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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天劫_雨中小妖【完结】(15)

  “您就是‘霜月’原本的主人?”他竟是当年赠予父亲“霜月”的那个苦行僧人!

  老僧人笑着摇了摇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说道:“你才是‘霜月’的主人!”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便已注定……”老僧人低沉苍老的声音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巨石般落入桑缈静如幽湖的心底,“美人,倾国倾城,láng烟四起;英雄,志在千里,尊长九天!”

  此时,书房的门突然开启,烛光泻了一地,照亮了老僧人沧桑恬静的脸。

  “这便是当年你父母保守的秘密,珏儿!”桐柏低沉的叹息令桑缈全身一震。

  二十二、旭日之光

  夜色中的达瓦河,水声潺潺,芦苇丛投下团团yīn沉的影子在夜色中轻微颤动。

  空寂漆黑的河面看不见水色,cháo湿的水汽弥散在河畔的空气中,随着夜风自河面扑面而来。

  她静静地蹲在河边,望着漆黑的水面出神。河水浸湿了她的衣摆,她却浑然未觉,只是专注地垂首望着漆黑水面那一团模糊的倒影。

  没有星光月色的夜晚,水面漆黑如幕,哪里还辨得清自己的影子呢?

  她伸手轻触水面,指尖上冰凉的湿意窜入心底,竟是那般的惊心。这夜色,这河面,这倒影,犹如她的心,一片漆黑。她突然发觉,其实她早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了。

  当年那个五岁的小女孩手握“霜月”,选择了她的将军梦,因为她相信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九年的时光,她一直努力地扮演着“他”,为了成就自己的梦想,身边所有亲人都背负着欺君的危险,她始终觉得愧疚。

  如今,当一直困惑自己的秘密揭开的时候,她却只觉得可笑。

  她用掌心掬起一捧水,用力握住,再摊开,手中什么也没有。

  “所谓命运,原来是早已设定好的方向。”她轻笑。

  “桑缈”原来始终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她依然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只不过,从她握住“霜月”的那一刻起,她便成就了别人给予的命运。

  起身看向那抹站在芦苇丛中的飘然身影,她眼底的凄迷早已封上了一层薄冰,没有波澜,没有温度,越发清冷。

  桐青悒沉默地看着那瘦削冷然的身影缓缓走至面前,yīn沉的夜色中,那张冰冷的玄铁面具闪烁着丝丝寒光,却掩不住面具下那双如冰的眼眸。

  “世子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沙哑的嗓音自他耳畔飘过,没有片刻停留。

  “桑珏!”他忽然开口,不轻不缓的两个字令那抹人影蓦地顿住。

  “不论这个命运是你自己选择的还是天已注定的,你都无法逃避!”伴着利剑出鞘的铮然之声,一道夺目的金芒倏然划破夜色。

  桐青悒手中的金色长剑直指苍穹,剑柄末端一颗九棱九面的日光石微微流转着旭日般的光泽,牦牛骨柄,镂雕着符文。

  那剑竟与“霜月”如出一辙!

  “当年,你选择了‘霜月’,而我选择了‘旭日’,这便是命!”

  穹幕之下,她震惊地抚着“霜月”柄端幽光流转的月光石,眼前那抹长身挺立,丰神俊秀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唯有“旭日”金红色的微芒,令她觉得刺眼。

  次日,一切依旧如前。在众人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年轻冷俊的少年禁卫领军“桑缈”,可悲的是“桑缈”其实从来就不存在,她只是桑珏,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再次面对桐青悒和她的义父桐柏的时候,心底隐隐的悲哀之中竟还有一丝解脱,再也不必伪装,再也不必自欺欺人。因为,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卖力表演而已。她就像一个入戏多年的戏子,突然在某个曲终人散的夜晚惊醒,原来她只是她,谁都不是。

  然而桐青悒手中那柄从未见他使过的“旭日”也让她明白,这一切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真正的谜底还未解开。

  那名苦行僧人,就像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她再也没有在王府里见过那个奇怪的老僧人。她没有开口去问义父桐柏,尽管她相信他知道得远比她以为的多。是他让她相信“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也是他让她终于明白,她不过是命运早已选好的棋子。

  九年后,重新回到苏毗城,突然发现这里再也没有了期待,唯一还有所留念的便是她五岁前那短暂的童年回忆,至少那段时光,她是真的自由自在,真的随心所yù。

  站在当年故居的旧址前,早已找不到故居昔日的影子。当年的将军故居已在九年前那场埋葬她童年的大火中彻底地消失了,眼前的是一幢简陋的学堂木舍。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进了那片木篱围成的空旷院子。阳光自头顶暖暖地洒下来,让她的全身有股温柔的暖意。她站在院子中间,qíng不自禁地闭上眼,微仰着头呼吸着空气中不再熟悉却依然亲切的气息。

  忽然,一阵孩子们的嬉闹声自木篱外传来。

  她转过头,看到一大群年纪不等的孩子笑闹着冲进来,在看到院子里她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全都愣住了。

  看着那一张张惊讶好奇的小脸,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正要举步离开时,忽然一个脸蛋黑黑的小男孩从孩子群中站了出来,仰着一张憨厚的脸望着她,从怀兜里抓出几颗金huáng的果实递到她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尝尝,我们刚摘下来的,很甜的哦!”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一脸憨笑的孩子,许久,接过他手中的蜜枣,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孩子们忽然一阵惊呼,纷纷睁大眼望着她。而她面前的那个小男孩则大张着嘴巴,一条鼻涕几乎流到嘴里,傻愣愣地说道:“你笑起来好好看哦,我……我从没看到过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愣了一下,看向那一双双天真的眼睛,脸颊染上了一抹微红。她已经多久没在人前这样会心地笑过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那个傻愣愣的男孩忽然开口,指了指她的脸,说道,“如果没有这个,你笑起来一定更好看。呵呵!”

  听到他天真的话语,她忍不住笑着逗弄他,沙哑的嗓音竟出奇的温柔,“因为我长得很可怕哦!”

  “不!”小男孩忽然直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娘曾说,笑起来好看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所以我长大了也要娶一个像你一样笑得这么好看的娘子。”

  桑珏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在一群孩子惊讶的目光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二十三、世子亲征

  青柏院内轮值上夜岗的贝叶奇怪地看了看石桌上的漏刻,迎向轻声踏入院内的桑珏低声道:“领军,现在离换岗还有一个时辰啊。”

  “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去休息吧。”桑珏拎着一壶茶走到院内的石桌旁,示意贝叶可以jiāo岗了。

  贝叶沉默地瞄了眼只着一件单薄青衫的桑珏,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夜里凉,大人用得着。”说罢,便将披风放到桌上,然后行礼离开。

  看到青柏院的门重新关上,桑珏脸上的漠然渐渐被迷茫所取代。她缓缓地坐到石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清雅的茶香缓缓弥散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望着茶杯中浅浅的旋涡,困扰了她一整日的纷乱思绪越扩越大。

  白日里,那个憨傻的小男孩说的话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她从未感到过如此慌乱,竟然为了一个孩子的天真话语而吓得面容失色。这些年,她以为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甚至为此,当年八岁的她不惜忍受极致的痛苦吞下火炭令自己的甜软嗓音变得沙哑。从小到大,她遇到过无数的人,从没人看出破绽,为何今日却被一个孩子无心的一语道出了真相?

  她起身走到莲花池边,就着月光低头审视着自己在清澈池水中的倒影。冰冷的面具下那半张脸难辨容貌,青巾束发一丝不苟,瘦削挺拔的身姿,长年不变的青衫黑靴,水中模糊的倒影分明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抬手抚着自己有些冰冷的脸颊,无法摆脱心中纠缠不清的困惑,还有莫名的不安。

  寂静的夜色中忽然飘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猛然转身,一袭白衣翩然的身影披着如水的月光站在她身后不到两步的距离。

  “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了,你居然都没有发觉。”桐青悒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桑珏愕然,听到他开口说道:“‘桑缈’的伪装几乎是天衣无fèng的,不过……”他抬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姿将她笼在他的yīn影里,“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抵挡时间的雕琢。当年难分xing别的孩童如今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蜕变,那份属于少女天生的纤巧柔美正在一点点地清晰。”

  她仰头望向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到了自己惊讶的脸。震愕间,她突然发觉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的差异变得如此明显?

  当脸颊上传来温柔轻微的触感时,她蓦然一惊,慌张地向后退开。谁知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地向莲花池中倒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左手倏地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

  满池的莲花开得楚楚动人。

  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清雅幽香将她包围。她惊讶地瞪大眼,望见了一泓温柔的清泉。

  脸颊蓦地涌起一阵cháo热,她倏地挣开桐青悒的怀抱,有丝慌乱地说道:“殿下早点儿休息,我……卑职去院外值守。”话落,逃也似的奔向院门。

  黎明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刻。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苏毗穹王府,王府上下皆被惊醒。

  风尘仆仆的信使背着火漆木匣,手持红头烫金铜符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入穹王府,十万火急的军qíng奏报送递苏毗穹王桐柏手中。

  “三日前,下穹地区以北,嘉朗二十五部举兵进犯边城huáng牛城,四万守城驻军不敌嘉朗二十万铁骑,huáng牛城失守。嘉朗铁骑继续向东入侵,东部静雪、穹保两城郡守请求军力支援。”

  下穹六城,各有守军四万。苏毗城乃王城要地,另设驻军十万,由安东将军统领,直接受命于甬帝,若非危及王城不得擅自出兵。苏毗穹王桐柏连夜派人将军qíng急送上穹帝都,然后召集将领入府紧急协商援兵事宜。穹王府通向书房的道路,灯火全都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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