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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暗与流年换_东篱菊隐【完结】(52)

  知梦不语,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换过了。

  “没了,是吗?”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手心扎得生疼。

  两人各自扭过脸去。

  “果然没了,没了。”知梦拉起被子,“两位回吧,我没事。”

  知梦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炎热的八月,自己脸上身上都冰凉凉的,眼睛疼手心疼却抵不过心疼。

  天亮到天黑,多少人来来去去知梦全然不理会。

  “夫人,奴才求求您别再哭了,如今还在小月子里,将养着要紧。”是海涛的声音。

  听起来很是遥远飘渺。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

  胡氏和孙氏天天来看她说着千篇一律的劝词,对知梦来说这些话都像水面飞过的水鸟——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鸟之不在影之不存。

  孩子不在了她还活着做什么?她连那样小小的一个生命都保不住。

  她活在世间是上天的败笔,她总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可到头来什么也不做成,不仅如此还会累及无辜,她这样的人早早被老天爷收回才是最好的。

  两天来不断的眼泪忽然便止住了,掀开被子,新换的枕头又已濡湿了一片,那形状怪异的水渍看起来有些像狞笑。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如果有一天本文完结了……

  五十七章

  对镜,无心贴花huáng,倒见了脸色堪比huáng花,颊边的几绺头发也纠结在一起,猛然让知梦想起自己当年被从死牢中带到汉王府中的样子,就是这般凄惨,那时嘴角还有血迹,在牢中被打的。

  朱高煦当时便端坐一边的椅子上瞧着自己。他说:好好的人怎么给弄成这样,太不象话。

  那时候她真以为他是一位心存仁善的好王爷。

  如果,他真的是位明辨是非的好王爷多好,那她也许此时便在民间过着平安的日子了。忽而又想起朱瞻圻,被撵去凤阳守灵有近两年了吧?那个鲁莽而短见的青年因一时气愤在朱高炽面前揭发了父亲的不轨行径。这样的人去守灵也算是个平安的营生。

  宫女自她手中接了梳子过去为她弄了平日里的简单发髻,镜中的人除了两个红肿的眼总算不那么鬼气了。

  “夫人,皇上正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大概不出十日便能回京了。”宫女说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

  “嗯。”回京?不自觉又低头看看,这件事终究会如何呢?她连凶手都不知道,当然,或许根本就没有凶手,只是观音娘娘把孩子放错了肚子又收回了而已。

  张太后赏了些补品,知梦偷偷倒在花盆里了,把那几盆好端端的花浇得日渐枯萎。

  八月十五,因为乐安平定加之小公主诞生的原因张太后格外开心,早就下令今年中秋后宫要好好热闹一天,很意外的,张太后也命太监早早来知会她前去。

  此时,知梦倚在窗边看渐渐昏暗下的天空。

  宫女捧着衣服过来了,鸦青色的料子,绣着几朵暗纹,看着很是端庄,又簪了几样首饰,看看快到时辰知梦才带了一个宫女往宫后苑来了。

  听宫女说,宫妃、王妃、诰命一gān女眷是在内宫热闹,王爷大臣们在外宫,兴许到时候会来给太后磕头。

  中秋宴果然热闹。

  知梦被安排坐在影妃之后,张氏冷冷扫来一眼见她安稳坐着便也不理会她了,倒是坐在太后下手的胡氏时而瞧过来。孙妃的位子空着,宫女说小公主正哭闹,贵妃说一会儿来给老祖宗请安,张氏便立刻说:“不妨事,让她好生照看着公主。”

  王妃诰命们也来了,一拨拨的问好请安——到了知梦这里只是轻描淡写的两句,丝毫不及胡氏和影妃那里的热络。

  可能自己天生就长了张冷脸,怪不得别人。

  这样热闹的氛围,知梦觉得自己其实多余,杵在这里有些碍眼和碍事,正想着怎么偷偷走了,堆秀阁上忽然响起笛音。

  婉转悠扬些许的欢快,比胡氏的水平高出许多。

  这曲子《水龙吟》。胡氏在座,那这chuī笛之人当是襄王妃吧。

  果然,曲毕,襄王妃高氏自堆秀阁卷起的珠帘后露出了面容,既而袅袅娜娜地顺着那挂满红灯笼的石阶游廊走到近前来了。

  女人们一番夸奖,张太后自然也喜不自禁,女眷中有善识音律的提及这曲子未曾听过,襄王妃便说是王爷教的,乃是早已散佚的水龙吟之曲,自然又是一番真真假假的夸赞,什么琴瑟和鸣神仙眷侣之类。

  大概是宫女拿的衣服单薄了些,知梦有些冷,轻轻打了个喷嚏,胡氏瞧过来然后又回头与宫女说了两句什么,未几,胡氏的宫女走过来说,皇后娘娘问夫人可要紧?若不舒服便回宫歇着,她与太后为她告假。

  既有如此美意知梦便顺水推舟离席而去。

  回了乾清宫知梦让宫女下去了,自己拔下首饰换了平常衣衫想到chuáng上歪一会儿,一扯被子却眼见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掉了出来,知梦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两行字:汝为悦己者容,梧桐树下待芳踪。

  汝—为……

  梧桐……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不仅知道萧悦容,还知道仁寿宫那个僻静之处。

  知梦不寒而栗。

  这一团混乱的时候又出现这么个不知敌友的人怎能不让她胆寒。

  待芳踪,是指今日么?

  沉思半晌知梦下chuáng披衣,然后拿下灯罩将那字条化成灰烬。

  是友她得去,是敌她就更得去——毕竟,麻烦早解决了早放心。

  跟宫女说有些气闷去外面坐坐,知梦在宫里转了大半天确定无人跟着才往仁寿宫那角落里来了。

  梧桐叶未落,此时却无人。

  知梦亦不言语,放轻了脚步走到木椅边坐下。

  风chuī得梧桐叶子沙沙的响,在这种时候听来有些吓人。

  知梦坐着,想这人的身份,那个几次带给她噩梦般记忆的太监,难道是他?那张脸,太像,只有那太监自若不解的眼神不像。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可如今再也抑制不住。

  若真是他,那只好让他再死一次了。

  “来了。”知梦未听到脚步声,听到这一声问话时声音就在身后,“别回头。”

  “你是谁?”

  “你猜呢?寓儿。”那人说道。

  知梦肩膀都僵了。

  “你、你、怎么没死?”那股寒意是心里冒出来的。

  “因为你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你看,你再杀人的时候手多稳。”声音里带着yīn冷。

  “你要怎样?”知梦qiáng作镇定。

  “帮你。”

  肩头多了一只手,知梦只觉得这是鬼怪的手,要带她去地狱的。

  “我不需要。”知梦说道。

  那人桀桀怪笑,一根手指轻轻伸过来在她脸颊上划过:“不,你需要,难道你不想知道谁让你没了小娃娃吗?那可是你一步登天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是贸然结文……这个结局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设定地……jian笑,某人和某人,哈哈

  五十八章

  知梦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承,你想怎么样?”知梦问道。

  “寓儿,别说这么伤感qíng的话,你知道我对你可是一见钟qíng,怎么会对你怎样呢?即使你动手杀过我,但我对你的心可是没变,只要你愿意……”令她作呕的气息就在脸侧,“我仍旧为你做任何事。”

  “做任何事?包括假扮椿芽儿的声音引我出去再火烧绣楼么?张承,我不信你。”知梦稍稍侧过头,“而且,我曾经想杀了你,即使你侥幸活了,如今也已经不是个真男人了,这一点已经足够你恨我到将我碎尸万段了,摊牌吧,你和我只有一个人永远消失此事才能真正完结。”

  “寓儿,你的心肠越来越硬了。”那只手又缩回去搭在她肩膀上,“我虽然恨你,但实在还是舍不得你死,怎么办呢?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如何?”

  “你先告诉我是谁害了我的孩子然后再说你的主意,若不值得jiāo换我岂不是赔了?”知梦说道。

  “还用得着我告诉你么?你真的不知道吗?这些日子谁与你最是亲近?你又直接威胁到了谁的地位?寓儿,其实你心里明镜儿似的,对吧?”

  “张承,你就这么点儿本事还想糊弄我?胡氏再傻也不会此时动手,道理么与你讲的一样,若我真出了一些问题皇上第一个便会疑心是她,你当她疯了么?说点有用的吧,你倒不如说太后要害我我会更相信。”知梦说道。

  她不是没想过,可是一团乱,每个人都有理由来害她,可胡氏,她宁愿不信。

  “你果然不再轻易上当了。没错,是太后,你道孙贵妃为何生了公主还那般高兴?”张承的声音缓缓的。

  “说来听听吧。”袖中的手紧紧攥起,声音却做出不紧不慢状。

  “这都要托了把你捧在手心里的皇上的福,他虽未明讲,但曾暗示过孙贵妃,若她此次生得龙子便过继给你,然后顺理成章为你争一个妃子的名份,若生了公主她便自己抚养,孙妃不敢反驳皇上便去求了太后做主,太后说若孙妃生了皇子那么就留你这一胎,反正即便是皇子也不会有所威胁,若是她生了公主便必定不会留下你腹中这个隐患,正巧,皇上又不在宫中,此时下手当真是神鬼不知。”张承说道。

  “既如此说,孙贵妃的嫌疑不是比太后还大?只有她才最有理由除掉我的孩子不是么?张承,我倒忘了问,你如今的主子是谁?”知梦问道。

  “这宫里的奴才主子不都是皇上吗?我现下里不在哪一宫当值,只是手下管着些人就是了,这都要托你的福,当年成祖薨了你与几位大人商议暂不发丧反密令人送信回京与太子爷知晓,你可知道,那送信的人便是我?可惜啊,这些年来我看着你你却不知道我,试探过你两回你却见鬼一般,寓儿,你就真的如此想我死么?难道一点也不念旧qíng?”那作呕的气味又来了。

  “我看着你死你又死而复生我怎么能不害怕,人之常qíng而已。张承,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不必随便编排哪个人,你有嘴能编排我自然也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如果你告诉的仅仅是这些就别说是帮我了,你自己留着当秘密吧。皇上回宫自然会给我一个公道。”知梦站起身,转身,缓缓抬头对上那张脸,当年还有些清秀的面容如今寸须不生,一张白面,两道疏眉,看着人不人鬼不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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