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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_寂月皎皎【完结】(69)

  他将聂听岚重重推向chuáng榻,聂听岚柔软了身躯尽意依随,口中却无奈般低低吟哦,“浩初,你为何这般多疑……”

  屋内chūn。光渐浓时,屋顶已有黑影飘起,轻松越过施浩初安排的守卫,奔向韩府。

  聂听岚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论起对付男子的本领,实在是高明得很。

  当初为得到她,施浩初的手段不谓不卑鄙,但他着实算不得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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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天遥已回到了他所住的正院里,坐于十一住过的那间碧纱橱内,把。玩着她往日用过的映青酒壶瘙。

  少了十一漫不经心的笑容,少了狸花猫上窜下跳的身影,少了不时飘出的淡淡酒香,这屋子竟似说不出的寂寥。

  门窗是开着的。

  韩天遥踱到窗边,宛若浓墨黢染过的黑眸仔仔细细地向外边打量片刻,方才退了回来,饮了口酒,把酒壶放到桌边,小心地剪着烛花,好让不安跳动的烛光更明亮些。

  身后有很轻捷的脚步声传来,一对细巧的臂膀伸出,环住他的腰,柔软的身躯贴到了他的后背。

  韩天遥刚伸手yù取映青酒壶,被那双手轻轻一抱,顿觉心头沉酣,宛若醉得快要化开一般。

  他低眸看着那jiāo握于自己腰间的素手,丢开映青酒壶,宽宽的手掌搭上,低而柔地唤道:“十一!”

  十一在后吃吃地笑,“怎知是我,而不是你对手?”

  韩天遥道:“刚有人在屋顶走过,那步履跟花花一模一样,便知是你。”

  “于是……你在等我?”

  “跟听岚出去逛一圈,原猜着也该回来了!”

  他微微侧头,“你去见她了?好姐姐好妹妹在一处,正好议论我是怎样的坏人。”

  十一轻笑,“你想多了!我只是先前瞧见施浩初悄悄进了聂府而已!”

  韩天遥不觉皱眉,“施浩初?”

  十一叹道:“聂听岚知道你明天离京,施浩初也知道。纵然郎qíng妾意,也该挑个合适的日子才是。”

  韩天遥提起那映青酒壶,嗅了一嗅,递给身后的十一,“闻闻,是不是酿得过头了?”

  十一闻得酒香,已不由放开韩天遥,也顾不得嗅,先仰脖尝了一大口。

  韩天遥问:“酸吗?”

  十一摇头,“极醇厚的陈酿,哪里酸了?”

  韩天遥道:“不酸?怎么满屋的醋味?”

  十一才知他竟是在嘲笑她吃醋。她“噗”的一笑,捏住他两边面颊往上一拧,生生让他的嘴角向上弯出笑弧来,才道:“下次开玩笑时,记得先笑一笑。绷着个脸真丑。”

  “丑吗?”韩天遥随手一揉被她捏过的面庞,认真地考虑,“那么,我是得多笑。若太丑了,恐怕日后会吓到咱们的孩子。”

  “孩子……”十一无语,“你想得是不是太深远了?”

  “不远。”韩天遥目光深注,笑意明朗,“今年是来不及了,但快的话,明年成亲,后年肯定能抱上孩子了!”

  十一啼笑皆非,“韩天遥,你从前有过那么多女人,都没见你有过一儿半女。如今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合,就能有孩子了?”

  “你和我一合,就有了!”

  “……”

  十一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答话的男子,很想再骂他不要脸。

  可这般不要脸的人,想必骂了也白骂。

  晕huáng的灯光模糊了韩天遥过于鲜明冷硬的轮廓,眉眼竟出奇的温软,半点看不出不要脸的样子。

  十一好久才能道:“你那些妾或来历不明,或出身微贱,你不肯让他们生下你韩家骨ròu倒不奇怪。可你怎不让聂听岚为你生个孩子?或许她当时便舍不得离开你投向施铭远了!”

  韩天遥握着她的手,苦笑摇头,叹道:“女人家果然爱猜疑,连我们举世无双的朝颜郡主也不例外!听岚跟我清清白白,并不曾怎样过,哪里生得出孩子?”

  十一忆起施铭远说起聂听岚并非处子的话,待要较真,又想起眼前便将别离;何况到底多年前的事,若认真追究,大约也会被笑话爱喝醋,并且喝的还是陈年老醋……

  思量半晌,十一道:“罢了,以往之事且不和你计较。日后需记得谨守夫道,若敢再招蜂惹蝶,小心我削了你!”

  韩天遥失笑,将她揽入怀中抱紧,低笑道:“十一,你是不是抢了我该说的话?”

  这般说着时,彼此竟是无限欢喜,仿佛忐忑得无从安置的一颗心终于找到了着落处,说不出的宁谧安详。

  前尘往事,连同那种种剜心般的疼痛,一时都似飘远。

  两人重合的身影被风中晃动的烛光映于墙上,摇曳如剪纸,却始终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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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兵来得比预料中还快。

  先前魏章宗无嗣,驾崩后李皇后遂联合众臣拥立卫王金永齐为帝。但章宗尚有两名妃嫔有孕在身,并留有遗诏,若生男可立为储君。金永齐担心影响到自己地位,遂与大臣合谋,宣称两名妃嫔一个无娠,一个损胎,bī令削发为尼。因李皇后反对,金永齐遂鸩死李皇后,引得朝中大哗,不久便有大臣设谋杀了金永齐,另扶立金瑛为帝。

  金瑛登基之时,正值东胡入侵,连陷九十余郡县,不得不和东胡议和,并迁都中京。如今他刚立稳脚跟,亟yù立威,见往日俯首贴耳的南楚竟敢拒不纳贡,遂决定向南开疆拓土,大举侵往楚国。

  韩天遥这厢才从京城出发时,那边已传出光州数郡陷落,且有守将殉国的消息。

  但北境忠勇军闻知韩天遥将至,也不肯袖手旁观,首领全立与诸将商议后,即刻分出兵马前去救援,与蜀州制置使董谊遥相呼应,将北魏人拦于光州、随州一带。

  待韩天遥率jīng兵与忠勇军会合,再有蜀州、随州诸将相助,魏兵虽来势汹汹,想继续推进脚步却也困难重重。

  北境一时无虞,杭都遂也人心安定。

  何况楚帝身子越发不好,十天里倒有七八天上不了朝,大臣们不知战事结果,便是心存异议也不敢轻言,眼见快过年了,一个个也只敢挑好听的说。

  故而这年除夕,楚帝心qíng还不错,扶了宋与泓的手,颤巍巍出来参加家宴。

  他举止迟缓,双目浑浊,腰背比先前又佝偻许多。

  十一远远瞧见,已是一阵心酸,连忙奔上前接住,低声问道:“外面风大,父皇冷不冷?”

  楚帝笑道:“就这么一点路,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不冷,不冷!何况泓儿到底年轻人,身上也暖和,跟在身边倒似个活动着的暖炉一般,哪里还觉得出冷来?”

  宋与泓笑道:“父皇若喜欢儿臣伴着,儿臣一直伴着便是。”

  楚帝道:“可不胡说呢!朝中多少事儿你不学着处置,伴着朕做甚?总要看着你学着将事事做得妥贴,朕才放心哪!”

  他这样说着时,人已到了殿内,被殿内的热意一熏,掩着唇咳了起来。

  众人见状,早已挪暖炉的挪暖炉,端茶的端茶,捧药的捧药。

  宫里规矩大,纵然一群人围在一处,依然各自屏息静气,忙而不乱。

  宋昀看cha不上手去,只安安静静地侍立一侧,目光却不由扫向十一。

  韩天遥离开月余,十一并不见任何异样。

  她依然嗜酒,却不再喝醉,待路过师兄伤愈,便和他们商议着重新整编了凤卫。云皇后疑心未去,她也不提重新由凤卫执掌宫禁安危之事,只和济王暗暗说了,将凤卫留一小部分在琼华园,大部分依然驻于城外,三人轮流前去。cao练整顿,以防这两年流落在外松散了心神,疏懒了筋骨。

  她依然会弹琴,弹的《醉生梦死》,依然可以叫人醉生梦死,只是再不曾与人合奏。

  ☆、宴女大当嫁(三)

  宋昀是琼华园的常客,三花猫小彩则是琼华园最受欢迎的客人,——嗯,狸花猫最欢迎的客人。

  十一也很欢迎宋昀的到来。

  她依旧喝酒,却很少喝醉。但她看向他的眼神极柔和,总似蕴了微醺的醉意项。

  她眼底见到的也许并非宋昀;可伴在她身侧的,的确是宋昀。

  是韩天遥将她从那个沉重不堪的灰色天地中带出,但韩天遥未必能唤回那个张扬美丽的朝颜郡主,赠她多姿多彩的人生瘙。

  宋昀正出神时,身边有人哧哧地笑,将宋昀一推。

  宋昀忙回过头来,才见信安王夫妇正站于身后冲他笑着,神色似有种诡异的暧。昧。

  那厢楚帝已缓过神来,qiáng提着jīng神坐到主位,众人也正陆续退开,走向各自席位。

  宋昀忙敛了心神,红着脸坐回自己的席位,犹见信安王妃看着他向信安王云谷石说着什么。

  他心念一动,转头看向宋与泓时,只见他已坐到济王妃尹如薇身畔,笑容明朗亲切,却不曾正眼看过尹如薇一眼。

  尹如薇若无其事喝着茶,偶尔瞥到宋昀,与他四目相对,便微微笑着颔首为礼,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信安王妃。

  宋昀若有所悟,掌心竟沁出汗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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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陆续呈上珍馐佳肴、美酒佳酿,众人见帝后兴致不错,纷纷起身为帝后祝寿。

  楚帝自觉jīng神好了许多,感慨道:“这两年朕这身子骨每况愈下,本以为今年是逃不过去了,不想一转头啊,居然也挨到了今日。这么着养下去,指不定还能撑个三两年吧?”

  云皇后忙嗔道:“皇上又多心了不是?本不过些许小病而已,太医也说了,只要少思虑,多将养,自然会日渐康复。”

  楚帝闻言亦是欢悦,恰逢十一也过来祝酒,遂拍拍十一的肩,笑道:“颜儿也是朕的福星。她这一回来,朕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连夜间睡得也踏实了!”

  十一令宫人为自己重新满上一盏酒,才道:“累父皇担忧,是儿臣不孝!儿臣自罚一杯!”

  她一饮而尽,正待退回自己席上,那边信安王妃忽笑道:“如今朝颜郡主回来,皇上、皇后的确少了许多担忧。如今济王已成亲,若郡主再作定了终身大事,皇上便可完全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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