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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_八十七【完结】(25)

  徐少卿挑唇一笑:“叶知府何必如此紧张,本督也只是赞这杯子jīng致而已,又没别的意思。”

  “这个……厂公大人若是喜欢,下官回头便叫人送到驿馆如何?”叶重秋试探着问。

  “这不成,既是叶知府的祖传之物,本督岂能夺人之美?”

  “是,是,这杯子乃是多年的旧物,原也上不得台面,岂能相赠?厂公大人若真的喜欢,下官即刻修书回乡,命人重新烧造一副,赠与厂公大人。”

  叶重秋搜肠刮肚的揣摩着他的心思,却见他仍是喜怒不形于色,那心跳得更厉害了。

  忽然,只见徐少卿将杯子在桌上猛地一顿,冷然道:“好了,酒也敬了,闲话也叙了,本督这里还有要紧事说。”

  叶重秋悚然一凛,连连称是,又使个眼色让那两名添酒丫头退了下去,这才恭敬道:“厂公大人请说。”

  徐少卿搁了杯子,往圈椅中一靠,掖着袖子道:“不瞒叶知府说,这次夷疆叛乱,陛下震怒,本督启程南下时,特蒙御赐了王命令牌,凡遇臣工玩忽职守者,皆可就地正法,无须事前陈奏。叶知府身为陵川一州主官,却丧师失地,只知退守,至使贼qíng愈演愈烈,不知该当何罪?”

  他话音未落,叶重秋的脸色就已煞白,慌忙从椅中滚下,“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厂公大人明鉴,下……下官虽是一州知府,但却无兵事之权。前番那些夷人来攻打城子,还是下官亲率守军和乡勇击退的。至于边镇丢失……乃是都督府指挥失当,下官就算有责,也罪不至死啊!”言罢,伏地连连磕头。

  “行了,你先起来。”

  叶重秋怯怯地抬起头,见徐少卿脸色依然平顺,但语声中却带着一股森严之气,令人无法抗拒,便颤巍巍的站起身,但却不敢再坐,只是躬身立在那里。

  “本督也没明指边镇丢失是你之责,只是这夷疆虽说由当地土司执掌,但也归你陵川辖地,照例该有羁靡之权。朝廷在此设立州府,为的就是节制那些夷人,以求边地安定。你在此履任已有六七年了吧,按说掌故应颇为熟悉,为何此次反叛之前却连半点知觉都没有?叶知府,本督这话可没冤枉你吧?”

  他说着,目光一瞥,扫向立在一旁的叶重秋,对方与他的视线一触,当即打了个寒颤。

  “厂公大人责的是,下官确有失察之罪……”

  徐少卿摇手轻哼了一声:“先别忙着揽罪,本督问你,这土司慕氏原是先祖武宗朝钦封,世守夷疆,又赐之汉姓,百余年来从未有不臣之心,先皇还纳了这代土司之女为贵妃,云和公主就是其血脉,这次他们为何会心xing大变,突然起兵作乱?”

  叶重秋面色灰绿,额角渗着冷汗,似是料到对方会问及此事,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踌躇半晌,才道:“厂公明鉴,那些夷人向来不遵我国朝教化,这百余年来虽不曾反叛,却也时常骚扰我边境。再加上先帝继位以来相继废黜各地土司,该设流官直管。或许慕氏怕失了权位,这才铤而走险,也说不定……”

  他说到这里,见徐少卿目光中寒意陡盛,便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叶知府是贵人多忘事吧?当年先帝纳慕氏之女为妃时,便下诏明言夷疆体制万世不移,永不设流官,怎会为了这个反叛?”

  叶重秋喉头咕哝了一声,又道:“厂公大人说的是,先帝的确曾有过明诏,只可惜那慕氏土司的独子去年突然病死,族中绝了嗣,这世袭之位也就无法传承了。”

  徐少卿点头道:“这事本督也知道,不过陛下早前也传谕过,即便没有子嗣,慕氏也可自行从近支宗室里择选继任土司,朝廷不加gān预,这一条也说不通。”

  他见叶重秋目光闪烁,忽又冷然问:“叶知府是否有事相瞒?本督是陛下钦差,你如不据实相告,便是欺君,若因此乱了时局,本督手中的王命令牌可不是纸糊的摆设。”

  叶重秋闻言,双膝一软,便又跪了下去。

  “厂公大人容禀,这夷疆之乱确有些内qíng,可……可这只是道听途说,下官不敢妄言。”

  “是不是妄言,且说出来听听。”徐少卿眉间一蹙,身子向前倾了倾。

  叶重秋伏地道:“是,据下官所知,那慕姓土司虽然恭敬,但当地夷人却从未真正臣服,尤其是慕氏绝嗣以后,他们总觉朝廷诏旨不过是表面文章,只待老土司故去后,便会立刻废除祖制,改设流官,因此私下里早有反意,前不久……”

  他说到这里,眨了眨眼,又接着道:“前不久,臣听闻慕氏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可以承继土司之位的人,族内长老便索xing拥立他为新主,撕毁朝廷敕书,竖起了反旗。”

  徐少卿敛眉问:“此人是谁?”

  “这……据说此人身份特殊,下官也不尽了然,听闻好像是……”

  叶重秋眼带惊恐,朝四下里望了望,才凑近低声道:“听闻此人是当年慕贵妃所生的皇子,不知为何辗转被送回了夷疆,就养在慕氏族中,如今却又被推了出来。”

  徐少卿冷凛地直视着他:“叶知府可曾见过那个人?”

  叶重秋向后缩了缩,摇头道:“下官未当面见过,只是前次夷人来犯时,远远的见他们中军有个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身上是夷人的打扮,其实也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有人假托而作。”

  徐少卿霍然回头,斜睨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东厂档头。

  那冗髯档头也自吃惊着,被他这寒意凛然的目光一吓,粗豪的脸上登时现出惧意,慌忙垂下头去。

  “这事为何不见奏报?”他转回头来问。

  “厂公恕罪,此事牵涉先皇与贵妃娘娘,也与公主殿下有关,兹事体大,又未曾查实,下官怎敢胡乱奏报。”

  “恐怕你是担心自己的身家xing命吧?”

  “厂公恕罪,是下官糊涂,下官糊涂……”

  “哼,叶知府过谦了,此事你可半点都不糊涂。”

  叶重秋眼神茫然,徐少卿却是袍袖一挥,起身带着那档头飘然离席而去……

  夜幕已降,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不亮这城池,街巷内仍是一片昏暗。

  两个身穿曳撒的人影策着马,一前一后在青石铺就的路面上缓步而行。

  “如此要紧的事,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探到,呵,堂堂稽查天下的东厂,今日这面子可算是栽大了。”

  “督主息怒,都是属下无能,请督主责罚。”

  “责罚?若真有用,本督耳根早就清静了。”

  “属下该死……”

  “行了,本督早就说过,但凡要紧的地方都得把心用到实处,锦衣卫靠不住,自己手下那帮人有时也未必拿捏的准,这次就是个样儿,往后该怎么着,不用本督再说了吧?”

  “督主放心,属下明白,此事属下定会立刻查个水落石出。”

  徐少卿没再言语,他自来都是这样,话说到点上就行了,不必时时叮嘱,耳提面命。

  当下催马快行,径奔驿站而去。

  ……

  南疆湿热,虽还是暮chūn时节,但清晨就已闷得厉害。

  高暧在chuáng上躺不住,索xing早早起来,见翠儿还没醒,便盘膝坐在chuáng边诵经,可念着念着,心思不自禁地有些飞驰。

  侧头望向窗外,便见那不大的院落中竟种着一株紫薇,婷婷而立,一树红妆,煞是可爱。

  记得弘慈庵中也有几株这树,每年花开的时节,她总爱站在树下瞧,一直到秋凉了,花谢了,还是恋恋不舍。

  只不过那里的花是粉紫的,没有这般艳丽动人。

  心念一动,便披了衣衫出门,来到院中,站在树下仰望。

  这花没有牡丹的娇艳,也不及丹桂的芬芳,她也不知为何却爱它,只是总觉得那或红或紫中蕴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怅然,恍然间就和自己一样。

  微风拂来,那绯红色的花瓣打着旋飘然而下,落在她肩头,也落入脚边的泥土……

  她正出神的望着,冷不防一袭拂动的青袍闯入眼帘。

  “公主昨晚睡得可好?”他这语声竟出奇的和煦,唇角还挂着笑。

  她也回了一笑:“还好,就是忽然换了个地方,有些不惯。”

  “恕臣不恭,公主可也真是怪人,咱们这一路上餐风露宿,公主都没说过半个字,如今有个舒适地方,怎的反倒觉起不惯来了?”

  她听他揶揄,倒也不以为忤。

  “我这人或许就是这般,在宫里觉得不如庵堂里自在,如今睡得安稳了,却又觉得露宿荒野的好。”

  言罢,自嘲地笑了笑,便问:“厂臣也起的这般早,敢是要去公gān么?”

  他双手捏住衣衫下摆,轻轻一抖。

  “公主瞧臣这副打扮是去公gān的样么?”

  她定睛瞧瞧,见他今日没穿曳撒,却换了另一套常服,仍作书生打扮,只是比之前的那套更加随xing些,倒像是个闲居的公子哥儿。

  “那这是……”

  “今日左右无事,不如臣陪公主到城中逛逛,瞧瞧这里的风土人qíng,也可解解闷。”言罢,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高暧听他邀自己同去城中游览,不禁微感意外。

  明明说这夷疆战事正紧,处处千钧一发,这一路紧赶慢赶,怎么到了地方反倒闲散起来了?

  她不懂军国政事,只是觉得奇怪,再想想和他二人同游,多少总觉得有些尴尬,心头不免踌躇。

  徐少卿自然瞧出她在犹豫,走上一步,低声道:“臣昨日遣人打听到一些事,公主若是想听,正好可以边走边说。”

  她微微一怔,听他似是话中有话,不由得便想起那晚在月下山坡上,自己所说的事qíng,莫非这些时日过去,他已然查出了些眉目?

  想到这里,再无犹豫,便应道:“既是如此,厂臣稍等片刻。”

  她走回到房中,理好衣衫,又自己坐在妆台前简单梳了个髻子,便出门,和他一起离了驿站。

  两人转过几条巷子,来到陵川城的正街。

  此时日头渐高,两旁的店铺纷纷开门营业,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昨日还觉有些冷清的边城,此刻竟有了些许繁华的味道。

  高暧从没这般行走在大街上,只觉这里也新鲜,那里也有趣,怎么也看不够,早忘了他之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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