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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_寂月皎皎【完结】(36)

  “……”

  韩天遥瞅着她噎住,“人模狗样”的俊朗面庞明显地黑了一黑。

  但他亦听出十一那张嘴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刻毒和锋锐,却又有几分欢喜。

  垂眸瞧她玉琢般的面庞,他道:“不过,即便聂侍郎真是无辜入狱,我也未必会横刀立马,奋不顾身想着去替聂家讨回公道。所以,你嫌我无能,想着送我女人裙裳,原也不错。”

  十一沉默片刻,说道:“我送过女人裙裳给宁献太子。”

  “……”

  饶是韩天遥素来沉着冷肃,也不觉手上一抖,差点跌落了太古遗音琴。

  十一继续道:“原来男子受打击后,真的会去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第二天他悄悄出城,就在这里……在这西子湖的画舫上,和几名美貌歌jì通宵作乐。我和泓找到他时,他还睡在女人肚子上。从那以后,我厌恶透了他,连看他一眼都嫌脏。皇后要我在他和泓之间选择一个作为夫婿,我毫不犹豫地选了泓。那以后,我几乎就没和他好好说过话,直到他重病,最后死去……”

  韩天遥静默片刻,问道:“宁献太子……真的病死吗?”

  十一眸光一黯,“我倒宁愿他只是病死……他到底比我年长几岁,心机深沉,便是死了,也要我。日日夜夜为他负疚难过才舒坦。可见我没冤枉他,他的确不是个好人。”

  “……”

  韩天遥终于忍无可忍,叹道,“十一,你还要嘴硬到几时?”

  十一便笑了笑,“好,不嘴硬了。我讨厌他,可我也喜欢他。我想我这一生不会再那么讨厌一个人,当然也不会再那么喜欢一个人。”

  韩天遥便站住身,黑眸沉沉落于她的面庞。

  十一坦然道:“韩天遥,你有你的聂听岚,我有我的宋与询。我借你羽翼暂时栖身,你借我武艺更加无忧,算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十一。”

  “嗯?”

  “我真想把你丢回那株老柳下,让你孤伶伶一个人傻坐到天亮。”

  “哦!”

  “不过已经到澄碧堂了,先去睡吧!”

  韩天遥拿一方巾帕系到她面庞,掩住那倾城绝色,携她踏上台阶,“我算看出来了,每当你对着我把你询哥哥的事倾诉一番,心qíng便会好转很多。”

  十一看着迎上来的狸花猫,眼底已有暖意,“嗯,我的错。”

  韩天遥看着她的神qíng,薄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他终究没有说,每次听到她说起宋与询,他都会胸闷许久。

  可他甚至不得不为此欣慰。

  言语再锐利,行止再冷qíng,她到底开始向他敞开心扉。

  他有耐心慢慢等下去,等她逐一解开她身上无数的谜团。

  韩天遥带了十一等人,第二日午间便已顺利回到韩府。

  府内听闻少主封侯回京,早将一切安排妥当。韩天遥的母亲韩夫人一向在京城居住,大半时间深居简出,吃斋礼佛,很少与人jiāo往,闻得独子归来,亦亲身出来相迎。

  韩天遥曾多少次yù接了母亲同去花浓别院居住,韩夫人始终不愿。此时见她反因此逃过大劫,又是安慰,又是感伤,行礼之际已禁不住喉间微哽。

  韩夫人却道:“既然你想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也不必再畏首畏尾,枉负了你一身好武艺、好才识,更负了你父亲当年对你的一片期望。”

  韩天遥幼年时,父亲韩则安便已逝去,由年迈的祖父一手带大,对父亲的记忆已十分模糊。此时闻得母亲提起,只得含糊应诺。

  韩夫人见状,问道:“小遥,你可知为什么我这些年来坚持不肯离京?”

  韩天遥道:“母亲说,不喜欢山间冷清。”

  但韩夫人很少出府,山间或城里又有何区别?何况越山莺莺燕燕不少,怎么都算不上冷清。

  韩夫人已不由地泪痕满面,高声道:“我留着杭都,就是为了看害死你父亲的仇人,几时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她拭着泪,挺直脊梁快步行向后堂,不让人瞧见她的悲伤。

  这是一个武将的妻子。

  二十年离群索居,哪怕公公意见相左,哪怕独子也决定避敌锋芒,她都不曾在冷清的后院熄灭沸腾的热血。

  她想为她骨骼化为尘灰的夫婿报仇,她想看到害死夫婿的人化为尘灰。

  韩天遥的面色蓦地发白,沉默地立于堂前,笔直的身形挺立如枪,又如一团腾起的墨色火焰。

  十一依然是平凡无奇的面容,混在人群中静静看着,眼底说不出的清莹璀璨。

  ☆、帘雾心素影(一)

  韩天遥领十一等行向他们所住的院子时,面色比寻常时候愈发沉郁。

  十一问:“你母亲都唤你小遥?”

  韩天遥瞅她,“有什么不对?”

  十一道:“这么个大高个儿,听着唤小遥小遥,有些奇怪。锎”

  韩天遥道:“再怎么高大,也是从小时候慢慢长大的。不过你若觉得不顺耳,叫我大遥也行。”

  “大……大遥!”

  十一斜睨他。

  韩天遥展颜一笑,“对,大遥。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大遥这一称呼名副其实!”

  十一嗤之以鼻,“早已名副其实!长得高大蠢笨,叫大遥正合适!”

  韩天遥道:“十一,你想得不够深远。未来你会知道更合适!”

  十一纳闷,却见他黑眸闪亮,眉目间的笑意竟难得地蕴了几分暧。昧不明。

  她猛地悟过来,顿时红了脸,抬脚便踹过去,“韩天遥,你找死!”

  韩天遥回身一闪,灵巧轻捷宛若猿猴,哪里有半分蠢笨模样。

  十一再扬掌击过去时,韩天遥伸手一格,顺势横掌劈下,竟与十一有来有去地jiāo起手来。

  两人虽年轻,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于二门前纵跃格斗,虽未真刀真枪,一样气势夺人,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小珑儿抱着狸花猫围观着,开始还有些惊怕,担心他们真打起来;后来发现二人只是点到为止,便转忧为喜,转而喝采不已。

  韩天遥见围观的管事仆役渐多,卖个破绽挺肩受了一掌,趁势退出几步,向十一笑了笑。

  “十一,戒酒后果然身手高明许多。看来只要继续戒下去,说不定有一天真能打赢我!”

  十一见他罢手,也拂了拂衣裳继续前行,却道:“只要我愿意,随时能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还有,满十日后,喝不喝酒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韩天遥负手看她走出一段路,方微微一扬唇角,跟了上去。

  不仅十一心qíng低落时,向他倾诉一番便能渐渐回转,他满腹憾恨之际,同样只要和她调笑一番便能渐渐敞开心怀。

  若能从此一路携手,他们的天地,早晚会破去那些不断纠缠他们的yīn霾,寻得一方明净天空。

  他曾喜欢聂听岚,她曾恋上宋与询,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死亡边缘拉回了他,他也在她落魄无助时救赎了她。

  他会是她的大遥,她也会是他的十一。

  是他一个人的十一。

  自此,十一便在韩府住下,依然被称作夫人;小珑儿则以十一妹妹的身份入住,被称为珑姑娘,韩天遥吩咐待之以小。姐之礼,便是日后嫁人,也将以韩家小。姐之礼出嫁,摆明了会将小珑儿的终身大事也包揽下来。

  韩夫人虽不出门,二十年来居于韩家老宅,却也将韩家打理井井有条。

  儿子终于来到杭都团聚,却带回了这么两位新主子,她倒也曾仔细过问。

  闻得小珑儿出身清白,曾与韩天遥患难与共,死生一线时不离不弃,她自然不会计较府中多出这么一位小。姐。

  对韩天遥有救命之恩的十一夫人,她也是满心感激,听闻十一一身武艺不逊于韩天遥,甚至曾赞“真真是我韩家妇也”。

  但韩夫人不是小珑儿,特别是把小珑儿叫过去细细问明十一和韩天遥相处的qíng形后,更是惊疑不定。

  她随后问向韩天遥:“你可知十一究竟是何来历?”

  韩天遥黑眸沉静,答道:“知道。”

  “不是寻常人物吧?”

  “不是。”

  韩天遥躬身,沉着应答,“如她这般身手气度之人,也不可能是寻常人物。也只这样的女子,才值得孩儿倾心相待!”

  韩夫人原就对聂听岚的父亲颇有微辞,待聂听岚嫁入施家,更对其心存厌憎。如今她听得儿子改变心意,倒也十分欢悦,也顾不得追究十一到底是怎样的来历不凡,只沉吟道:“我怎觉得你任重而道远?据小珑儿说,从未见你们寝宿一处,如今虽同住正房,还是各居一室,互不相扰?”

  韩天遥略感头疼,不知该怨母亲多事,还是怪小珑儿嘴快。

  他许久方道:“母亲放心。她早晚会是我的夫人,母亲的儿媳!”

  韩夫人点头,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一看着倔qiáng冷qíng,却肯不顾一切救你于危难,可见得也是xingqíng中人。你只拿真心待她,她自然也会还以真心。只是你这孩子,从小不言不语,木头似的不晓得怎么去哄人家姑娘,再多的心意她也未必会知晓。以后还是少绷着那张脸,趁着目前还是闲职,先在十一那里多费些心思,争取一气将她拿下才好。”

  韩天遥再不料母亲说得如此直白,尴尬地应诺而退。

  他回京第二日,济王宋与泓亦已回来,早替他安排了侍郎的官位,却因楚帝病着,一直未曾入宫见驾,更未及安排差遣。

  当年太祖皇帝huáng袍加身,平定诸国混战,多有各国旧官投效。为稳定人心,太祖保留了他们的官位和俸禄,但多不肯再令他们掌握实权;后来的宗室、外戚等也往往赠以高官厚禄,但为了防止出现宗室子弟心存妄念或外戚专权等事,同样不会赋以实权。官称与职掌分开,遂成大楚定制。比如郎中、员外郎等本官,正式的差遣常常会是转运使、知州等;如施铭远等宰执亦各有本官,多为尚书、侍郎等。

  若是寻常人,入京守选待阙,可能需等待数月或年余才能得到正式差遣。楚帝看重韩家,济王亦一心提拔,韩天遥并不担心空领虚衔,但目前的确比较清闲,不过暗中联络着亲朋故旧,同时留心着施铭远那边的动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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