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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_八十七【完结】(90)

  他跨上两步,撩起曳撒下摆,伏地跪道:“儿子叩见gān爹。”

  焦芳正咳得面色发青,说不出话来,拿着染有血迹的帕子摆了摆,示意他起来说话,却又挨到盂边艰难地吐着浓痰。

  他赶忙起了身,将披风解了,向后一甩,快步近前。

  那两名正在伺候老祖宗的内侍也知其意,当下极有眼色的任他将铜盂接了过去,退到旁边。

  徐少卿一手端着铜盂,一手虚着掌心在焦芳背上轻拍,暗暗运些内力相助,过不多时,那口浓痰终于gān呕而出。

  此时焦芳的脸色却才由青转白,斜靠在椅背上不停喘息。

  徐少卿搁了铜盂,从怀中摸出自己的帕子,一边帮他擦着口角的残涎,一边缓声道:“gān爹觉得如何?胸口可还闷么?”

  焦芳又喘息了片刻,这才苦笑道:“这老根子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了,我没事,顺下这口气便好了。”

  徐少卿也叹了一声,重又在他脚边跪下道:“gān爹重病在身,却还到宫中奔走,让儿子官复原职,此恩此qíng,孩儿粉身难报。”

  言罢,正要伏地磕头,却被那只gān枯的手一把扶住。

  “这叫什么话?你自幼跟着我,人也谨饬,既然叫我一声gān爹,为父的哪有不救儿子的道理,还谢个什么……”

  焦芳以帕掩口,又咳了几声,才又在他臂上拍了拍:“你起来,我有话说。”

  “是。”

  徐少卿慢慢站起身,扶他坐好,又将几上的茶水捧过去,这才垂手立在一旁。

  “卿儿,可还记得数月前清宁宫外,gān爹和你说的话?”焦芳抿了两口茶,含混的声音终于清慡了些,但仍旧gān涩嘶哑,令人闻之皱眉。

  徐少卿面色恭敬,点头道:“儿子记得,gān爹告诫孩儿做事要懂得分寸,莫要自作聪明,到头来反误了自己。”

  “对,便是这话,你一向聪明,一点便通,做事也谨慎,是个难得的人才,这般年纪便身居高位,便是明证,说起来gān爹远不如你。”

  焦芳又呷了口茶,抬起头,两道眸光从眯狭的眼中she向他,继续道:“却为何近来总觉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东厂那头纷乱,人还折损了不少,如今竟连陛下也恼了。”

  徐少卿躬身道:“gān爹教训得是,儿子近来行事确实有些失当,前番被革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还请gān爹责罚。”

  焦芳摇头一笑:“我责罚你作甚?若真是无心,索xing便撒手不管,任由你被圈禁在此也就罢了。”

  他顿了顿,忽又正色道:“卿儿,gān爹看你长大,你的为人脾xing,没人bī我更清楚。若非遇上了不得的大事,或是心中有了牵挂,决不至如此。”

  这话像是已将自己看穿了。

  徐少卿心头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没答话,依旧立在那里聆听教训。

  只听焦芳又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这个gān爹也知道,纵然一时糊涂,过后也能及时补救,不至出了大岔子。只不过gān爹还要提醒你一句,当今陛下可不像先皇那般好伺候,万事还须思虑清楚,gān爹这次能帮你也是万幸,下次可就不好说了,须得你自己提防着把位子坐稳。gān爹从前就说过,以后这条老命还得靠你周全。”

  这番话侃侃而谈,虽没点破什么,但个中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徐少卿正要称谢,却听他又道:“行了,我的话都说了,你快去跟陛下谢恩吧。”

  “是,gān爹歇着,儿子先去了。”

  “等等。”

  他却退两步,刚一转身,又被叫住。

  回过头来,见焦芳低头刮着茶碗,并没看过来,口中缓缓道:“你那新买的宅子……快些转到我名下,以后莫再去了。”

  徐少卿心中一沉,唇角颤了颤,拱手道:“多谢gān爹。”

  言罢,大步而出,行到值房正门外,见马已备好,便问道:“本督要进宫面圣,陛下现在何处?”

  旁边的内侍赶忙答道:“回二祖宗,陛下早朝后,听说正与云和公主在御花园赏玩。”

  第91章 上林苑

  红叶如火,层林浸染。

  huáng瓦红柱的八角亭榭掩映在重檐秀木间,内中雕甍秀槛,丹楹刻桷,远望碧波浩渺,重峦起伏,端得如那檐上牌匾所书——山河一汇。

  高暧手拈棉纱,沾了些烧酒,轻轻抹拭着那青瓷茶釜。

  把内外都仔细擦了一遍,放在旁边晾着,自己净了手,从案几上拿起那尺许来长,前端已剖开了小半段的青竹夹了茶饼,放在小碳炉上一边炙,一边不停翻动。

  片刻之间,那茶饼的外皮便现出些许伏凸。

  她掩了几分火,继续再烤,甘醇的香气随即四溢而出。

  高昶坐在几边,双目微阖,鼻间嗅着阵阵清香,再看眼前美人如画,纤手如玉,清净闲致,雅淡如jú,虽未饮酒,却似已醉了。

  “胭萝这炙茶之法,真是见所未见啊。”

  高暧抿唇一笑,并未抬头,目光紧盯着竹节间渐已发gān的茶饼道:“从前在弘慈庵,师父闲暇时便是取山间的青竹炙茶煮茶,我常在左右伴着,瞧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哦,如此说来,这弘慈庵还当真是个好地方,朕倒也想去瞧瞧了。”

  “三哥真会说笑,那里是女尼修行的地方,你去瞧什么?”

  高昶仰头大笑,也没回答,侧目望向栏外那百倾碧波,融融的日头照she下,映出万点赤金色的粼光,其间水禽游动,跃舞蹁跹,生机盎然,不禁心头一畅。

  自从登基后,才知朝政糜烂,社稷倾颓,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些日子来,他废寝忘食,殚jīng竭虑,费尽心思收拾着这个烂摊子,唯有和她相见时,才能体会到片刻的安闲与惬意。

  尽管她不明真相,也对自己的心意懵懂无知,但这样时时相见,已令他宛在梦中一般,以后日子还长,细流积微,总有功成的一天,又何必着急呢?

  回过眼来,见她已将茶饼炙好,用软白的藤纸包了,放在案上静凉,又将茶釜洗了,注满山泉,放在小碳炉上烧。

  “这便要煮了么?”高昶笑问。

  高暧微一摇头:“哪有这么快,还要研茶、拣茶,现下不过先煮水,省些工夫罢了。”

  顿了顿,略带赧然道:“想来也有好些时候没煮过了,未免生手,回头这茶若是不中吃,还望三哥莫要笑我。”

  “笑你作甚,当年太祖爷爷只因‘奢靡’二字便禁了这煮茶之法,至今世上已少有留存,想想这茶艺之道断绝,实是可惜,朕今日能品到已是幸运,怎会挑三拣四?胭萝只管放手调制,这茶定然可口得紧。”

  高昶言罢,朝椅背上一靠,舒然道:“朕便等着品茗了。”

  高暧也是一笑,略等了等,待那封起的茶饼稍凉,便取开纸包,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然是清香扑鼻,那积沉的jīng华之气经过文火炙烤已全然唤醒,封包之后又无所散逸,此刻正是极佳。

  她点点头,自己也觉满意,便将茶饼轻轻掰做几块,放在茶碾中,碾做碎末,再用细纱箩筛去粗硬的茶梗,只留下jīng细的。

  此时,那炉上的茶釜内已微微有声。

  高暧用纱布包了手,揭开盖子瞧了瞧,见水面已泛起些许气泡,便赶忙用木匙添了少许盐进去。

  不片刻工夫,气泡便连珠串的从釜底涌了上来。

  她先舀了一碗出来,放在一旁备着,再用方才炙茶的竹节在釜中打圈搅弄,待水面搅出个旋来,便将碾好的茶末倒入釜中。

  那水越烧越滚,须臾间便已翻腾不止。

  高暧知道若再迟疑,这茶便老而无味,便赶忙将方才舀出的那碗半开的水添入其中,釜内立时止沸而静。

  她加了盖子,熄火端下茶釜,倒了两盏出来,静凉了凉,便端起一盏捧过去。

  “茶好了,三哥尝尝看。”

  高昶笑着接在手中,只见那茶汤huáng中带橙,清澈亮丽,犹若金泽,不禁由衷赞道:“好茶!”

  待凑近了,便觉一阵芬芳馥郁扑面而来,嘬唇chuī了chuī热气,便尝了一口,顿感清冽甘醇,沁人心脾,忍不住冲口又赞道:“真是好茶!这茶出自皇妹之手,果然大是不同。”

  “三哥喜欢便好。”

  高暧不意有他,也将自己那盏端起,才刚挨到唇边,便见一名内侍从亭外匆匆跑来,近前低声道:“陛下,徐厂督求见。”

  她手上一颤,那盏热茶歪斜着翻出少许,洒在手背上,烫得轻“咝”一声,赶忙忍痛端稳了,垂眼装作品茗的样子。

  高昶却早瞧在眼里,两道剑眉立时拧了起来,想了想,却也不愿太着意,叫她瞧出什么来,于是便吩咐道:“叫他在亭外谢恩便可,有事午后到乾清宫奏陈。”

  那内侍应声退了出去。

  高暧撇着眼角目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顿时愈加火急起来,连手脚都在发颤。

  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不但不能相见,还要刻意装出这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这般心境又有谁能懂?

  他如今怎么样?这些天来受没受委屈?瘦了还是病了?

  胡思乱想着,那颗心便如在汤水中煎熬,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立时冲出去找他。

  “皇妹怎么了?”高昶品着茶,暗地里偷眼觑她。

  高暧闻言一怔,略有些尴尬地微笑道:“没什么,我……我在想这茶稍嫌gān涩,怕是方才水煮得还是过了些,所以还算不得上佳,远不及师父当年烹煮的。”

  “呵呵,胭萝过于苛求了,朕瞧这茶却是好得紧。”

  高昶又品了一口,将那白瓷盏儿放在案上,望着她道:“胭萝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又改口说茶不称意,莫非是心中有什么挂碍,连着这茶水的滋味也变了?”

  “三哥说笑了,我单指这茶,哪有什么挂碍。”

  高暧听他问得奇怪,不禁又是一阵紧张,抬袖半掩着脸,装作继续品茶的样子,胸中却似在翻江倒海。

  莫非三哥已瞧出她与徐少卿……

  话说那内侍出了亭榭,沿石阶而下,绕到山岩后,见那罩着墨色披风的身影迎着日光背身而立,不觉有些晃眼,便趋步近前,躬身道:“禀二祖宗,陛下此刻不见,叫二祖宗在外谢恩,有事回头去乾清宫见驾。”

  “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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