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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_寂月皎皎【完结】(50)

  十一蓦地转头,喝道:“住口!这里是我父皇寝殿,并非朝堂之上!我自与父母说话,父皇母后尚未说话,几时轮到你来教训?”

  云皇后皱了皱眉,扫了施铭远一眼,没有说话。

  楚帝却道:“颜儿,你所说的既然是朝堂之事,施相议论原也无可厚非……若依你之见,今日qíng形又当如何?”

  他虽维护了施铭远,却容十一继续往下说,显然是听进去了。

  朝中从不乏有识之士,但是对魏人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只让他越发踌躇不定,难下决断,故而拖延至今。

  十一目光煜煜,继续道:“我等正该乘北魏孱弱之际,力图自qiáng自立。于朝堂,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收众心;于军政,训兵戎,择将帅,缮城池、饬戍守。苟安或自qiáng,图一时安稳或保金瓯永固,尚祈父皇早作决断,切勿示敌以可侮之形,错失复兴良机!”

  楚帝闻言沉吟,然后看向云皇后。

  云皇后叹道:“颜儿,如今靺鞨人元气大伤不假,可中原大片河山在握,且向来兵jīng马壮。回绝魏人岁贡不难,但由此挑起衅端,引发两国战事,你可知多少将士会血洒疆场,又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颜儿,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我知你一直怨母后心狠,可当日败局已定,国力不继,终也是……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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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和下章部分谏言,有参考南宋名臣真德秀关于请旨绝金的奏文,以及宋宁宗下旨伐金的诏书。特此说明。

  嗯,我知道大家不爱看,我翻史书查资料写得也累觉不爱啊!可惜跳不掉,非写不可的qíng节。

  不过总算打架打完了,面谏也谏得差不多了,咱们十一也可以带着她的花花继续谈恋爱了!

  ☆、谏郡主归来(三)

  十一有泪盈睫,却迅速霎去,缓缓道:“成亡败寇,自古皆然。当年柳相兵败,问责柳家理所应当。可若因兵败一时便不敢奋起,一味guī缩求全,当真能保得大楚江山无虞?便是一时苟全,近有北魏,远有东胡,都是虎láng之国,野心勃勃,错失自qiáng自立之机,待他们崛起qiáng大之时,叫大楚子孙如何保全江山宗庙?”

  云皇后盯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儿,蹙眉不语。

  宋昀见状,忙道:“想来此事一时难以决断。郡主已奔波一整晚,不如先在宫中休息一日,晚上点再商议此事吧!L”

  楚帝顿时眉眼一舒,正待顺势应下时,前方忽有人影一动,却是韩天遥站起身来,行到十一身畔,说道:“皇上、皇后,朝颜郡主高瞻远瞩,识见不凡,臣附议!宗社之耻不可忘,幸安之谋不可恃!请皇上、皇后三思!”

  宋与泓略一踌躇,亦起身行礼,说道:“儿臣亦同意朝颜郡主所言。魏使索岁贡之事拖延至今,朝臣议论纷纷,尚祈父皇尽快决断!稔”

  宋昀见状,向施铭远看了一眼,随着他们跪地请命道:“臣前来京师未久,却也深知皇上励jīng图治,一意与民休息,原是皇上一片仁德之心。只是靺鞨蛮夷之人,据我中原已久,委实天厌人怒。闻得中原百姓盼大楚北定中原,如久旱之盼甘霖。既然济王兄长与朝颜郡主都认为回绝魏人为妥,臣宋昀亦附议!”

  楚帝原说此处并非朝堂,但此刻几人所谏之事,正是朝堂之上日日让他头疼之事,不由皱紧了眉,按揉着自己的太阳xué不说话。

  云皇后瞧他脸色,已是忧心忡忡,“皇上又头疼了?”

  楚帝振足jīng神,摆手道:“不妨。施相,你怎么看?”

  施铭远与云皇后对视一眼,终于上前一步,说道:“臣也觉得若要力图自qiáng,目前的确可以回绝金人。只是若触怒金人,再启战端,只怕兵灾难免!”

  韩天遥闻言,黑眸冷淡扫过,已禀道:“皇上,若北魏因此侵我大楚,臣韩天遥愿为楚军先锋,效死报国,绝不让魏人再占据大楚一寸土地!”

  他声音不高,却出语铿锵,顿挫有力,武将的沉雄豪宕之气伴着qiáng悍的杀机已于无声无息间飘散于详和宁静的寝殿。

  殿中气氛一时凝滞时,施铭远躬身道:“前有祈王,后得南安侯,实乃大楚之幸!既有南安侯力保大楚无恙,臣也认为可以回绝北魏岁贡!”

  楚帝微愕,却也欢喜,向云皇后道:“施相如今也认为可以回绝北魏……如此看来,咱们的确不必再白白jiāo出那许多岁贡。”

  云皇后眉眼一弯,“皇上所言甚是。回头咱们拿这三十万两银帛来修缮城池,训练兵马,也比喂给靺鞨人qiáng。”

  楚帝便笑道:“既如此,咱们叫人回绝魏人便是。”

  施铭远忙道:“臣愿前去回绝魏人,尽量婉言相拒,不去激怒他们便是。”

  宋与泓扫过身后的韩天遥,亦上前道:“儿臣愿随施相一同前往,也好多向施相学学从政之道!”

  楚帝点头,“如此甚好。泓儿,你自幼和询儿一处读书,比他身qiáng力壮,且练有武艺,可谓文武双全。可你有时行事鲁莽冲动,叫朕委实放心不下。为人处世之道,是得多学学!”

  宋与泓恭谨领命,这才与施铭远一起告退。

  云皇后已在向朝颜道:“颜儿,他们尚有前朝政事需处理,咱们娘俩先去嘉明殿用些早膳,好好叙叙话!”

  十一见此事终于尘埃落定,原本凌锐如刀的气势早已收敛,默默地立于一侧,眼底竟有迷。离泪光。

  闻得云皇后唤她,她才答道:“是,母后。”

  却回过头来,向正预备离开福宁殿的韩天遥一眼。

  只那匆匆一眼,竟蕴了说不出的担忧。

  韩天遥微微一怔,眸光旋即柔和,唇角已轻轻扬起。

  施铭远方才说,南安侯愿力保大楚无恙,所以他认为可以回绝北魏岁贡。

  换而言之,一旦由此挑起衅端,韩天遥必须担上责任;若是引发战事,他不仅得身先士卒,且只能胜,不能败,——哪怕是人为cao纵下的败绩,都可能成为置他于死地的借口。

  楚帝眼里的宋与泓,是还没有长大的鲁莽冲动的孩子。可真的鲁莽冲动,他岂会主动去和施铭远学什么处世之道?

  他只是怕施铭远所谓的婉言相拒,会与魏使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很多年前,也有一人全力主战,触怒靺鞨人。楚国前线败绩,靺鞨人要求拿到他的头颅后再谈和议。

  于是,那个曾经位高权重荣宠无双的当朝丞相,一颗大好头颅,至今封存于异国的府库。

  韩天遥浅淡的笑容里,十一的泪水已然滚落。

  她无声地拭去泪水,转身随着云皇后离去。

  心神恍惚之际,脚下一软,竟踩了个空。

  身畔有人伸手将她扶稳,轻声道:“柳姑娘,小心!”

  回眸,正见宋昀温和含笑的黑眼睛。

  温润如玉,明亮如珠,再次照亮了宏美崔嵬却冷肃枯燥的皇宫。

  大楚历代君王都讲究以仁治国,虽时有昏君、庸君,却从未出现过bào君,大臣也罕有因言获罪的。便是触怒君王,了不得贬去穷山恶水待上几年完事。故而大楚朝堂一向热闹,那些耿直的大臣甚至敢拖着楚帝的袖子进谏,唾沫星子直喷到皇帝脸上。

  回绝魏人岁贡关系大楚安危存亡,朝臣众说纷纭,难免议论纷纷。幸亏原先主和的施铭远也改了主意,主和那派便哑了半边,只在一旦开战的后果上纠缠。

  施铭远甚至一反常态,竭力推荐年轻的南安侯协理军政,力排众议建议破格提拔,让其担当军政要职,才好再续父祖威名,将靺鞨人远远逐离楚境……

  登高必跌重。

  何况是刚刚来到朝中,尚未树立自己威名的韩天遥。

  他在或羡慕或猜疑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直到回到韩府才舒出一口气,默默卧在十一素常睡的那张软榻上,许久不曾言语。

  狸花猫在软榻上嗅了嗅,又奔到门槛前,瞪着一双碧荧荧的眼眸向外张望。张望许久,又踏着小碎步走到东次间,然后趴在纱隔上向十一住过的卧室察看。

  作为一只聪明玲珑的猫,跟着主人养成良好的适应xing是必要的。

  有主人的地方就有鱼,就有家,就有它花花全部的幸福和快乐。

  这样深奥的道理,隔壁那只只会打架的大白猫皓首穷经都别想弄明白,活该它天天吃小米拌豆腐,青菜炒素jī!

  可主人哪去了?

  为啥一觉醒来主人没了?

  没主人的地方没鱼没前途更没幸福啊!

  小珑儿同样也不解。

  狸花猫关心的是一个,她关心的却是两个。

  一觉醒来,两个都不见了,害得她早饭午饭都吃得惶惶不安。好容易等到韩天遥回来,却见他连饭菜也都不曾好好吃,只默默沉思,再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珑儿战战兢兢地问:“侯爷,十一姐姐呢?”

  察觉她眼底的惊惶,韩天遥尽量柔和地笑了笑,“她没事。”

  “没事……怎么不回来?”

  “回来……”韩天遥叹道,“她已经回去了,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小珑儿一头雾水,“回去?回哪里去?越山吗?”

  “越山只剩了废墟,她回去做什么?何况,那里……原也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小珑儿终于在恍然中钻出个大悟来,“姐姐回家了?姐姐家就在京城?姐姐那样的人,家境也不会寻常。不过姐姐已经嫁给了你,这里也是她的家吧?她会回来吧?”

  “嫁给了我……”

  韩天遥摸了摸鼻子,不得不遗憾他终究没来得及娶她。

  相识两年,时间不谓不久。

  可惜他太长时间没有正眼看她,正如她从来懒得正眼看他。

  yīn差阳错,晚了两年才在患难相依中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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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谏郡主归来(四)

  可他走近了她的心,却不知道有没有走进她的心。

  他只知她应该已经走进她的心了。

  他回来时看不到她,并想着以后回来再也看不到时,他竟比在朝堂上被多少大臣挤兑还要心绪不宁。

  皱着眉,他令侍女去打盆凉水来。小珑儿以为他要洗手,忙自己动手,端了水送到他跟前稔。

  此时他正卧于十一惯常待的西次间,小珑儿手中的铜盆正是十一素日用的,连随手递来的手巾也是十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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