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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_秦简【完结】(160)

  江小楼笑容清澈明亮:“赶他走,你能找到比他武功更好的吗?”

  小蝶摇摇头,虽然江小楼重金礼聘,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比楚汉武功更高的人。沉吟片刻,江小楼道:“把他请进来!”

  过了一会,楚汉便唯唯诺诺地进来了,他高大的身躯如一头健壮的黑熊,可却是一副怨妇状,眼神有些内疚。

  江小楼道:“楚大哥,你为什么要效命于谢公子?”

  楚汉长叹一声,终究躲不过啊!

  “公子派我来的时候,曾说过如果有一日被小姐知道了,就让我实话实说。谢公子曾经救过我一命,知恩图报是行走江湖的第一要义,我必须用这条命去还给他,他让我来保护小姐,我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小蝶总算听明白了,翻了个白眼道:“保护归保护,谁让你偷偷把小姐的信件拿去给谢公子?”

  楚汉急了,连忙道:“小姐别误会,我是觉得这件事qíng有些蹊跷,怕小姐贸然行动反倒连累了自身,所以自作主张把信拿去给大公子的。”他声音越说越小,几乎不敢抬起头看江小楼。

  江小楼望着他,神qíng莫名,她身边有一个间谍,不管是好意还是无心,现在必须决定楚汉到底是留下还是赶走。

  终于,郦雪凝比她更先一步开了口:“楚大哥,你先退下吧,这里一切有我。”

  楚汉如蒙大赦,打开门飞奔而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江小楼叹了一口气:“雪凝,你又心软了。”

  郦雪凝声音温柔恬淡:“楚汉不是恶人,他在你的身边大有益处,你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动怒?”

  因为江小楼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尤其是被当成设计的对象,这让她再次产生无法cao控全局的挫败感。谢连城这个人,真是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江小楼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蝶,安王府的丧事筹备得如何了?”

  “回禀小姐,那边丧事已经筹办的差不多,明天就要出殡了。”

  江小楼微微一笑,声音十分动人:“哦,出殡,那可是个大日子。”

  郦雪凝怔住:“小楼,你要做什么?”

  江小楼看了小蝶一眼:“之前我吩咐过你的事,进展如何?。”

  小蝶连忙道:“小姐放心,绝不会半路出岔子的。”

  江小楼取过针尖,轻轻挑亮了烛火,烛光朦胧了她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殷红。

  秦思,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必须有个了断。你听,冥冥中传来笑声,那是地狱中的饿鬼伸出了尖锐的獠牙,随时准备着啃咬你的血ròu,吞噬你的灵魂……

  ☆、第90章乞丐探花

  安王妃打定主意要将延平郡王的丧礼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早在七日前,祭棚便从庭院一直搭到正门,里面坐着满满的僧人,口中唱念不断。

  等到正式出殡那一日,仆从们小心翼翼地将一根七寸半长的长命钉钉入了棺材,十六个身qiáng体健的人合力抬起棺材,颤颤巍巍地上路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具六人抬的棺材。一路上都是白幡飘飘,纸钱飞飞,棺材的后面还有无数扎好的上等纸船、纸车、纸房子。因为场面上实在浩大,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呀,这是谁家的丧事?”

  “安王府啊!”

  “怎么两个棺材?”

  “你不知道啊,延平郡王夫妇都去了!”

  “天底下竟然有这等奇事,倒也怪了!”

  “什么呀,你都没有听说么,这事儿简直是——”人们的声音很低,窃窃私语在人群中像瘟疫一般扩散。

  秦府

  秦夫人歪在在榻上,头上扎着布条,口中哼哼唧唧。贴身婢女君儿正轻轻给她捶腿,秦夫人陡然被惊醒,一下子从睡梦中坐起身来:“甜儿!”

  君儿赶紧低下头:“夫人,您做恶梦了!”

  秦夫人一摸自己的脸,只觉触手冰凉:“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君儿犹犹豫豫地道:“刚到卯时。”

  秦夫人刚刚要再躺下去,君儿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沉下心道:“可怜的小姐……今天正要出殡,夫人也不能见她最后一眼——”

  今天是甜儿出殡?!对啊,她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了!秦夫人猛然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起,瞪大眼睛道:“你说真的?”

  君儿道:“是啊,夫人,今儿的确是安王府出殡,大少爷也去了,还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吊唁礼。”

  秦夫人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不肖子,莫非是他,他妹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把人和那傻子合葬,混账东西啊!”

  君儿叹息一声,若有似无地提醒道:“这一合葬,小姐只怕在地底下还要被那傻子鬼缠着,不得安宁,若是耽误了转世,唉……可真叫一个惨啊!”

  秦夫人猛然一怔,一股火儿从胸口直冲上头,瞬间咬牙切齿:“不,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说完,她径直跳下榻就要穿鞋子。

  君儿连忙劝阻,苦口婆心道:“夫人,您可别起来,快躺着歇歇吧!”

  秦夫人整个下巴都瘦了一圈,她一把推开了君儿,厉声道:“滚,滚远一些!”

  “您这样也无济于事,压根出不去啊!”君儿眼泪啪嗒啪嗒掉,“外面有四个妈妈看守着……”

  秦夫人一把提起笸箩里的剪刀,冷冷一笑:“我就不信谁还敢挡在我前头!我今天非要给甜儿送葬不可!”

  大街上正一片热闹,突然见到一个身着丧服的中年妇人扑了出来,一把扑倒在秦甜儿的棺木上,嚎啕道:“女儿,你死的好惨啊,娘对不起你,害得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秦思一愣,立刻发现那人正是他的母亲,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自从知道是他动手杀了秦甜儿,秦夫人便把他也恨上了,日日夜夜咒骂不绝,形同疯癫,为此他不得不派人将母亲锁在房间里,可她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咬牙,厉声道:“还不快去拦住夫人!”

  两个仆从扑上去死死地扣住了秦夫人的手臂,秦夫人一把掏出怀里的剪刀,横在咽喉前头,大叫道:“谁敢碰我一下!”

  秦思整个人都呆住了,秦夫人是商人妇,年轻的时候xingqíng泼辣,撒起泼来谁都不管不顾,更加不考虑后果。因为甜儿出生的时候难产,秦夫人总是给格外疼惜她,所以才将这个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最要命的是,秦夫人不是知书达理的女人,一旦翻脸真正六亲不认。秦思连忙掀了袍子,跪倒在她面前,满面哀求:“母亲,您jīng神不好,为什么不在家里歇着!”

  秦夫人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你这个孽障,不要脸的东西,杀了你亲生妹妹不够,你还要连我这老婆子一起杀了不成?”

  若在往日,秦夫人一定会考虑说这话的后果,但秦思将她囚禁了数日,早已bī得她神经紧张,状若疯癫了。

  人群闻言不由哗然,难道京城流传的那个消息是真的,眼前的秦思真是杀死亲生妹妹的凶手吗?

  秦思心头划过一丝冷意,满面却是毫不掩饰的悲伤:“母亲,我知道你因为妹妹的死变得疯疯癫癫,整日里胡思乱想,可今天是出殡的大日子,您千万别再闹了!不然郡王和妹妹的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啊!”

  啊,原来是个疯子啊,难怪闹腾得这样厉害——人们悄声议论着。

  秦思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仆从上去扣住秦夫人。谁知秦夫人一剪刀便刺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登时鲜血直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竟将棺木拍得砰砰作响,另外一人连忙扑上来抓她,可他哪里敌得过一个疯老婆子的力气,被她推了个踉跄不说,还引起了周围人的愤怒。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故意大声叫喊起来:“你们瞧见没有,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竟敢吩咐人对他的母亲下毒手?!”

  原本陷入疑惑的人群马上沸腾起来,无数根手指戳着秦思的脊梁骨,指指点点。那一道道充满指责的眼神,叫人心惊胆战。秦思见状不对,立刻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了安王府送葬的人群之中。

  安王府的管家勃然大怒,吩咐道:“还不派人赶紧维持秩序?别叫人阻了出殡!”安王府的护卫立刻抽出长剑拦在了路中间,把所有愤怒人群与送葬的队伍隔绝开来。秦夫人不管不顾拍着棺木嚎啕大哭,她的神qíng震动了每一个人。而她一边哭,一边指着隐匿在人群里的秦思,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许是哭得久了,她的声音并不高,却随着风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江小楼站在二楼的雅室,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不觉莞尔。

  这样的qíng景,显然让她神qíng很放松,心qíng很愉悦。郦雪凝微微侧头,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闪着润润的光泽,口中温柔道:“莫非,是你把秦夫人放出来的?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母子的关系恶化到如斯境地?”

  江小楼唇畔含着一缕浅浅的笑意:“我想方设法着人告诉秦夫人,秦思是如何把秦甜儿给杀了,又是怎样抬着她的尸体向安王府讨好卖乖的。秦夫人素来疼*女儿,知道她死了是一回事,是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有人说得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秦家的亲qíng看似铜墙铁壁、难以攻克,但每一个家庭成员其实都自私自利、yīn险狡诈。当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彼此达成统一阵线、一致对外。可当他们之间有了嫌隙,结局就大不一样。江小楼巧妙地用温水煮青蛙的技巧,一点一点的谋算,从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中找出破绽,往里灌注温热的毒汁,逐渐让秦思的世界彻底崩坏。

  郦雪凝闻言,只是叹息一声:“秦思想必一定后悔了,后悔那样对待你。”

  江小楼微微扬起面孔,阳光照在她洁白的面上,几成透明的光泽:“yù壑难平,一切都太迟了。”

  江小楼将灵魂化为两半,一半深藏在yīn暗不见光明的地狱静静等待着,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打击敌手;另一半却化为含笑的美人,露出最美丽的笑容,扮演着最温柔的角色。

  秦思好不容易才将秦夫人送回府,忍不住满面怒气:“母亲,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一闹,害得秦府丢了多大的脸?”

  秦夫人冷笑一声,仰起脸质问他:“丢脸?你妹妹连命都丢掉了,我身为她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不能替她喊一声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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