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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_寂月皎皎【完结】(23)

  沈凤仪的手段,我不是没见识过,只得勉qiáng笑道:“皇上钦定的皇后,哪里会这么恶毒了?”

  外面的人马已在忽然间沉寂,伴之而来的,是有些耳熟的妇人叱喝,伴着沈凤仪不耐烦的隐约催促。

  应该是沈凤仪带着她的贴身宫人亲自过来了。

  唐天霄皱眉,然后一把拉住我,将我头上的盔帽取下,飞快藏于锦衾中,然后迅速解开自己衣带,向我低喝:“不想死,快把这身装束换下来!”

  我也知这身预备逃走的侍卫装束给沈凤仪看到,连唐天霄也未必能再保我。他明知庄家无论于当年的南楚,还是当今的大周,都是敌非友,还这样匆匆过来相救,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此时的配合都必不可少。

  冰凉的手指慌乱地解开外衣,胡乱塞到衾被中时,腰间忽然一道大力拉来,我还没弄清发生什么事,已在低低的惊呼声中和唐天霄一起滚到了chuáng上。

  下意识地想推开他时,半张的唇忽然被他的手指抵住,而他口中的热气正随着他的低语喷在耳边:“清妩,不想连累你那心上人吧?”

  我身体一僵,顿时默不作声。

  虽不清楚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至少还能确信,他对我并无恶意。这样匆匆而来,无非是想赶在皇后之前把即将置我于死地的祸端无声压下。

  他大约……也只想在沈凤仪面前演一场好戏吧?

  虽是这般猜着,当他身体的热度隔了两人单薄的小衣如此贴近地传来,我还是禁不住地有些颤抖,努力抬起胳膊,尽力在两人间阻隔些也许根本就徒劳无功的屏障。

  尤其想到庄碧岚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我更是忍不住又羞又窘,差点掉下泪来。

  这时,外面已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伴着沈凤仪嘲讽的高喝:“贱婢,当着本宫的面也敢撒谎!也不问问今晚皇上是在哪个宫里就寝!”

  没错,今晚唐天霄本该在熹庆宫皇后娘娘的温柔乡里,这也是我敢毫无顾忌悄悄跑过来和庄碧岚相见的原因。

  可偏偏他来了;偏偏皇后也来了,并且气势汹汹,显然有备而来,必定胸有成竹,一心来个拿贼拿赃,捉jian捉双了。

  九儿被打,不敢再阻拦,只嗫嚅道:“奴婢不敢撒谎……”

  沈凤仪冷哼了一声,匆匆的脚步,迅速卷向这边。

  唐天霄显然也在留意着屋外的动静。虽是散乱着衣衫将我拥在锦衾间,彼此的鼻息都清晰可闻,但他的神思并未放在眼前的温香暖玉抱满怀中。

  他的面庞被额前垂落的发丝掩了大半,在长檠灯昏暗的yīn影下看不出神色,只有一双眸子,在沉沉的光线中格外寒光摄人。

  但听得“砰”地一声,卧房的门已被踹开,杂沓脚步传入。

  大约一眼瞥到了chuáng第间重叠着的身影,沈凤仪威风凛凛的声音即便传来:“来人,拿下这对秽乱后宫的jian夫□!”

  戈戟云横,戾气凌霄汉(三)

  唐天霄凤眸一眯,这才抬起了头,慢慢从我身上立起,摄人的目光已转为哭笑不得的慵懒讶异,“凤仪?”

  “皇……皇上?”

  沈凤仪此刻的表qíng很是jīng彩,敛去了兴师问罪的威风,却一时抖不开紧绷的脸庞,厚厚的唇张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了字眼,连行礼都忘记了。

  倒是身后的宫人,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低了头不敢看往chuáng边的旖旎风光。

  当着沈凤仪和这么多宫人,唐天霄衣冠不整地向前走了两步,才边扣着衣带,边扯一扯衣角的褶痕,叹道:“凤仪啊,你这闹的哪一出啊?朕见你要去花园散步,也偷空儿来瞧瞧宁昭仪,你这么着兴师动众……”

  他嗅了嗅鼻子,凑近了沈凤仪,压低了声音,谑笑道:“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你丢开朕不理,还不让朕找别的妃嫔啊?瞧瞧,还带这么多人闯进来!还亏得朕胆子大,如果胆子小些,给你这么一吓,还得……”

  他眼底的促狭笑意更浓,附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沈凤仪顿时满脸通红,讷讷道:“臣妾……臣妾不是有心的。方才臣妾只说在园中散散步,略醒一醒酒就回去陪着皇上,谁知有人来报,说宁昭仪在此地私会外男。臣妾怕来得晚了,让她做出对不住皇上的事儿来,因此来不及禀明皇上,就匆匆领人过来阻止……”

  唐天霄啧了一声,抱怨道:“宫廷重地,哪里来的什么外男?朕见你走了,好生无趣儿,想起以前和宁昭仪在静宜院相遇的时光,就叫了内侍把这里收拾一下,悄悄儿把宁昭仪叫过来。”

  我早从衾被间立起,胡乱找出自己的衣衫披了,以一贯的沉默,安静地跪到一侧,并不cha口。

  沈凤仪虽是不安,犹自向房内行了两步,四下打量着说道:“或许……是回报的宫人听错了,把皇上遣来打扫的内侍当作了身份不明的男子?”

  “你还说,朕的兴致都给你败光了!”

  唐天霄咬牙切齿,却亲昵地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煜煜的眸光,再看不出是责怪,还是宠溺。

  沈凤仪大约从小就端够了大家闺秀的架子,同样不习惯他这样毫无顾忌地当众调qíng,再顾不得仔细查看,局促地退了一步,踌躇道:“看来……真是这些下人弄错了!”

  唐天霄不耐烦道:“朕瞧着是你多喝了两盏,才信了这些搬弄是非的鬼话!”

  他转头向那些宫人喝道:“还不把皇后送回熹庆宫,叫太医开个醒酒的方子去!”

  宫人急急应诺,沈凤仪站不住,只得行了礼,匆匆告退。

  随着她的撤离,映在四面窗扇的火把微光,渐渐暗了下去。这些侍从们撤得比来得更快,并且屏声静气,竟没敢发出声息来,让方才还沸反盈天的静宜院,转眼陷入一片可怕的沉寂。

  我依然跪在原来的地方,一边倾听着庄碧岚那个方向的动静,一边忐忑地望向唐天霄。

  深深的重帷后没有半点动静,而唐天霄也默然站在门口抿着唇出神,方才对着皇后的惫懒嘻笑一扫而空,微微侧着的面部轮廓刚毅沉郁,于不知不觉间透出了肃杀之气。

  我打了个寒噤,忽而便清醒地意识到,他是大周的帝王,即使他一心想维护我,也还是必须把大周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帝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庄碧岚父子拥重兵割据jiāo州,与北赫遥相呼应,纵然并无与大周抗衡之心,也必是大周的眼中之钉,心腹之患。

  而庄碧岚……

  唐天霄杏色的家常袍子在明灭的灯光下染了灰蒙蒙的暗影,而白天阳光下不易觉察出的金绣龙纹却显得格外清晰,看得到龙首上张扬的怒目雄视。

  在那龙首轻摆之际,我抽了口气,猛地立起身来,就要奔向庄碧岚的藏身之处。

  不论是因为对南雅意有歉疚,还是因为我是牵制唐天重的好用棋子,唐天霄的确不想我出事,却绝对想除掉庄碧岚。我只希望,我和唐天霄每日相伴的感qíng,能成为他在做下决定时不得不考虑的一注筹码,让他投鼠忌器,或许能放庄碧岚一马。

  可我的身形甫动,唐天霄已飞快掠动我身侧,捉过我手臂向后一拽,已轻易将我扣在腕中动弹不得。

  略抬头,已见得他喉间滚动,唇角散开的,依然是懒懒散散的笑意。他低沉地在我耳边轻笑,“丫头,想把自己当盾牌保他安然离去?你对他忒好,可他对你似乎并不怎样!”

  他的目光,也正落在沉沉的帷幔后。

  那是连夜风都chuī不到的角落,安静若死。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庄碧岚藏身过去,我一定不相信那里藏着个人。

  如果换了以前……

  如果换了以前,不必等我过去找他,他早该第一时间冲出来,将我护在身后,尽力带我离开。

  他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是出身将门的刚烈不屈,才会在忍无可忍时打晕楚帝,为我闯下了滔天大祸。

  如今唐天霄制住我,以他以前的xingqíng,决计不可能依然藏在暗处安之若素。

  唐天霄分明在过来前已经有所安排,沈皇后的人刚离去,外屋就传来轻而敏捷的脚步。他的心腹侍从,正飞快地将卧房四处门窗堵住,好让庄碧岚cha翅难飞。

  我一阵阵地心慌气促,紧张得快要透不过气来,哑着嗓子低低唤了声:“碧岚?”

  略带不确定的疑问,其实我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在帏幔后。

  唐天霄脸色却变了。

  他紧扣了我挣动的双臂,一边拖我往房外走,一边沉声喝命:“拿下!”

  侍从们早已赶上前来,留两个护到我和唐天霄跟前,剩余几名高手各持刀剑已奔过去,但见锋刃寒光闪动,伴着“哧啦啦”裂响,灰尘乱舞中,绞碎了的帏幔四散而落。

  我紧张得双腿发软,待见到帏幔后果然空无一人时,再不知是失望还是惊喜,终于站也站不住,身躯在唐天霄的臂腕间径自沉了下去。

  戈戟云横,戾气凌霄汉(四)

  帏幔后有一排如意连环纹的隔扇窗,其中的一扇正虚虚掩着。侍从推开时,已能看到那里正通向院外的回廊。

  幔后空空,回廊空空,连庭院中也只有繁华落尽的老树摇曳着夜间的清风,别无一人。

  “不可能!”唐天霄喃喃地嘀咕了一声,眼底闪过困惑和愤怒,“看来是朕低估他了!”

  可庄碧岚偏偏做了不可能的事。

  沈凤仪带来的人把这个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唐天霄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应付他的瘟神皇后,而忽略了藏身咫尺的庄碧岚,竟让他凭借着家传的好身手,不动声色地打开窗户,悄然逸去。

  想那沈凤仪所带的宫廷侍卫,毕竟都是男子,并不适宜一拥冲入静宜院中,大多在院外围着,即使有人在院中,以庄碧岚的武功,从黑暗中的围廊离开,然后潜在yīn影处,待皇后慌乱撤退时混在侍卫中逃出,应该并不十分困难。

  我推算着他的行动,松了口气,心口又是给甚么东西塞满着,腐蚀般的疼痛,再说不出是希冀,还是绝望。

  他来了,又走了。

  qiáng敌环伺中,他不得不悄无声息地逃开,留下了我。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中涌入,将本就缭乱一地的碎幔chuī得拂拂yù起。

  唐天霄散落的长发飘动在绷紧的俊秀面颊前,生冷的语调慢慢地dàng开:“传朕密旨,即刻封锁宫门,清查所有在值侍卫,务必将jian细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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