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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九重春意妩_寂月皎皎【完结】(41)

  无双被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这个……姑娘得亲口和侯爷说去。”

  其实我也知道唐天重再不可能放我离去,连庄碧岚都被我连累,说不准此时已经成了他和jiāo州庄氏谈判的重要棋子。事已至此,我只盼着庄家父子能平安地守住他们一方领土,别让我再次成了害惨他们的红颜祸水。

  长日漫漫,被禁锢于这样的莲池小榭,的确孤寂无聊,我到底拿过了那些白竹,挑了几支合适的,做起了笛子。

  无双在一旁打下手时,我不经意般提道:“宫里那个九儿,一双手灵巧得很,嘴也甜,整天叽叽喳喳跟个huáng莺似的,如果能来陪着说说话,倒也不错。”

  无双笑道:“若论起双手灵巧,只怕找遍了瑞都城,都找不出比姑娘更心灵手巧的了。看看这笛孔,挖得多齐整!”

  我笑道:“光挖着齐整不中用,要chuī着音不偏才好。”

  挖好chuī孔,堵上笛塞后,便要量好chuī孔至后音孔德距离,挖两个后出音孔,之后便不时chuī一chuī,听一听,随时调整着孔的大小,再挖下面的孔。

  如此一来,房中便热闹了些,连外面侍候的小丫头都跑进来,品评着哪个音清了,哪个音哑了。

  唐天重依旧每天来一两次,只是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即便我装作看不到,他也不离去,静静地坐在一边喝茶,看着我做笛chuī笛忙得不亦乐乎。

  丫头们原来甚是怕他,一见他来便敛声静气躲得远远的,却不知是不是得了吩咐,过去行了礼,便依旧跑到我跟前陪我做着笛子说笑。

  不知道她们有多少的真心,但手边有事可做,终日为庄碧岚他们担忧的心思倒是略略放了放,几日后发现做出来的竹笛中,有两支音色相当好时,我甚至打开窗户,对着满池怒放的莲花,chuī了一支《点绛唇》。

  花信来时,恨无人似花依旧。又成chūn瘦,折断门前柳。天与多qíng,不与长相守。分飞后,泪痕和酒,沾了双罗袖。

  一曲毕,正黯然神伤时,忽然听到门前一声清脆的欢喜呼唤:“昭仪!”

  猛地抬头,竟是九儿着了一身绯红色的罗纱细群,兴奋地跑了过来。

  我一时不敢应她,抬头望了眼慢慢踱进来的唐天重。

  他并没有注意到九儿的称呼,正微眯着眼瞧我,唇角有很淡的一抹笑意,见我瞧他,那笑意便更深了些。

  他素来沉默冷峻,忽然看到他这么一笑,我有点儿蒙,丢开手边的竹笛,去扶前来行礼的九儿,却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臂。

  九儿醒悟,偷偷瞥了一眼唐天重,立刻改口道:“拜见宁大小姐。”

  我正想着她的称呼是否妥当,唐天重在一边闲闲说道:“九儿,怡清宫的宁昭仪和本侯的新婚夫人,都已在南华庵为贼人所害,如今法事已毕,早已入土为安。”

  九儿无措地绞着袖子,窥伺着他的脸色,小声地应了,看我的眼神越发彷徨起来。

  生或死,原是他说了算。我置若罔闻,坐到一边把玩另一只竹笛。

  九儿悄声问我:“那我怎么叫你啊?”

  我淡淡道:“随便吧,侯爷说我是谁,我就是谁了。”

  唐天重的眼眸似蕴涵了笑而格外明亮。他坐在桌旁品着茶,慢慢道:“她是……请姑娘,未来的康侯夫人。”

  我一时窒息,连九儿也似被吓住了,大睁着眼珠子好一会儿才能转动,点头道:“哦……原来,是清姑娘……”

  唐天重似乎心qíng不错,闲坐了片刻,居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取过我刚chuī过的那支竹笛,说道:“chuī得很好听。我就想着,你做出来的笛子,chuī出来应该很不一样。”

  他将笛子递到我跟前,问道:“这便算成了吗?好像和我寻常看到的不太一样。”

  我只得答道:“再缠上丝线圈,涂上生漆,扣上流苏,就是侯爷寻常所见的笛子模样了。”

  唐天重点头,温煦地望着我,“再chuī一曲来听听可好?许久不曾听到你chuī曲了。”

  我忙推托,“侯爷,我嗓子gān得很,倦了。”

  唐天重浓而黑的眉蹙了蹙,旋即舒展开来,慢慢道:“你那位好姐姐,似身体恢复得并不怎么好。你这里差不多断了药了,她那里还时不时的低烧。我正想着,要不要送些药去。不过瞧来你对他也不上心,我也不用费那事了。”

  他威胁我!

  一阵热血直涌到脸上,我恨得攥紧笛子,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在他安闲自在的面容上扎无数个dòng。

  他无视我尖锐的目光,舒适地靠着圈椅,迎着我的目光似笑非笑,重复着他的要求,“再chuī一支曲子来听听。”

  我气往上冲,转过头望着窗外的莲池。

  一对鸳鸯在叶底jiāo颈而泊,安静宁和得连这样的三伏天也似褪去了炙人的炎热。

  虽是人类豢养,不得自由,可它们到底还能平安地在小小的荷荫庇护下,躲开风雷烈日,安闲地过着它们的日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生生地压下愤懑,我拿起竹笛,依然chuī着方才那曲《点绛唇》,却已无qíng无绪,只盼敷衍完了事。

  曲毕,唐天重侧着脸,若有所思。

  晓得他不同音律,我正想着他是不是觉察出我心不在焉时,他竟微微地笑了,“嗯,这遍听起来比原来那遍顺耳些。”

  我正有些鄙视他的鉴赏能力,又听他说道:“要我听你那满腹相思,我宁可看你漫不经心了。可惜,可惜……”

  我心里一紧,忙转过头不去看他。他虽未说出可惜什么,但我已心知肚明。

  他竟是能听懂曲子的。前者用心,可惜满腹相思并不为他而诉;后者漫不经心,到底为他而奏。两相比较,他宁愿选择后者了。

  他扫了一眼被做坏弃于一边的白竹、小刀等物,又望向我,“你身体可大号了?”

  我不解其意,含糊答道:“嗯,有侯爷的名医良药,自然恢复得不错。”

  唐天重点头,徐徐道:“大夫说,你外伤已痊愈,只是伤口尚嫩,且肺部受伤,需好生调理。倒是脚上不碍事,便是一两个月行动不便,早晚也会复原。”

  “侯爷有心了!清妩微贱之躯,能得侯爷眷爱,着实受宠若惊!”我知趣地再不去和他顶撞,言不由衷地道谢。

  唐天重一笑,舒展了下手脚,缓缓吩咐,“更衣。”

  我一怔。

  无双已带了小丫头过去为他解了嵌宝束发紫金冠,取下宝剑、玉佩、锦绶,脱了墨绿妆花四爪蟒纱袍,换了件家常的浅杏色软罗袍,总算将那一身的威煞之气散开不少。

  我正忐忑不安时,无双微笑问道:“侯爷的晚膳,是不是也传到这边来?”

  唐天重瞥了我一眼,点头道:“传。书房里到底闷热,今日起,还是搬回这里住吧!”

  无双担忧地望了我一眼,答道:“是,奴婢即刻前去预备。”

  说着,她向随侍房中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径自带她们退了开去,连才回到我身畔的九儿都被她拖走了。

  眼见侍女们尽数离去,屋中一时静谧到沉闷。有水面的清风chuī来,竟不曾将屋中僵滞的气氛chuī散分毫。倒是其中夹杂的莲香阵阵,忽然便让我想起了唐天重重重围困中的庄碧岚,心里便一阵接着一阵地绞痛。

  唐天重已经走了过来,伸出右手,缓缓摸上我的面颊。

  我不去瞧他,侧了侧脸,却没能避开,只觉那带了茧意的指腹抚在面颊,很粗糙,带了令我惊惧的热意,让我再也忍不住,迅速从椅上站起,便要从他的身侧逃开。

  耳边若有若无地传过一声轻笑,唐天重怎样动作,本已跑出一步的身体已被轻易扯回,腰肢被他轻易环住,倒是他的右手,依然抚着我的面颊,似乎从未离开过半分。

  我努力避开和他的亲密,最终只能将头稍稍偏了偏,身体却被拥得更紧,单薄的纱罗衣裳根本阻隔不住他身体传来的炙热温度。

  他端详着我的目光,比他的身体更为炙热。他宛若叹息般在我耳边低吟:“莫非我当真只能用qiáng才能得到你?”

  我勉qiáng笑道:“想侯爷何等人物,也不屑对一名弱女子用qiáng吧?”

  唐天重唇角一扬,“我本不屑对任何女子用qiáng,尤其不想对你用qiáng。你何等聪明之人,我便不信,你当真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可你到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被唐天霄将错就错嫁给我,宁可自己嫁了唐天霄,也不肯提醒我一声半声。我便知……我便知我会错了意,你心里当真半分都不曾有我。我从不知,我竟是这么招人厌烦,让你宁死也不愿从我。”

  他仿佛还在笑着,可近在咫尺的黝黑眼睛里,我清晰地读到了隐忍已久的怨毒,“不过,你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摄政王府,并没有再寻死觅活,心里大约也有了盘算吧?你宁死也不愿从我,却已打算为了庄碧岚从我,是也不是?”

  “我……”

  我的背心直沁出汗来,一时答不上来。

  贪生畏死,本是人之本能。当日眼见庄碧岚难以幸免于难,唐天重又万万不可能放过我,我再不愿白白受rǔ,才决绝地走上那条路。

  可庄碧岚、南雅意并没有死,并且受制于唐天重,如果我轻生,惹怒唐天重,庄碧岚必遭毒手。

  想过唐天重可能威bī,倒也未必打算从他,只是自此的确不敢有轻生之念了。

  唐天重见我不答,眉又皱起,忽然俯下身,便亲上我的唇。

  cháo湿温暖的唇,陌生冷冽的气质,让我汗毛瞬间竖起,连忙闪避,哪里避得过来?只能紧紧闭着牙关,不让他侵入更多。

  好在他似也没打算现在便bī着我怎样,扣了我的手缠绵片刻,便将我轻轻放开。

  我已挣得浑身是汗,急急退到窗口,几乎站都站不住,脚一软坐在靠窗的塌上,拿了丝帕擦着唇,冷冷地望向满池荷叶摇碧,泪水忍也忍不住,直直地跌落下来。

  唐天重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挺拔的身形像一具散着寒意的雕塑。

  许久,才听他懒懒道:“来人,传晚膳。”

  第十五章花落良宵,团圆chūn梦少

  我提心吊胆,再不知晚上该如何应付。仓皇地坐在他身畔,说是用膳,却连一口汤也不曾好生吃得。无双为我盛了一碗软糯的红枣糯米粥,我拿匙子吃时,不小心连碗带粥带到了裙上,连手臂都被烫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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