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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_寂月皎皎【完结】(31)

  十一猛地顿住,清眸瞪向他,说不出是愧是恨,喑哑道:“你……”

  只一个字,竟然再也说不下去。

  韩天遥丝毫不敢松懈,依然将她紧紧压住郎。

  他缓缓道:“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还是那个怒斥我是负qíng薄幸胆小鼠辈的朝颜郡主。如果不可能,那就继续做十一吧!不论我韩天遥是英雄豪杰,还是无胆鼠辈,我会如之前我所说的,护你保住一方清静天地,直到……我无力护你,我会提前告诉你,让你离开。”

  十一眼底已有潋滟水光浮动。她努力调匀呼吸,清冷答道:“我不会随你入京,韩天遥。锎”

  韩天遥并不意外,只问道:“京城有你不想相见的人?就像绍城有敬你爱你的齐小观,你便不敢再那里呆下去?京城,有更多牵挂你的人吧?皇上,皇后,还有济王……”

  他放松她,让她后背靠在墙上,直视她的眉眼,仔细捕捉她最细微的神qíng。

  朝颜郡主的失踪始终是当今最难解的谜团之一,他努力从那些传说和眼前女子的神色间寻觅着真。相的蛛丝马迹。

  他低低道:“若你不想相见,那可以不相见。但他们牵挂你,你也该牵挂他们吧?齐小观在芳菲院出现的那晚,你喝得烂醉……齐小观到闻家拜访,你即刻不辞而别,却到厅外悄悄观望……你其实只是想多看师弟几眼吧?随我去京城,你至少也可以知道皇上皇后安好,或许还可以暗中看看济王殿下……”

  十一忍耐不住,泪水已经滚落下来,忙别过脸,说道:“韩天遥,你自作聪明了!我不想见他们,他们……也未必还想再见到我!”

  韩天遥叹道:“你何必自欺欺人?济王明目张胆寻了你整整两年,听闻皇上也曾多次问起,皇后则对离京的凤卫时有赐赏,他们会不牵挂你?你这是在逃避!”

  十一哽咽,却怒叫道:“我没有逃避,也无须逃避!”

  韩天遥定定地看她。

  十一与他对视,qiáng自忍着泪,说道:“我之所以离开,只是因为……朝颜郡主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没有说任何因由,韩天遥便是再怎样玲珑心地,也猜不出两年前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竟让那样气势凌人才华绝世的朝颜郡主,变成了如今这个可以随意像乞丐般醉倒路边的酒鬼。

  猛地想到朝颜郡主的失踪地点,韩天遥突兀地说道:“九月二十!”

  十一身躯猛地一紧。

  “九月二十,是宁献太子忌日。我们明日动身,恰可在忌日路过太子陵墓祭拜。”韩天遥凝望着她,“不知道逝去的那位,会不会思念远走他乡的朝颜妹妹!”

  十一剧震,痛楚地呻。吟一声,竟似被人当胸扎了一刀般弓下了腰。

  韩天遥一松手,十一便倚着墙慢慢地坐了下去,抱着膝埋下头,竟是无声痛哭。

  韩天遥静静地垂眸凝视她,眸色越发黑得浓郁。

  死去的宁献太子,宋与询。

  原来,她的心疾只与这人相关,而不是济王宋与泓?明明,人人皆知她与宋与泓才是比翼同心的一对恋人……

  许久,韩天遥蹲下。身去,揽过她的肩,让她靠上他的胸膛。

  他轻轻道:“十一,过去的已经过去。前面的路,让我替你拦着风雨,可好?”

  十一没有回答,只看得到双肩的耸动,连抽泣都不肯发出声息。

  但她的身体柔软,第一次那样安静地依在他胸前,再也没有了原来的疏离和冷淡。

  十一随着韩天遥前去看望闻小雅时,闻家兄妹见到收拾得清清慡慡的十一,都有些惊讶,甚至惊艳。

  这个不修边幅的十一夫人给人的感觉一向是邋遢冷淡,长相平凡加上脾气坏,韩天遥表示以其为夫人时,即便闻彦都有些为之不值。

  但衣饰一新的十一,高挑素净,清逸超脱,即便容色寻常,亦有种高贵清华无声dàng出。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qíng还算和悦,向闻彦说道:“昨日醉得厉害,误伤令妹,的确是我之过。待令妹伤愈之日,我让她把打回来报仇吧!”

  闻彦愕然,忙道:“报仇……不敢,不敢!原不过误会而已!”

  窥向韩天遥时,却见他依然是一贯的冷峻沉静,只是黑眸凝向十一时,仿若有些微笑意萦出。

  闻小雅伤成这样,闻彦自然只得留在渔浦镇照顾妹妹。

  好在十一武艺绝佳,若肯相伴韩天遥同行,倒比寻常侍卫更让人放心。

  韩天遥已不打算再耽搁,命人在镇上添置了些东西,便带着十一、小珑儿等乘着马车入京。

  马车原是闻小雅、小珑儿所乘,韩天遥与闻彦都是一路骑马。

  但此刻韩天遥寻回十一,明知十一满腹心事难角,便不肯骑马,亦坐于马车中。

  闻家原大富,何况又是送新封南安侯入京,马车自然雕金镂银,设置得宽敞舒适,比宋昀的马车qiáng得多,三人坐进去尚绰绰有余,旁边甚至还设了小几,放了茶水、点心等物。

  十一前两日委实醉得厉害了,路途一颠,更是头晕作呕,面色便更不好看。

  韩天遥从小珑儿手中接过茶递给她,问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十一白着脸道:“也没多少。大约那个五十年女儿红后劲太qiáng了……”

  韩天遥沉吟,然后道:“算时辰,那日我和闻彦离开后,你并没在逍遥酒庄久留,也未把女儿红带回。是因为……齐小观也去要酒,你避开了?这女儿红应该是宋昀收起来的吧?你后来去跟他拿了酒,然后……一直喝酒,醉到今天?”

  平时她也喝酒,但从未见醉得如此离谱。

  看十一气色,只怕这些日子除了酒,连一口饭菜都没吃过。

  这醉酒,到底因为齐小观,还是因为宋昀?

  十一没有回答。

  她总不能说,她好容易找到一点下半生可以安乐度日的希望,没半天便不得不亲手将它捏作粉碎吧?

  她将茶还了回去,伸手摸索酒袋,才记起已被韩天遥收了。

  她皱眉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只作未觉,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你上午说,打伤小雅,以后会让她打回来,我忽然便想起,我也曾捏伤过你手腕,也曾吐过你一身……你好像说过要报仇的?”

  他罕见地向她扬起唇角笑着,将手腕送到她跟前,“早上我也欺负了你,你要不要打回来?”

  十一道:“不用!你把我的酒袋还我就行!”

  她站起身,去够韩天遥收在另一边的褡裢。

  韩天遥伸手拦住,“不许喝酒!”

  十一正要qiáng行击开他时,韩天遥低声道:“十一,你应过我,这十日听我安排。我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你不许再饮酒无度!”

  十一道:“我今日还未饮酒!”

  韩天遥道:“在你身体未曾复原前,你都不可以再饮酒!你不想宁献太子见到你苍白如鬼的模样吧?”

  十一的面色本来并不怎么白,闻言却真的苍白如鬼了。

  她忽道:“韩天遥,我改变主意了!你打我的,我都要还回来!”

  她伸手捏向韩天遥手腕。

  韩天遥怔了怔,竟散去一身力道,由她加力。才不过片刻,他的额上已渗满汗珠,眉目却依然淡然,沉静地看向十一。

  十一松手,便见所捏之处迅速红肿上来,果然比当初她的手腕还要伤得厉害。

  韩天遥收回手,用袖子掩住伤处,缓缓道:“若没捏够,可以继续;想喝酒,不许!”

  十一气噎,怒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捏死,然后拿了我的东西便走?”

  韩天遥深邃如潭的黑眸凝望着她,笃定道:“愿赌服输,你不会食言。何况,十一,若我死去,你在这世间会更孤单。”

  十一冷笑道:“是么?”

  ☆、驿故人qíng深(三)

  十一冷笑道:“是么?”

  却已坐下。身来,倚着车厢板壁阖眼养神。

  一路甚是颠簸,晃得她昏沉的头部不时磕向那板壁,其实并不舒服锎。

  韩天遥忽伸手,将她轻轻一拉,却让她靠在了自己胸前郎。

  十一正要挣开时,韩天遥将她揽了揽,更紧地束于自己臂膀间。

  他轻声道:“十一,困的时候不要逞qiáng。我在你身边。”

  十一问:“你先后有过十二房小妾,之前还有过一个聂听岚……同样的话,是不是跟她们都说过?”

  韩天遥眸色深了深,旋即淡淡一笑,“你说是,那便是吧!十一,给自己一个机会!至少,不会比花浓别院更差!”

  花浓别院,不引人注目的第十一房小妾,受人嘲讽却漫不经心的醉酒生涯……

  的确是她自愿沉。沦的生活。

  她到底还在坚持着什么呢?

  醉卧路边时,除了野狗和无赖的***.扰,至少还有眼前这人愿意伸手将她扶起。

  低低地叹息一声,十一倚住男子结实的胸膛。

  共过一场患难,他的气息并不那么陌生。

  他柔软了他的胸怀在容纳她,尽量松驰了一身冷峻在安抚她。

  阻止十一饮酒虽一再被她抗议,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夜间投宿用了饭菜,十一独自寻偏僻林子练了半日武,再回客房睡了一。夜,jīng神便已恢复大半。

  韩天遥瞧得分明,神色愈添几分温煦,第二日再乘车赶路时,便取了一个映青酒壶,拔了木塞递过去。

  十一见那酒壶扁扁平平,才巴掌大小,登时一股怒气直冲,但闻得那酒香扑鼻,一时不辨是何品种,却绝对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加上一日未饮酒,早已烦躁难耐,不由伸手接过,仰脖饮了一口,含在舌尖细细品啜。

  韩天遥道:“好酒是用来品尝的,而不是牛饮的。若饮坏了肠胃,日后再好的酒,也该无福品尝了!”

  十一淡淡睨他,“韩天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罗嗦?罗嗦得跟个老太婆似的……”

  韩天遥倚着小几,舒展了长。腿,含笑道:“没有。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十一。”

  他一向寡言,之前目盲伤重时开口便可能被十一嘲讽,固然很少说话;如今,他对十一暗存一番心思,明知她被限制饮酒心中不快,亦不肯轻易招惹,故而哪怕车上共处,哪怕有了前日的偎拥和承诺,二人也极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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