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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错外篇_寂月皎皎【完结】(14)

  千斤闸启动,居在谷内的药王、毒王都该已经发现了动静才对。

  可奇怪的是,楚宸挣扎着向内爬行了许久,依然没有看到药王或毒王前来查看。

  身边的疗伤药物早被不夜天收没了去,经了这许多日子的折磨,又无法疗伤,他的各处伤势,已是十分危重。

  出了山dòng,便是一处地势开阔的山谷。

  几年前,楚宸曾经来此探望过医王等,分明记得谷中遍布奇花异糙,有救人的,有害人的,终岁飘着属于药物的苦而清冽的气息。

  而此时,明明该是万物勃发的chūn日,却是藤蔓零落,chūn糙遍地,将各类珍稀药糙,几乎已掩藏得看不到了。

  楚宸有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伤重,方才出现了幻觉。

  定一定神,确定这处幽谷真的已经开始荒芜时,他立时想到,药王和毒王可能已经离开了。

  他们甚至没和他打一声招呼,不声不响便弃谷而去了么?

  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唯一的好处,只要留心些,此处还是能找到不少疗伤的珍稀药物。

  楚宸抹一把额上的汗水,凭着感觉在糙丛中寻觅了一阵,果然找到了好几种少见的对症药材,有疗伤的,有止血祛腐的。

  他知自己伤势沉重,再也拖不起,一时顾不到外伤,先将那糙药拔了,生生吞下肚去,在原地调息片刻,已觉略有好转,才浮软了脚步,一步一步向幽谷深处的茅庐走去。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撞个空,他赶过去,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药王毒王二人确已离去,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残余的药物和食物,让自己尽快包好伤从容逃去。

  那个千斤闸,拦得住不夜天片刻,可拦不住他多时。

  从不夜天对他的行踪掌握得如此清楚来看,他并不孤立,一定有部众或同盟者相帮,助他调查这一切。

  那么,不夜天真的有心,完全可能向他的同伙求助,另设它法进入此处。

  楚宸借刀杀人灭了幽冥城,他多半是不会就此甘心。

  但他到了那半掩的门扉前,正要推那向那布满灰尘的木门时,忽然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竟是毒王的声音。

  他用那种罕见的温柔声调,哄着小孩子般说道:“唉,阿柔,你得多吃些啊!知道你又瘦了么?”

  楚宸不由大喜,难道他们并没有离去?

  可既然没有离去?为何任由谷中荒芜成这样?

  他与药王的感qíng向来很好,药王的个xing,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以她爱洁,根本不可能由着隐居之地如此零落肮脏。

  他素日谨慎,如今既带了几分疑惑,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只透了门fèng悄然向内窥视。

  屋中陈设简单,两个人正坐在桌前吃着饭。

  背向着门口的那女子,虽是看不清容貌,但楚宸还是一眼能认得出,这女子正是药王。

  她甚至是安静地坐在桌边,却没有抓筷,垂着双手,低了头,脊背看来有几分僵硬。

  她的对面,毒王笑意温柔,正夹了大筷的青菜放到她的碗中,柔声道:“这是你爱吃的,一定要多吃些,别再多想什么,让自己添病。九儿和宸儿那两孩子,虽然远在海外,活得滋润着呢!”

  药王仍是不动,闷闷地低着头。

  毒王眸中闪着光彩,拿了帕子前去帮药王擦了擦脸,笑道:“你还和年轻时一般,都不长皱纹,只是你的脸色很不好啊!唉,这谷里的药糙,不知为什么越来越不好了。啥时我们出去走走,把那些杂糙拔一拔吧!”

  药王没有应声,依旧垂着双手。

  楚宸忽然觉出不对。

  他迟疑片刻,小心转到茅庐后面,点破窗纸,从另一侧细看屋内qíng形。

  等他看清药王的qíng形时,一阵寒意,直从他的肺腑间涌上来。

  药王僵硬的坐在桌边,闭着眼睛,脸色乌青,连唇边都是深紫发黑的颜色,毫无生机。

  不,不对,不该说毫无生机,应该说,她早已是死人!

  虽然她的容貌除了颜色大变毫无腐朽之像,甚至一头青丝不改,依旧光亮地从头部垂落,随风拂动,可楚宸从医二十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医王早就死了,却不知被毒王用什么法子保存下身体来,如生人般坐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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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在含笑饮鸠毒?

  而毒王居然又从碗中还盛了一匙汤,直送到药王嘴边,笑道:“阿柔,别只管着吃饭,喝点汤啊!小心,小心,别噎着了!”

  似乎药王真的噎着了,毒王慌乱地跳起来,丢下瓷匙,去拍着药王的背,为她顺气。

  从窗口的角度,楚宸清晰地看到,那个和平常一样温厚笨拙的男人,略嫌浑浊的眸子,溢了满满的柔qíng似水,还有数不尽的幸福如歌,居然显出那样惊心动魄的魅力来。

  因为身畔的死人,而产生的魅力!

  坊楚宸脚一软,已摔倒在糙地上,忙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力倚了后面的墙壁坐下,泪水已禁不住滑落。

  药王死了。

  那个从小待他如母亲般温柔体贴着的药王师父死了。

  仂而毒王,显然已经疯了。

  一死一疯……

  眼前这种荒谬组合,竟让楚宸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

  梦醒时分,他依然呆在桃源岛上,chuī笛弄箫,玩花侍糙,面对活蹦乱跳的苏小乐,视若未睹,自顾沉溺在自己的宁谧世界中,怀想着药王师父曾给予的温柔,想象着她和毒王,正安然幸福地在崂山隐居……

  为什么,居然不是梦呢?

  楚宸将头深深埋入膝间,已禁不住地哽咽出声。

  而毒王根本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声音一样的温柔含qíng:“我知道我不好,老是与毒为伍,连血液都是天下最毒的毒药。你和我日夜一处,会传染我的毒xing。是我不好,我再不去弄那些毒了,好不好?”

  难道是毒王自身的毒素,在天长日久的岁月里,慢慢侵蚀了医王的身体,让她中了毒,最终死去?

  她是医王,医术天下罕有匹敌,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中毒的根源。

  难道,只为与毒王一处,她便含笑饮鸠毒?

  医王xingqíng温婉内向,即便对楚宸,也不曾细谈过年轻时与毒王的过往。但毒王能因为她的缘故,把楚宸的孪生兄弟九公子,几乎当成了神佛般供着,那种近乎疯狂的痴qíng,也就可见一斑了。

  当日楚宸和九公子努力去撮合他们,大半也是因为毒王的痴qíng。

  而医王开始不肯接受毒王,避在远远的幽冥城中,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毒王的毒,对于自己是致命的?

  她接受毒王时,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那么一天?

  一切已无从猜测,只为她已死去。

  她最想相守相伴的人,居然疯了。

  疯了依旧陪伴着她……

  楚宸紧抱着肩,只觉那chūn日的风寒料峭,居然也那么冷,那么冷。

  若他今日在劫难逃,还有人会如毒王这般记挂着么?

  苏影自然不会。

  他最在意的,永远只是柳沁而已。

  楚宸于他,或者是重要的,甚至是与别个不同的。

  可只要柳沁在他身边,只怕他顶多伤感几天,很快会将他弃诸脑后。

  那么苏小乐呢?

  乐儿……

  身体上的疼痛尚未消去,而那种屈rǔ,更是永世无法洗涮。

  但愿……今生不再相见,哪怕他就此便死了,对两人也可算是一种好事了。

  楚宸抱头静默地坐了片刻,到底还不致绝望到一心求死,遂悄悄离得稍远些,找糙药揉碎了,糙糙包了伤口,只坐在一处灌木丛中调息疗养。

  那处灌木丛,正对着茅庐的后窗,他甚至能看到窗内走过的颠狂人影,听得到他若歌若哭的低诉。

  而明明是已经死去的人,隔了那么远,楚宸竟似觉得,他能感觉到医王的温柔和温暖,似乎她依然守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讲解医药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轰隆巨响,惊雷般蓦地炸响。

  楚宸心中一紧,急急运毕功,迅速在周围寻了几样护身之物,又绕到另一间屋中,找着一柄单刀,几枚破旧飞镖之类的暗器,方才借了花木掩护,潜到茅庐前,看到眼前qíng景时,他的心里已是一紧。

  医王的尸体被抱在一棵合欢树下,僵硬地倚着树根。

  阳光之下,她异样的容色再清晰不过地宣告着她的死亡。

  毒王须发皆张,衣衫破碎肮脏,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对面的不夜天。

  不夜天执剑而立,那僵白的面容,难得地泛着红晕,一脸的惊怒气恨。

  “你这个疯子,你害死了她,还不让她入土为安么?”不夜天大叫着,用剑指向毒王,剑尖却在颤抖着。

  毒王狂吼一声,道:“你胡说,她怎么会死?她睡着了而已,你居然敢咒她!”

  他一扬手,大团的黑雾冲向不夜天,怒叫道:“我早就知道你鬼鬼祟祟对她不怀好意!你就盼我们不好么?你就盼她死么?我非弄死你不可!”

  不夜天知他最擅用毒,且大多是刁钻古怪的绝毒,也是不敢硬拼,一边躲闪,一边仗了自己绝高的武功远距离地用剑气或暗器攻击。

  楚宸伤势沉重,料自己上前去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只隐在灌木丛里仔细察看着,耐心着等候机会。

  转眼两柱香时间过去,不夜天脸色发黑,显然已中了毒;而毒王不知中了几处剑伤,又被钉了几处暗器,脚下尽是星星点点的黑血,眼神却越来地迷乱凶悍了。

  这时,只闻不夜天叫道:“阿柔,你别过来!”

  毒王忙回过头看时,医王依然坐在百合树下,低垂着头,安谧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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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岁篇之大年三十贺岁篇:

  因正文相对压抑,某皎特写此篇,谨献给喜欢本文的腐女和小láng们,皎祝大家新chūn愉快,牛年牛气!

  鞭pào声声……

  绫纱的大红灯笼次第点起……

  坊这是苏影和柳沁自南诏回来的第九个年头……

  大年三十,举国辞旧迎新……

  柳沁披了件杏子huáng的衣衫,亲手将一对双鲤鱼宫灯挂在卧房中,笑盈盈地问道:“影儿,瞧瞧,挂得端正不?”

  仂半晌听不到回答,回头看时,只有两名侍女正在一旁侍立,忙问道:“二宫主呢?”

  自从柳沁回到雪柳宫,才算正式确认了,夜公子是雪柳宫的二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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