无事跟着学了几天而已,比我还半吊子,倒是五弟据说是日益jīng进,一直也在搜罗民间散落的曲谱呢。”

  知梦点点头没再言语只是细细看那曲谱,默默记在心间。这是断然不能接回去的,让朱瞻基发现又是多心。

  又闲聊了会儿吃了些点心宵夜知梦告辞出来,这个不大令人高兴的晚上终于让她有了一丝暖和气。

  《龙吟曲》竟然真的找到了。可见,世上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只是做与不做的差别。

  朱瞻墡jīng进了许多?她倒是真想亲耳听一听,那个像香泉河水一样清澈的青年若是白衣飘飘chuī着笛子定会是有如萧史般的仙人之姿吧。

  回到乾清宫看看铜漏,已快三更了,朱瞻基不在,太监说海涛公公回来过,说贵妃娘娘因爆竹受了惊吓腹中有些疼痛,皇上过去了。

  腹痛……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因是年节,知梦知道私下里宫人们也是要聚聚闹闹的,所以便只留了两个人伺候其余的一并遣退了,只嘱咐明早不许耽误事,宫人们便高兴谢恩自出去了。

  知梦闲着无事,想起那曲子大概已记得差不多,可惜手边没有笛子没法自己亲自chuī来,想了想便出了内寝准备找纸墨记下免得改天忘了。找了纸张及笔墨知梦便到厚重的书柜后头去了,那里有为朱瞻基准备的一方小小几案,他偶尔会喜欢斜卧在那里看闲书。

  刚刚记下了一小部分便听外面宫女单薄的“见过皇上”的请安声。

  “下去吧。”朱瞻基的声音,待停顿片刻才问道:“你刚才说那事查清楚了?”

  “是,皇上,查清楚了,此事与汉王并无关联,而且属下收到乐安来报,这两个月来汉王确实卧病在chuáng没有不轨行为。”那个声音知梦有些印象,是那里在宫外遇刺时来护驾的。

  “朱济熿呢?”朱瞻基问道。

  “这……属下还未收到密报。”

  “无用,办事如此拖沓,难道非要朱济熿咒死了朕才有消息?”朱瞻基不悦,口气甚是严厉。

  “属下无能,属下立时就去督办。”那声音里带了惶恐。

  “唯此一次。下去。”朱瞻基道。

  殿中静悄悄了,知梦这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憋得很是难受,轻轻换口气思忖着要怎样出去才能不惹朱瞻基怀疑。

  未等她想得明白朱瞻基的脚步声已往暖阁去了,来不及细想知梦忙将纸折了塞进袖口起身小跑着跟了过去。

  她跑得有些急脚步声便有些重,前头行着的身影听见了声音便停了脚步回头看。

  “容儿?”朱瞻基待她来到面前便迎住她,“海涛说你去了坤宁宫,怎么待到这时候才回来?”

  知梦摇摇头:“你没瞧见我穿这身衣服?早回来了,刚才在那边闲翻了几页书,刚才……”顿了顿又说道,“你和侍卫的话我不是故意听去的,只是我还未来得及做声便……”

  “这事儿,这事我也是提着一颗心,如今放下了,总算与二叔无关。”朱瞻基牵起她的手:“怎么想到去坤宁宫坐坐?”

  “皇后娘娘邀请我去,又不好推辞。”知梦说道。

  “嗯。”朱瞻基牵着她踱到寝宫,那里已摆着两个小小的气死风的红灯笼,朱瞻基笑笑:“本想着今天早点散了咱们出去走走,一番折腾又是这时候了,不过,趁着时辰未过,出去走那么一两座桥也算心意。”

  原来他还惦记着提灯走桥祈福的事。

  “北京百姓似乎不兴这个风俗。”知梦说道。

  虽这么说也还是利索地为两人穿戴整齐了,出了殿门知梦四下里张望非要带着侍卫不可,朱瞻基也不反驳,命侍卫暗中跟着,不许扰民。

  宫外一样热闹,可惜没有雪来点缀,北京城内也不像南京那样有很多的小桥,朔风之中灯笼似乎也没有南京时明亮。

  朱瞻基仍旧牵着她的手,暖暖的。

  “容儿,你祈祷什么?”朱瞻基问道。

  “灵验了再告诉你。”知梦说道。

  那么她祈祷孙贵妃为朱瞻基生个儿子,是真心而非假意,不管自己还能不能生养,让他有个先有一个能承香火的子嗣吧。

  “灵验了……好。”朱瞻基说道。

  今天,朱瞻基似乎没什么jīng神。

  “容儿,将来我们老了去做什么好呢?”朱瞻基问道。

  “老了?”知梦侧头看他,“离老了还有很远很远呢,你是一国之君,到老了想必也是要每日与朝政为伴,我呢,就还是为你研磨铺纸折衣铺chuáng。”

  “嗯,好。”朱瞻基道。

  静静地走了片刻朱瞻基说:“容儿。”

  “嗯?”

  “没什么。”

  “朱瞻基,是不是有难办的事?今天你总是yù言又止,跟我也不好说么?”知梦问道。

  “容儿,我会处理好。”朱瞻基说道。

  “是……关于汉王吗?”知梦停下脚步,“我前些日子让你为难了是不是?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汉王的事是朝政大事,该怎么做臣子们公议决定就是,不必考虑我,自古明君皆不因女子废朝政。况且,我虽是女流也知道不以一人祸乱百姓的道理。朱瞻基,该怎么做不必顾虑于我。”

  “嗯。走吧,起风了,回吧。”朱瞻基说道。

  知梦总觉得他是有什么话未说。

  因为折腾了这么长长的一天知梦实在有些倦,糙糙梳洗了便和衣睡下,预计着明早起来换了外衣就是了。

  她睡下了,睡得沉。辗转之中袖中那本就匆忙塞好的纸张落了出来,朱瞻基展开瞧瞧,工尺谱?

  琢磨片刻仍旧把那纸折好了塞回她袖中。

  “长长久久……一定会长长久久。”

  年过完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孙妃的肚子上,张氏多次去到祖先面前上香祈祷。

  朱瞻基也忙,忙臣工重新安置忙天下百姓忙邦jiāo大政忙平叛谋逆,总之很忙。

  此时,知梦站在朱瞻基身后,龙案上堆满了起自山西晋王府的信札书简之类。

  朱瞻基靠着椅子微闭着眼睛:“杨大人,你们把这些拿下去看,然后将公议处决之法呈上来jiāo与朕批复。”

  太监们又把这山一样的东西搬走了,杨士奇等人也告退出去。

  未及两日公议呈上来了,两份折子,旁边还有挑拣出来的几封信。

  朱瞻基看了第一份折子,拿了朱笔批阅完毕。

  第二份折子,朱瞻基拿在手里打开又合上又打开,如是反复几次说道:“暂且先留中吧,朱济熿狗急跳墙,无非是想多拽几个人当垫背,事关重大,要细细查访才是。下去吧。”

  大臣们下去了,朱瞻基示意知梦拆开那些信件。

  知梦看了,只觉得遍身寒意,都看完了直觉浑身如三九天浸冰水。

  重又装好信件知梦退至一边:“大局为重。”

  朱瞻基点头:“谢谢你,容儿。”

  知梦摇头,成祖爷担心的这一天还是来了,当年的一时之不忍终究让他走到了绝境。

  其实,她什么也不能做,像当年不能说服成祖爷夺他爵一样,如今,大势已成定局,朱高煦怕是难以再死里逃生了。

  她还能做什么?抄几遍地藏经?

  什么都不用做了,这些自有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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