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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_寂月皎皎【完结】(17)

  话音未了,便听门外有管事太监急急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唐天祺一吐舌头,同qíng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嘻嘻笑道:“我得藏着了,别让太后知道了是我在传消息。”

  唐天重皱眉,低声道:“你就避着吧,我来应对。”

  唐天祺点头,飞身闪到屏风后,藏好身形;而唐天重却撩开低垂的帏幔,向我吩咐道:“记住,太后若要带你走,你便装着伤重无法行动,知道么?”

  我静默地望他一眼,将薄被往上拉了一拉,转动眼珠望向水纹般轻轻漾开的丝幔,再不答话。

  唐天重眸光深深地凝望我,声音更和缓了些:“清妩,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不对?”

  我淡淡地笑,“承蒙错爱,清妩惭愧。”

  他便散去一身凛冽,松了口气般微微笑着,轻轻放下了丝幔,缓步退出去迎候宣太后。

  “天重拜见太后!”

  明红霞裳,巍峨凤冠,宣太后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踏入房中,温和笑道:“哎,自家人,还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咱们坐着说话。”

  唐天重引了太后在上首坐了,微笑道:“太后,有什么事qíng把天重叫过去吩咐一声就成,怎么亲自跑来了?”

  “还能为什么呢!”宣太后叹气,“只怪你天霄弟弟太不争气吧,瞧瞧,病得那样了,心里还牵挂着他的昭仪,和哀家要人呢!”

  “昭仪?哪位昭仪?”唐天重摩挲着茶杯,淡淡笑着问。

  居然一脸的若无其事,好似真的不知道我这个被他藏了七八天的大活人,就是宫中目前唯一的昭仪。

  宣太后并不流露惊奇,微笑道:“还能是谁?不就是那天你从皇后宫里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么?她可是你天霄弟弟心坎上的宝贝,这几日醒了,总和我念叨着,说这丫头心狠,知道他病了,也不去瞧瞧他。我怕他烦心,也不好告诉他皇后失仪,闹了那些事出来,刚和你父亲说着,还是把那丫头接回后宫去,也方便天霄时时见着吧!”

  “哦!”唐天重啜了口茶,笑道,“原来太后说的是她呀!上回我将她带出熹庆宫后也向太后禀告过,这女子……当日在我闯宫时曾救过我,所以臣听说后不顾礼仪从皇后宫中带她带出。”

  宣太后笑道:“皇后这事做得太急躁,说来还亏得重儿留了心,不然霄儿醒来不见了心上人,也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

  隔着帘影,我依稀听得到唐天重的轻笑,带着微微的讥嘲,但向下低垂的眸子,尚能看得出几分尊敬,或者说是忌惮。

  “重儿,那宁昭仪呢?”宣太后问着,却抬眼望向我这里,显然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

  唐天重gān笑一声,说道:“她……还在臣这里休养。不过皇后似乎一心想置她于死地,棍棒打在了致命之处,微臣将她带回时已经奄奄一息,休养了这些日子,也只刚捡回了一条命而已,目前整日昏睡,不能起坐,只怕……目前不宜挪动。太后,你看,是不是等她伤势略略平复了再由微臣送她回宫?”

  “这样啊……”宣太后立起身,已是一脸关切,走了过来。

  无双在旁侍奉着,眼见她走到帏幔前,只得为她撩开拂动的轻纱。

  我调匀呼吸,静静等着她略略发福的身躯挺得笔直,以皇家最合宜的威势踏入,立刻勉力坐起,就要下chuáng来。

  无双立刻抢上前,急急按住我,低声道:“宁姑……昭仪,小心身体!”

  她倒还没忘记,纵然叫了千百声的宁姑娘,终究我已是嘉和帝的昭仪,而不是可以由着她主人算计的自由身。

  太后有着和唐天霄极相类的凤眸,此刻略略一挑,已泛出慈和微笑来,“宁昭仪,免礼了!快卧着休息罢!”

  “谢太后!”我低眉顺眼,轻轻应了,却依旧跪坐于衾褥间。

  太后上下打量着我,拍了拍我的手,笑道:“这身体……养得怎样了?”

  她的身后,一道目光已迅速转了过来。

  惯常的凌厉,却蕴了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才让弧度冷硬的眼角略显柔和。

  不晓得他的自信从何而来。难道他救了我,从此我便该对他感恩戴德,哪怕一切事端由他而起?

  可勿庸置疑,这人在不经意间散发的威凛气势,总是令人有些胆寒。——仿佛那在战场上飞马杀敌纵横捭阖的霸气,已经深深印入骨髓,连笑容都泛着生杀予夺,不可一世。

  慢慢地绞着手指,我无声无息地拭去手心的汗水,在唇边抿出一丝微笑,低声答道:“谢太后关心,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复原。”

  那道凌厉的目光,蓦地变得尖锐,仿佛锋利的刀锋,要将我的肌肤生生地割裂。

  冷剑霜刀,寂寞芳菲度(三)

  我一如既往地反应迟钝,对他的惊怒视若无睹,如同任何一个庸碌胆怯自愿屈服于太后权势下的普通宫嫔。

  宣太后的眉宇舒展开来,有意无意地向后瞥了一眼,笑道:“嗯,这样便好。皇上正记挂着你,哀家还愁着你不方便挪动,让皇上听见了又要心疼呢!既是这样,咱们呆会儿一起回后宫罢!”

  我轻声应了:“臣妾遵旨。”

  “好,好孩子,果然玲珑乖巧,怨不得天霄那样魂牵梦萦。”宣太后轻笑,转头向唐天重道,“天重啊,既然宁昭仪已无大碍,哀家就先将她带回去吧!”

  唐天重眼中已不见了方才凛冽的光芒,唇角微微一弯,算是扬起一抹还算恭谨的笑意,缓缓道:“太医已经几次说了宁昭仪伤势严重……不过既然宁昭仪说是无碍,微臣也不好拦着。当日从皇后那里将她带出,也是为了保住皇上心上之人,一时从权之计。可到底君臣尊卑有别,久在微臣住所,总是不便。”

  他人想说却因种种顾忌不曾说出口的话,倒被他轻易说了出来,反显得他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了。

  我无从猜测宣太后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此刻,宣太后的确是笑容可掬,满脸嘉许,“哎,我就说你这孩子识大体。若天霄有你一半懂事,哀家也不用这么cao心了!”

  唐天重微笑,“皇上不过年轻贪玩些,论起聪明睿智,只怕远胜微臣,太后多虑了!”

  宣太后拍拍唐天重的肩,叹道:“这大周的江山啊,说到底,还得你们父子齐心辅助,才能国泰民安,欣欣向荣!至于这些儿女qíng事么,我得好好劝劝皇上,不能让他太任xing了!到底,咱们得国事为重啊,对不对?”

  唐天重不好回答,含笑送宣太后出门。

  而一旁早有侍女过来,半扶半抱,将我送上一架软舆,依旧用薄衾覆了,半卧在舆中。

  唐天重自从我表明去意后,直到我被送上软舆,都没有再正眼看我一眼。直到垂下前方锦帘,我才听到他边扶宣太后上凤辇,边笑道:“太后,微臣瞧着宁昭仪甚是单薄,为人也庸懦得很,皇上盛宠,如不未雨稠谋,只怕前日之事,未必不会再度发生。”

  宣太后含着笑,慈和答道:“放心,她既于你有救命之恩,又是后宫昭仪,哀家哪会置之不理?何况如今伤重,哀家会传下懿旨,让她只在怡清宫静养,不必每日去熹庆宫请安。如有急事,可不经通传,直接到德寿宫见我,如何?”

  唐天重笑道:“太后安排得自是妥当。”

  软舆缓缓而行,一路轻轻地晃悠,幅度很小,依旧能让我阵阵地头晕目眩。

  唐天重,并不是不生气,但他居然还记得,向太后要了承诺,让我可以一时无虞。

  在我在明确以行动表达我的不领qíng时,我曾认为他的自负骄狂,应该会在挫伤中恼恨我才对。他虽残忍无qíng,甚至称得上刻薄寡恩,却绝不想将置我于死地。

  怡清宫内少了主人,这温暖的初夏,莫名地便多了些凄恻森凉。宣太后那边送我过来的宫女扶了我下软舆时,一阵冷风chuī过,百年老榕枝摇叶动,绿意苍浓,让我禁不住抱了抱肩。

  “昭仪娘娘冷么?”宫女急急找衣物给我披时,宫内已一阵骚动,凝霜、沁月率先跑了出来。

  “娘娘,娘娘……”

  凝霜已抢着将一件浅杏色薄锦披风搭到我肩上,小心扶我入宫;见我步履踉跄,忙手上加了力,和沁月一左一右扶着,白着脸差点掉下泪来。

  她们两个本是唐天霄派出照顾南雅意的心腹,撇开如今的主仆身份不提,单论这几个月朝夕相处的qíng意,也是不薄,想来我出事后,她们暗中着急奔走,也不知费了多少心力,落了多少泪水。

  勉qiáng身体挺了挺直,我向她们轻轻一笑,“我没事,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

  沁月瞪着我,拖着哭腔道:“娘娘,这还叫好好的啊?那皇后……”

  我握了握她扶住我的手臂,沁月立时噤声,望了眼送我过来的德寿宫宫女,微笑道:“幸亏太后娘娘留心,一心护着我们昭仪娘娘呢!”

  怡清宫中的其他宫女也迎了出来扶我,有一个激动的,走到门槛处时居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平时我待这些下人不薄,他们待我倒也是颇见真心;而我曾经救过的那个男人,那个自认为很喜欢我的男人,却在我的宫中毒害唐天霄,不惜将我卷入他们的皇权之争中。

  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唐天霄纳了我为嫔的缘故,不管他后来是不是救了我并尽量加以弥补,在我看来,这种悖逆无qíng的举动都是不可原谅的。

  向凝霜使了个眼色,凝霜立时会意,让别的宫女过来照顾我,自己已跑去拿了两锭银子,悄悄塞给送我回来的德寿宫宫女,赔笑道:“姐姐,辛苦了!”

  两名宫女相视一笑,答道:“昭仪娘娘仁德宽厚,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眼看着他们送走了德寿宫宫女,撑着的一口气便支持不住,胸腹间阵阵yīn疼,知道外伤无大碍,内腑伤势却沉重,也不敢再勉qiáng自己,懒懒地卧到chuáng上便陷入沉睡。

  周围依旧沉寂,除了轻细的脚步,听不到一个人说话;连傍晚醒来时都一眼看到了无双侍立chuáng侧,立时让我惊诧。

  揉揉眼睛,确定那温和微笑的宫女果然就是赋莲阁那位唐天重的心腹侍女时,我有点怀疑太后带我回怡清宫是不是我的大梦一场了。

  “无双?”

  我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分明又是身在自己的怡清宫卧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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