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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人家_桩桩【完结+番外】(73)

  船不是被水匪凿沉的?管事才知晓卷宗勘查的真相,心里暗骂了数声贱婢。他是能说会道之人,否则也不会被义川男派过来。管事眼珠一转叫道:“大人!我家夫人身边的侍婢是人证啊!大人今天二次升堂,何不将让她出来说个明白?也许是水匪上船劫掠,船工慌张之下船只失控才触礁沉没呢?我家郎君是李氏宗亲,有爵位在身。大人可要想清楚。万不能听信那季徐氏的一面之词!”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官?掌嘴十下!”太守回想当年的季徐氏,如今正跪在堂下听自己审案,心里的满足绝非义川男送五百贯钱能买到的。在自己的地盘上指手划脚,还抬出远在长安的义川男来要挟自己,太守顿时火大,直接抽了根签批扔了出去。

  签批一出,衙役拿着竹板上前,不由分说,左右开弓抽了那管事十记嘴巴。

  好歹还收了五百贯呢。打了两下,太守就使了个眼神。衙役心领神会,下手也不重。但十下竹板噼啪抽过,管事的两颊像进了蒸笼的馒头,高高的肿涨起来。

  太守这才揉着太阳xué叹了口气道:“本官也想将那侍婢提上堂来对质。可惜呀,她昨天夜里在牢中解了腰带上吊自尽了。本官与仵作忙了一宵,断定她是诬告不成害怕选择了自尽。好了,此案到此已真相大白。义川夫人的坐船赶上风雨天,触礁沉船身亡。那侍婢会凫水,却弃主而逃。诬告不成畏惧自尽。物证不作数,人证身亡。本官判定季氏无罪。就此结案。”

  最重要的人证竟然在昨天晚上自尽了?堂上两方四人都呆住了。

  昨天晚上……季英英没来由的想起了晟郎君。他不是要用这案子拿捏季家吗?不,不会是他。可他明明说过,那侍婢在他的掌控之中。如果是他做的,他为什么又要反过来帮季家?难道是杨太太的哥哥石参军?他是太守的左右手,他出入大牢最为方便。杨家会因为自己,不惜杀人吗?不,杨家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凭白背一条人命在身。真的会是那个婢女自知诬告不成自尽的?季英英脑中的各种猜测又变成了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不管了,反正自家无罪了。季英英高呼了声:“大人明镜高悬!谢大人明辨是非!”

  愣住的季氏和季耀庭也口呼青天,朝太守大人行礼。

  太守满意地摸了摸胡子。牛副都督要他咬死季氏。都督府遣了个什么管事来,态度倨傲。石参军昨晚直接送了百两金条。太守心想,本官是文官,要做低伏小也是在节度使大人面前,一文钱舍不得花的武将,才懒得鸟你。

  他站起身,正要说退堂。男爵府的管事不顾说话扯着腮帮子疼,又高声叫了起来:“大人,请大人叫季氏还了我家的宅邸商铺契纸……”

  太守慢吞吞地说道:“如果你家能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义川夫人欠季家钱财的担保,本官就令季氏归还给男爵府!”

  管事顿时傻了。

  他先前在公堂上陈述的事qíng半真半假。

  徐三娘膝下只有燕娘一个女儿,赶着置办嫁妆。妾生的庶子好几个,徐三娘一心为自己和女儿打算,想把东市最值钱的铺子明里当成女儿的陪嫁,暗中攥在自己手心里。将来她老了,庶子不贴心不孝顺,手里有间铺子她也能安享晚年。她把商铺的店契拿了出来。结果被义川男发现了。两人大吵一架。义川男气得想要休妻。

  晟郎君的人就是在这时候找到徐三娘的。徐三娘贪图重利,一不做二不休,只带着贴身侍女,偷了宅契店契,被晟郎君安排人护送来了益州府。

  这事她只和女儿燕娘说过,含糊地说去寻季氏染批绸缎贩到长安赚钱。

  等到出事后,义川男也没弄明白。正巧那侍婢被人发现送回了府中,义川男好歹也和徐三娘做了半辈子夫妻,恨季氏歹毒。最主要的还是要讨回季氏手里的契纸。他一拍脑袋找了位擅长模仿字迹的匠人,从前他收着季氏亲笔题写的诗句,pào制了封书信。

  管事肿涨着面皮叫道:“大人,如果是我家夫人抵押给季徐氏,请她拿出与我家夫人签的押条一观便知。”

  这个要求也不过份。徐三娘连尸首都没找到,一式两份的押条找到也被水泡成了纸浆。太守又坐了下来,看向季氏。

  “大人。当初我见妹妹可怜,赊了两千素绸染好让她带走。她身上无钱,将宅子商铺搁我手里做保。没有写过押条。我也不打算要男爵府的宅邸和铺子。妾身已经带来了,请大人jiāo还。”季氏半点不想占这个便宜。也不想再和义川男爵府扯上半点关系。gān脆地奉还了契约。

  太守忍不住多嘴问道:“你就不想让义川男爵府还你那两千素绸与染制的银钱?”

  季氏摇了摇头:“我妹妹为了赚银钱,奔波数百里,最终因为这两千丝绸送了命。但义川郎君仿佛并不知晓这笔买卖的来由。民妇身子不好,实在无力去长安和他打官司。”

  案子到这儿就结束了。各有所得倒也两相欢喜。

  等送走季氏,太守回了后衙,长嗟短叹。

  幕僚好生奇怪:“大人因何叹息?”

  太守指着空空的后衙道:“赴益州一年有余,内宅无人打理。”

  幕僚闻歌知意,笑道:“大人是该继弦了。”

  “不成啊!”太守还是摇头。

  幕僚心想,难道是我猜错了?大人看季寡妇的眼光分明有异!

  太守扼腕咬牙:“义川男爵府的宅子不大,地段好啊!还有那东市商铺!日进斗金!本官一点头,就全归她了,将来全是本官的了。她居然不要!这样的败家娘们娶来何用?!唉!”

  幕僚:“……”

  ★、第112章重重疑云

  季家的案子轰动了三道堰。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知道季氏守寡撑起浣花不易,有议论她面慈心黑的。也有人跳出来说季氏无罪。

  朱二郎就是最耿直的一个。

  “季大郎赊织户的素绸做不得假吧?自家欠了一屁股债,也要帮着他姨母。这样的人会图谋他姨母家的宅院商铺?他一家子连益州府都没有出过,怎么可能认得长江上的水匪?太守大人定明察秋毫,今天开堂定判季家无罪!”

  他与朋友在酒楼吃酒,声音洪亮,嚷嚷声传遍了整座酒楼。

  赵家放出来散布流言的人极为不满,当场讥道:“谁不知道你朱二郎看上了季家二娘。人家肯把季二娘许你么?值得你这样替季家说话?”

  戳得朱二郎心头滴血。他倒也光棍,大笑道:“对,季家没看上我朱二郎。就不许我讲真话了?”

  对方还要再说,就见一人冲进了酒楼。他直奔朱二郎那桌,端起一碗热酒饮了,喘着气笑道:“太守大人判季家无罪!是那义川夫的的婢女弃主逃命,为了活命攀咬季家呢。”

  朱二郎哈哈大笑:“辛苦兄弟了!今天的酒我管饱!”

  欢声笑语中,赵家的人悄悄溜出了酒楼。角落里又有一人满脸喜色,也悄悄离开。

  那人直奔张员外的宅邸,进了门就高呼:“员外大喜!”

  离女儿张四娘成亲不到一个月时间,季家沾上了官司,张员外家顿时乌云罩顶。这节骨眼上张家如果退婚,会被人指责落井下石。遇事不能共进退,谁家愿和张家再结亲呢?不退亲,又担心害苦了女儿。张员外相信季氏的人品,才许了亲。这些日子苦苦煎熬,总算熬到头了。

  官衙消息一出,张家的人就快马从城里传回了消息。张员外喜气洋洋地说了声:“赏!”又叮嘱管事赶紧备抬上一挑好酒送给季家压惊。

  他急匆匆去了后院,见太太和女儿都晓得了消息,脸上带着笑。张员外也欢喜地直搓手:“就等着正日子季大郎来迎亲了!”

  吴嬷嬷带着家里的仆妇侍婢侯在大门口迎主人回家。看到马车驶进巷子,吴嬷嬷就指着门房田玉去点爆竿。

  九节塞了火药的竹竿噼啪炸响。寒风凛洌,雨雪纷飞的冬日骤然多了几分喜气。

  到家没多久,张家的压惊酒就送了来。

  季氏舒了口气。张家一直没有反应,她担心张家会退亲。见着压惊酒送来,特意叮嘱给送酒的家仆封了五百钱的上等封红。晟郎君退走,案子了结。再被儿子的喜事一冲,季家应该晦气全消了。季氏高兴地说道:“叫田嬷嬷中午做锅子,大家都吃,暖暖肠胃,驱驱寒。”

  汤锅是熟铜打就,用大骨加老母jī熬制的汤底。羊ròu片得极薄,挟起来能透过光影。田嬷嬷制了吃鱼脍用的蘸料,加了自家做的huáng豆酱与霉豆腐rǔ。又香又鲜。雨雪天吃驱寒暖胃,最适合不过。

  一大早就起身去了州衙。赶着回家吃锅子,季家三口都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经过这么多事,季英英对婚姻与幸福又有了新的理解。她想起上回装病,杨静渊心疼自己,跑去买鲫鱼粥。对未来生出了一丝憧憬。她有点盼着见杨静渊一面。也许他知晓了亲事,会异常开心。想到这里,她的脸禁不住热了。

  这时吴嬷嬷笑着前来禀道:“太太,杨家来人了。”

  正想着杨静渊,杨家就来了人。季英英的脸烫得厉害,放了筷子道:“娘,哥哥。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虽说是用这场姻缘换来了杨家的支持,帮着季家渡过难关。她最担心的是女儿并不欢喜。见女儿露出羞涩的表qíng,季氏才真正的放了心:“你进里屋去呆着。”

  杨石氏是明白提过要求的。季英英嫁过去要为杨家织锦出力。季氏并没有把这门亲事当成普通亲事来对待。让女儿多听听杨家来人的话,了解杨家,极有必要。

  季英英没有反对,进了里屋支着耳朵听外面说话。

  季耀庭要去和季贵商议张罗染坊开工的事,也告退离开。

  来的仍然是陈嬷嬷。她和张家一样,带来的是一担剑南烧chūn压惊酒。进门给季氏躬身行了礼便笑道:“太太知道太守大人断季家无罪,高兴得不得了。奴婢给季太太道喜了!”

  “嬷嬷辛苦了,请坐吧。从城里赶来,可曾用过午饭?”季氏微笑着问道。

  陈嬷嬷心里一暖,笑道:“谢太太关心。奴婢用过饭才上的路。”

  她在下首跽跪着坐了,往左右瞟了一眼。

  季氏明白,温言说道:“李吴二位嬷嬷都是我的陪嫁,嬷嬷不妨直言。”

  吴嬷嬷自觉地退到了门口,打发侍奉茶水的小丫头离开。

  “季太太,今日公堂之上是否感觉到蹊跷?”陈嬷嬷微敛了笑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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