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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_八十七【完结】(12)

  冯正眼珠转了转,回道:“gān爹已猜到主子会这么说,已都吩咐过了。这宝贝既然是赏赐之物,gān爹乐意转送于谁便都无妨,主子若不收,就是嫌他轻慢,不愿受这个礼,奴婢们也都不好回话……”

  高暧原本一见这东西便觉称心可意得紧,若真的被拿走了,肚里定然觉得空落落的,只是前番因着徐少卿才退掉了崇国那场和亲,如今又平白要他的东西,总觉得心头忐忑,怎么也安生不下来。

  可看对方盛qíng难却,自己若是不收,只怕以后更不好说话,想了想之后,便道:“既是这般,本宫便收下了,烦你亲自跑一趟,替我回复徐厂臣,就说云和多谢了。”

  “奴婢遵命。”

  冯正打了一躬,却没走,跟着又道:“主子,gān爹还jiāo代了一句,说咱们这后殿地方宽绰,左右也无用,闲着甚是可惜,不如辟一块出来建个佛堂,主子平日诵经时也好有个清静所在,不知……”

  他面上仍笑着,眼却向上抬,去瞧高暧的脸色。

  “这事不急,你先去吧。”

  她吩咐着,开始闭目捻动佛珠。

  冯正察言观色,当下也不再说,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前脚刚走,高暧便又睁了眼,望向妆台上那尊玉观音。

  此时日头正高,融暖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让那玉像身上泛起一层柔润的荧色,恍然间竟似祥光万丈,真身降临。

  她不由看得有些呆,竟不敢再伸手去触碰,起身跪倒,合十拜了拜几拜。

  翠儿待她礼毕,这才近身道:“公主,这位徐厂公对你倒是很不一般啊。”

  高暧撇过头,见这丫头先前的担忧之色全不见了踪影,眼中蕴着笑,一副别有深意的样子,脸上不禁一红,便斥道:“不过是送件东西而已,哪里不一般了?”

  “公主可真是宽心,人家前番刚使计救了你,如今又巴巴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你可倒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给揭过去了,若换作公主你,该如何想?”

  “……”

  高暧登时没了词儿,这番道理她自家心里也清楚得很,可就是不懂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般待自己。

  她是个没心机的人,如今又被皇兄恼了,合着整个后宫也没人待见,这辈子注定是闲废的,而他是东厂提督,天子身边数一数二的红人,却来攀附自己,究竟有什么用?

  莫非……

  只听翠儿又道:“公主,奴婢这儿有句话,说了你也别恼。”

  “知道我恼,便不用说了。”她起了身,自顾自的走回榻前坐了。

  翠儿噗嗤一笑,心里知道她的脾气,不过使个小xing而已,便凑近道:“其实这话打从回宫路上奴婢便提过醒,徐厂公虽说在外名声不好,但对公主你却没半分不恭,如今咱们这儿活脱脱就像个冷宫,谁也不理,谁也不管,以后可怎么好?可若是能有徐厂公照拂着,那便不同了。再者,他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没准哪天圣上高兴时提一提,之前那些恩养说不定便都回来了。”

  高暧闻言默然,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懂?只是不明所以,心里七上八下的,总也落不到地上。况且自己虽说闲居在这里,可好歹还有个公主封号,若是与他搭上了gān系,真不知算作什么道理。

  翠儿像是瞧出她的顾虑,便又道:“奴婢知道公主心里顾着面子,想着堂堂天家贵女却去结jiāo阉竖,没得rǔ没祖宗,又坏了自家名声。可你再想,他本就是天家奴婢,连陛下都亲近,你却嫌个什么?不过与他个好脸色,心里还当是奴婢罢了。”

  她想想确是这么个理儿,可品了品又觉哪里不对,心头怪怪的。

  “那依你说,我该怎么着?”

  翠儿一皱眉:“公主,这事你自家就该明白,还用奴婢说?既然徐厂公送了这份厚礼,咱们也该礼尚往来,回一个才是。”

  高暧又看了看那尊玉观音,叹声道:“如今这里除了三个活人,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可是位高权重,经的见的多了,还稀罕我的东西么?”

  “公主你也真是个实心疙瘩,若说钱财俗物,就算把咱们身上的全都卷包当了,恐怕人家也不会翻下眼皮。这自来送礼都是重意不重形,只要合心了,再怎么也不嫌它轻贱。徐厂公送这尊观音,不就是投公主所好么?他欢喜什么,咱们虽然不知道,可以公主之尊,只要是费些心思的,不愁他不欢喜接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高暧不由点了点头,算是将这番话听进去了,呆了呆,便垂下眼,望着手上那串檀木佛珠。

  第13章 月梢头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恰逢月望,那一轮明月如圆盘般挂在墨染的天际上,洒下皎白柔润的光,将这夜衬托得格外宁谧。

  微风拂入回廊,撩动着鬓间青丝秀发,就像有人在轻轻地抚弄。

  高暧昂头朝园路远处张望着,已不知是第几次了,那太湖石堆砌的转角处却仍是空空dàngdàng的,不见半个人影。

  她微微颦眉叹了口气,对旁边道:“想是不来了,咱们回去吧。”

  “那怎么成,公主要是这时走了,这会子不都白等了么?”

  翠儿顿了顿,便又劝道:“约的是戌时末,这才刚过亥时,公主何必如此心焦?徐厂公在宫里gān的也是伺候人的差事,又兼着司礼监和东厂,忙起来自是没个准时候,兴许有什么事耽搁了,这会子路上正赶着呢,若是到了却不见公主,岂不两下里都生了误会?”

  高暧闷闷地点了点头,她并不是真心想走,只是这般深夜相见,总觉得有些不妥,如今时辰到了,却还不见人来,反倒让她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可若是真走了,这心里头却又有些发空。

  “那你可得答应了我,回头若他来时,莫一个人先去了,只留我在这。”

  翠儿掩口笑道:“你是公主,他是厂臣,再说又不是头回见,怎么反倒怕了?好,好,好,只要公主不嫌奴婢碍眼,呆会儿他又不撵我,奴婢便留下,总成了吧?”

  高暧这才放了心,抬眼又朝那边看,这一瞥刚挪到地方,就见那白色绣金蟒袍,外罩墨色披风的颀长身影绕过山石快步而来,身旁竟一个人也没跟着。

  她登时便有些心慌,可眼眸却定在他身上,半点也没游移。

  堪堪只是一刹间,人便已到了廊下,恍然间竟如一道掠影,那苍白如水的月光映在身上,微风拂动着衣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空灵飘然,又带着几分忧郁的美。

  “臣徐少卿,拜见公主。”

  高暧怔怔地望着他,被翠儿暗中扯了扯衣袖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抬抬手:“徐厂臣不必多礼。”

  徐少卿直起身,目光也落在她脸上,眼中仍就蕴着那独有的淡漠笑意,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惹上他心田。

  “前几日厂臣厚礼相赠,云和受之有愧,今日特地在此当面致谢。”

  她说着正要去身上摸东西,却听他清冷的声音道:“不过是件玉器而已,臣留着也无用,公主千万不必在意。嗯,倒是今夜明月当空,良辰难得,却在这里说话,未免有些煞风景,臣知道左近有个好去处,请公主屈驾同往一游,如何?”

  “这……”

  高暧不料他一见面就问出这话来,当即便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答,翠儿这会子却是个没信义的,见状便垂首躬身行了个礼,自顾自地退了下去。

  剩下她一个人,心头愈发乱了,再加上夜已深沉,万籁俱寂,胸口那心跳声猝然间变得清晰无比……

  “天都这般晚了……左右也不过几句话,不如就在这里说好了。”

  “臣只是提个意,公主不愿移步,臣怎敢勉qiáng?只是这园子与外头宫巷离得近,稍时便会有巡更的奴婢过来,若是撞见了,臣这边倒是没所谓,却不知公主该如何解说。”

  他脸上静静的,这话说得却是绵里藏针,竟像是撵着她非去不可,没半分商量的余地。

  高暧耳根子早就红了,心里虽有些不qíng不愿,但也知道他说的许是实qíng,若真被瞧见了,回头定然麻烦,于是想了想,便道:“那就依厂臣吧。”

  徐少卿唇角浅浅一挑,抱拳打了个躬:“臣遵命。不过,这时各处园门大都已闭了,若想去时,便不可依常理出入,只能从权,所以臣先告个罪,稍时逾礼之处,请公主原恕。”

  高暧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闪身欺到了面前,伸臂将她的腰身揽住,随即一跃窜出回廊,又轻飘飘地腾身而起,翻过高大的院墙,再几个起落才着了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事前毫无征兆,高暧只吓得双眼紧闭,心头突突地跳着,全没想到他说的什么逾礼不逾礼。

  待到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被他搂着,身子随即像针刺的一凛,挣脱手臂,连退了好几步,红着脸垂首不语。

  “臣行止无状,还请公主责罚。”

  那冷凛的声音从旁边传入耳中,她不觉又是一颤。

  没来由的说句“告罪”,便伸手就抱,如今却还自家说要领责罚,这人可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怎么着也瞧不出以奴侍主的谦卑,倒好像是吃定了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拿这话来占她便宜似的。

  她定了定神,才低声道:“我没事,厂臣不用告罪。”

  徐少卿见她那局促的样子,唇角不由又微微一勾,闪了半个身,抬手向前面一让:“公主请。”

  高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便见不远处有一座六角亭子,周围花团锦簇,山石掩映,夜色中倒有种别样的韵味,端的是个雅致的好去处。

  她“嗯”了一声,抬脚向前走,经过他身边时,却不自觉地向旁边躲了躲,没曾想竟惹得脚下步子跟着一乱。

  他伸手扶住,叫声:“公主小心了。”

  她没敢应声,急忙挣开手,提着裙裾,快步进了亭子。

  他也没去追,顿了顿才不急不缓的踩着石阶上来。

  高暧侧身站着,像是怕又被他碰到,隔了好几步远,却又拿眼角去瞥,就看他颀长的身子立在那里,目光斜向亭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凝望着。

  此时晚风送香,虫鸣幽幽,如水的月光斜斜洒下,让他那张波澜不兴,却又惊艳绝伦的脸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

  高暧脑中不觉有些恍然,怎么也无法将这副面孔与那传言中凶残酷戾阉贼重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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