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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媚_云外天都【完结】(120)

  他终要带我出去见人了吗?

  从打开的窗子望出去,窗外边的天际,风起云涌,残阳隐隐,衬着西夷王宫的青色砖墙,仿佛风雨yù来。

  乌木齐走后不久,江紫初倒真携了几名侍婢住进了我的隔壁,不过两日,她便送来了亲手绣的霞帔样子,上缀有累丝的珍珠,五彩垂缘,蹙金绣云霞翟纹。

  虽然只是半成品,却也美得如天边彩霞一般。

  我手指抚上了霞帔上的龙纹火珠,笑向江紫初道谢:“江妹妹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不光是西夷,便是在中原,也找不到比江妹妹更手巧的人了,如若妹妹自己出嫁,不知道做的嫁妆,会怎么的jīng美呢。”

  她听了我的话,脸色有些发白,勉qiáng笑道:“如今身陷囫囵,幸得有王妃的关照,才能居于一处,哪顾得到其它?”

  我笑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乌木齐王子知道你我的身份,自是礼遇有加的,您瞧,我才向王子提及,妹妹与小六投缘,他便遣了你和我们住在一起,如果我能再嫁王子,恐怕再无回中原之日,妹妹自己的霞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披得上呢。”

  她抬起眼眸望我,眼中盈然yù滴:“不会的,王妃岂能失了信心?表哥,他……定会前来救您的。”

  我轻轻地抚着腹部:“如果不是为了保全这个孩子……”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了笑意,眼波变得温柔之极:“表哥有孩子了吗?”

  “对啊,只可惜,他要认贼作父了。”

  一听此言,她脸上也有了怅怅之色:“如果表哥知道,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虽与我住在一处,但因要帮我准备西夷嫁衣,以及织制霞帔,所需材料众多,所以行动比我自由很多,可以乌木齐护卫的看守之下去领取配件材料。

  她告诉我,为了筹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乌木齐召集了不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商人,向他们购买奇珍异宝,织锦绸缎,以求制出西夷云锦嫁衣,头钗首饰。

  说到此事,她略有些惊慌,问我:“王妃娘娘,其实乌木齐王子对您挺好的。”

  我淡淡地道:“可我孩子的父亲,却是夏候商。”

  她微松了一口气:“不错,我们终要回去的。”

  这个时候,我和她,倒成了远在异乡之处同命相怜的人。

  过了两日,霞帔终于制好,江紫初的手极巧,缀珠的雒尾五色斑斓,金色的雒嘴更是用极细的金线织成,抚手上去,竟有薄刃之感。

  霞帔上的荷花花蕊更是由极细的线捻成,缠绕成织金的花蕊,竟仿佛要破帷而出一般。

  我虽未披上霞帔,只光看着占面的累金华盛,便感觉满眼的富贵荣华,扑面而来。

  她站在我的身边,笑道:“不如披上看看?”

  我意兴珊阑,道:“两年之中,倒披了两次霞帔,倒有些腻了。”

  她有些失望,笑容勉qiáng起来:“王妃娘娘是不满意我的手工吗?”

  想着她熬了这么多天,只为制成这件霞帔,此事恐怕成了她身处异乡唯一的寄托,我见她失望,心中一软,便笑道:“披上试试也好。”

  她脸上便有了笑意,从桌上拿过那件霞帔,小心地捧着,绕到我的身后,将霞帔的两端搭在我的前面。

  烛光将霞帔上的珠玉照得润润而华,煌煌的金色,五彩的织锦,映在我的脸庞,使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了几丝富贵红润之气。

  她将霞帔的左端搭在右肩上,那粉色的荷花衬得我的脸泛出几丝红意。

  “如果配上嫁##,当真世间没有其它的女子比得上您呢。“她笑着转到言##面,用手理了理那荷花的花蕊,仿佛不经意一般,将那花蕊扯直。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只微微苦笑:“只可惜所嫁非人。”

  她淡淡地道:“既如此,何不尽力保你清白,以免表哥蒙羞?”

  说话之间,她的两只手已然分别抚上了荷花的花蕊,双手一扯,我便感觉原本披在肩头的霞帔忽地收紧,原本宽松搭在肩头的霞帔居然如皮鞭一般地卷住了我的脖子。

  我愕然望她:“你,你gān什么?”

  她脸上再没有那盈盈笑意,带了一丝yīn冷:“我不是说过了,不能让你给表哥蒙羞吗?”

  脖子越收越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瞧得清楚,那霞帔上的荷花花蕊,被她扯了出来,变成一根发着冷光的细丝,仿佛毒蛇吐信一般。

  而她的另一只手,拿的却是那雒鸟的薄如片刃的尖啄,与细丝连成一体,缠在我的脖子之上,她见我望她,笑了笑:“我虽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大,可这由金铁之jīng制成的韧丝却会轻易地要了你的xing命。”

  说完,她将尖啄打侧,使啄边滑过霞帔织锦,只轻轻一下,骓织锦上的荷花便裂开成两片。

  “你杀了我,乌木齐会放过你?”我勉力道。

  她冷冷一笑:“我怎么忍心他以你相胁,让表哥身陷囫囵?如果表哥有事,姑姑会伤心死的。”

  我忽地笑了出声,却感觉脖子一紧,那韧丝怕是已深入皮ròu之间,只得咳喘着道:“妹妹身为天朝子民,竟然对西夷王子暗生qíng意,更拟助其行兵祸之事,如果江妃娘娘知道其侄女竟是这样的人,恐怕真会气死。

  她脸色一白,眼里更有了狠意:“你知道了?知道也好,表哥喜欢你便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要想尽了千方百计地劫了你来?还不顾你身怀有孕,也要娶你为正妃?他答应我的,全都是假的………说什么不过权宜之计,说什么我还是他心中第一人……”

  我感觉脖子略松了松,忙道:“你手里不是有了筹码了吗?他怎会不兑现诺言?”

  她垂目望着手里的雒嘴,喃喃地道:“不错,他知道我已经成功了,还会需要其它人吗?”她抬起头来,眼色更是狰狞之极,“你信不信,既便你有那样的身份,我如杀了你,不过几日,他便会将你放于脑后。”

  我又是一笑,便又觉喉咙一紧:“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他不追究,难道其它人也不追究?”

  她一连提到好几次‘身份’二字,让我产生了怀疑,她所说的身份,到底指的是什么?是我君辗玉的身份,还是其它?

  我如此一说,勒在脖间的韧丝便松了一下,她眼里牢了一些迟疑,却道:“不,他们不会知道真相。”

  我心中一亮,脑中却仿佛有一条线将要把一切联系起来一般,可真正去想之时,这条线却断了。

  她笑得极美,眼神之中却有一丝残忍:“旁人只会以为,有刺客入府,用利刃割断了你的脖子,有谁会想到,使你丧命的,不过是一根铁线?乌木齐却是知道的,可他不会说,只会高兴。”

  我叹道:“不错,他只会高兴,金铁之jīng终于可以融化锻炼成兵器了,他的勾刺箭,将无敌于天下,就连重铠也抵挡不住此箭的穿刺,再也不需要训练qiáng弓手,普通能骑she的士兵便可造成极大的伤害………既然连妹妹都可轻而易举地割了我的脖颈了,在全民皆能骑she的西夷,自是从此之后全民皆兵,只不过妹妹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中原怎么办?你姑姑怎么办?”

  她眼里犹豫之色又现,却笑道:“乌木齐答应过我的,他不会用此去惊扰中原,不过为了自保而已……”

  我淡淡一笑:“连你自己怕都不相信他这样的承诺吧?”

  “那又怎样?我喜欢他,自得尽力帮他完成心愿!”她眼里又夹了一丝疯狂,我知道象她这样的xing子,平日里越是温柔婉约的,一旦抛却了所有,陷入魔怔,便越是疯狂,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抛却所有,定下被劫持的计划,只为和乌木齐相会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是非善恶

  在她的心中,已没了是非善恶之分,能打动她的,只有她之所求而已。

  “你别忘了,王子叫你来这里的目地,事qíng没打听出来之前,你便杀了我,你不怕他怪罪于你?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虽知晓了如何将金铁火jīng融炼制成武器,但如再也找不到金铁之jīng,又有何用?”

  自她承认她手里的筹码之时起,我便将一切前因后果联系起来,终亍隐隐知道李士元当年丢失的金矿是什么了,朝廷只知道他丢了金矿,却尚不知他丢的,原来是能制成利刃的金铁之jīng矿石,难怪他当年无计可施之下会只身担罪,因他知道,如果这项更大的罪名被人揭发出来,更是诛灭九族之大罪;他的子嗣儿女就不止是流放了,乌木齐带往京师的钨金矿,正如他所说,不过用在茶具之上而已,就引起朝廷上下的关注,更何况李士元以宰相之职丢失能制利刃的金铁之jīng?

  既然当年他能找到矿石,自有井到矿石的法子,李士元看来没有将这法子透露了出去。乌木齐野心如此的大,如此少的矿石,又怎么能满足于他呢?

  我也明白了,他抛砖引玉,想在小六身上得到什么了。

  可惜的是,他想让江紫初徐徐接近小六,取得我们的信任,再得到那法子,只不过人心怎么能控制?特别是陷入qíng中的女子,又岂没有妒意?

  我想,江紫初在他面前必是表现得百依百顺的,更兼他对自己信心十足,绝想不到一个能抛却家人跟随他来异乡的女子会自有打算,才让江紫初做了手脚,暗自制成了这武器,却没有告诉他。

  他没有想到,因她已将自己bī近了绝境,无论他怎么样的哄骗,也抵不了她内心的惶惶不安与妒意,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

  “小六,你说的是小六?”她冷冷地道,“他要我接近小六,为的是我们的将来,可是,你凭什么让一个下人随便污rǔ于我?”

  她的表qíng极为憎恨,眼神却是惶惑不安,我心中一动,若许她并不象我想的那样,心中无善恶之分?只不过她已无退路,才不得不如此?

  显然,她自己也明白在乌木齐的心目中,自己恐怕就是一个工具而已,只不过,她已将自己bī到了绝路,不得不奋起一拼?

  我淡淡地道:“如果能从小六嘴里知道李士元留下的东西,我想,既使让你嫁了小六,乌木齐恐怕也会同意吧?”

  这句话如点中死xué一般让她脸孔灰白,手指里的韧丝几乎拿捏不稳,连语气都不肯定起来:“不会的,他不会的……”

  我终可以肯定,她只不过还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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