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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仙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52)

  抬眼看时,竟是景予掌间托了一枚明珠飞入屋内。

  他的神色已经平定下来,看向我时眉目间一片清寂。

  “想把自己冻死吗?”

  他问。

  话语里的沉静和清冷让我深恶痛绝。

  盯他一眼,我微笑道:“我冻不冻死,gān你这禽。shòu何事?”

  他顿了顿,便淡淡道:“既然我是禽。shòu,自然要gān点禽。shòu的勾当。”

  我一悸,正警觉之时,他已走到我跟前盘膝坐下,双手握住我,将掌心相抵,缓缓调息。

  竟是和我一起同修本门心法。

  我心思芜乱,又屡受大创,修为大减,想静心调息并不容易,但有他护持便顺遂很多。

  不过两三个时辰,原来混乱的内息已经平定下来,周身冰冷的感觉也消失了,身上衣衫更在不知不觉间gān了。

  依然在那间原来被毒蛇占据的屋子里,却已被景予施法布了结界,已是风雨不进。鸽卵大小的明珠悬于梁木之上,如一盏小小的烛火。

  景予静静地看着我,慢慢道:“你的修为果然退步许多。”

  他的言语比他的修为进步得还要快。从前总是我把他气得掉头而去,如今却是我几次险些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了。

  我只能微微笑道:“下回景予师兄让我用夺魂金箭she上十二箭试试,看能不能修为大增。”

  景予同样幻了张大荷叶,盘膝坐于我对面,却垂了浓黑的眼睫不看我,只拿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在膝上,许久才叹道:“菱角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只怕今生今世,也消解不了。其实我自己也越来越迷糊,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哦?”

  我不经意般挑挑眉。

  他又瞥我一眼,才缓缓道:“我从前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从未变过。”

  我冷笑,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细听他下面的话。

  景予却又沉默了许久,才道:“菱角儿,一个人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曾认为魔者吸食最污秽的元魔之气,修身不修心,是天下之大恶。可偏偏有一天,我发现魔者并不是恶,而是……无可选择。”

  我怒道:“那又如何?是你背叛师门、残杀同门的理由?”

  景予反问:“若我留下,你认为师门会放过我吗?”

  “不会。”诸位仙尊中,就数他师父文举仙尊最为严厉,即便景予是他最聪慧最高超的弟子,也不会手下留qíng。若是知道他是魔帝之子,痛心疾首之余,必定把他投入化魔池,化他个魂飞魄散。

  所以,我从未怨过他离开。

  可这是他让我魂飞魄散的理由吗?

  我等着他继续给我解释,只觉自己指尖抖索得连自己的肩膀都抱不住,居然像等待宣判般紧张。

  或许我真的就是个笑话。明明亲耳听到他跟他的绵绵姑娘说得明白,偏偏还敢对他那点未了余qíng抱着期望……

  我真的敢有期望,认为他另有苦衷吗?

  认为他几度帮我救我助我,是因为心里有我,而不是出于绝qíng后的些微恻隐之心,或猫戏老鼠般的惬意欣赏?

  可景予眸心似有什么在闪烁,他握紧拳,又松开,又握紧……

  他终于长吸一口气,我以为他终于要切入正题时,他却转向了不相gān的话题:“你觉得一夕可恶吗?”

  我气结,“可恶!若不是为她,青岚哪用历什么十世qíng劫?”

  景予便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可她从未做错什么。一切不过因为她是魔,而青岚是仙。”

  我不觉也随之愤愤道:“无非是那些见不得人间恩爱的天尊仙帝们定的破规矩。仙也有偏激的仙,魔也有不害人的魔,何必那般咄咄bī人?”

  若是当初景予不是bī我害我,而是说一句跟他走,我必然也随他入了魔界,再不回头。

  纵然昆仑有最疼爱我的师父,也抵不过头脑发热时的一时冲动。

  ——也许,也不算是冲动。

  那时候,我心里眼里,有谁比得过那个人前像木头、人后却千方百计哄我欢喜的景予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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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负东风,岁华摇落各伤魂(二)

  更新时间:2013-10-18 0:44:10 本章字数:3144

  我凝视眼前这张和从前并无差别的俊秀面庞,只觉眼底又是一阵发酸,连忙用力眨眨眼,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说道:“当然,魔者修身不修心,的确可恶。有些事,若不是你生具魔根,大约也做不出来吧?”

  景予柔声道:“心中有魔,便是魔;心中有仙,便是仙。这和魔根或仙根无关。”

  我越发不懂他了。

  他这在说他是魔,还是说他是仙?

  景予却已伸出手,和以往一般,轻轻把我的手拢住,握紧湫。

  他的手掌宽宽厚厚,指骨坚硬分明,拢住我的动作却轻巧而柔软,——一如当初。

  他道:“菱角儿,有些事,我原来看不穿,想来你也看不穿。但经了青岚、一夕的事,我忽然想着……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果然修魔会移人心xing。从前他最是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几时这般迂回罗嗦半天说不到正题上簇?

  但我居然不想催他。

  仿佛这样静静执手坐在快要倾塌的百年老屋里,已是我追寻多少时日却求之不得的幸福。

  早该绝望的幸福。

  景予的呼吸不匀,浓黑的眉锁得极紧,许久才像下了决心,抬头向我道:“菱角儿,你可还记得,你送过我一枚玉坠?”

  我自然记得。那是我自小儿戴着的玉坠,虽是小小的一枚,无纹无饰,却是极通透的羊脂玉琢就。师父说,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当日我和景予定qíng,对着这呆子越看越顺眼,便想着把这玉坠送他。谁知没两天,他便被指认出是魔帝之子……

  我曾在诸余山向他讨要过玉坠,他说丢了,气得我够呛。

  景予道:“便是这枚玉坠……”

  话还未了,周围猛地一晃,又是一晃,竟是景予布的结界被什么人一次次地狠狠撞击,周围尽是砖瓦被击碎落地的嘈杂声,伴着不知什么物事的凄厉嚎叫,生生地打断了他的叙述。

  他霍地立起身,问道:“子时了吗?”

  我一拂悬于梁上的明珠,让其飞至混乱之处一照,便见被击破的屋顶处,有形无质的人形暗影飘来飘去,不时向前猛烈撞击。

  而明珠不曾照到的别的地方,亦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不仅能撞碎砖石,破坏屋宇,更,更能把景予布的结界撞得晃动不已。

  以景予如今的修为,他布下的结界,便是凡间普通散仙也未必能撼动分毫。

  这是……怨魂?

  不是普通滞留人世的魂魄,而是含屈而死不得超生的魂魄修练成jīng!

  此地民居远比一般山居坚固富丽,显然当年不会是普通村落。

  水土肥美却荒废一两百年始终无人过来居住,也绝对不寻常。

  而我到此时才想到,也算是迟钝了。

  可昆仑剑仙又岂会惧怕这些魑魅魍魉?

  它们也敢欺负我修为大减么?

  丝袖挥动处,荣枯藤已持在手中。

  我向景予笑了笑,说道:“此地也没算白来。若是除了它们,附近百姓岂不多了一处安居乐业的好地儿?”

  荣枯藤冲开结界,飞快缠向正凶猛撞上来的一只暗影,只待将它束住,便要一记法诀打过去,将它打个魂飞魄散。

  可浅金色的法诀才要碰到那暗影,便有另一道赤金光芒从旁打来,恰将我法诀拦住;随即得失屏飞出,如乌色闪电从我跟前划过,毫不客气地撞在我的荣枯藤上,轻易便打得藤萝一松,放任那被缚缠住的暗影逃了开去。

  我一怔,随即心中一凛,招手收了荣枯藤,退开几步,急以秋水剑护住自己,警觉地看向景予。

  我早就知道他想除掉,却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联想到之前他便在阻止我前来此地,难道这些怨魂和他有亲故?或者是魔界什么人所豢养?

  景予助那怨魂逃开,便收回得失屏,转头对上我眼神,眸光顿时缩了缩,一丝清晰的揪痛一闪而逝。

  他向我走近两步,喃喃道:“菱角儿……”

  秋水剑凌厉寒光闪过,bī他止了步。我咬牙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围仍在剧烈震动。

  不是一个,而是几十几百个怨魂,正走马灯似的围着景予的结界咆哮怒吼。

  景予若再阻我,他的结界将很快被这些怨魂攻破。

  或许它们和他有亲,他自是无恙。

  可我呢?化作几根荷叶梗儿,还得成为这些怨魂的美餐?

  景予盯一眼我bī向他的秋水剑,低声道:“菱角儿,这些怨魂……很无辜。不必伤它们,过了子时,它们自然会离去。”

  “无辜?”

  我冷笑,“凡是投宿到这里的旅人,或试图在这里安居立业的百姓,应该尽数遭了它们毒手了吧?它们无辜?哦,我忘了,景予师兄已经是魔,怎样的妖魔鬼怪都是无辜的,只有人或仙是该死的,对不对?”

  “不是!”景予急道,“我只是知道恰好他们一些事……若师妹感兴趣,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我点头,“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可惜我对保住自己小命更感兴趣。”

  话未了,结界又一阵剧震,一个怨魂竟突破结界冲了过来,居然尖叫着径自奔袭向景予。

  它的“手”上没有一丝血ròu,乌黑得仿若被烧焦的枯骨,却能在顷刻间bào长数尺,恶狠狠地抓向景予脖颈;而它的身体依然淹在浓雾般的黑气里,看不清模样。

  景予急忙闪避,却不以长天剑相斩,只用得失屏狠狠将那怨魂撞开,我趁机以荣枯藤相缠,将它甩了出去,迅速以蔓开的藤罗堵住了被破开的结界。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fèng,正是多少年一起降妖除魔形成的默契。

  如今,我和他一仙一魔,居然还会有什么默契吗?

  正迟疑时,景予掷出得失屏,迅速伸展平铺,却在千疮百孔的屋顶之下又铺了个“屋顶”。

  他殷殷地看着我。

  我冷笑道:“你休想在哄我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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