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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54)

  大夫们听得手握重权的年轻将军责问,也纷纷敛了怯色,道:“是啊,你又是什么人?来质疑我们的方子!”

  “我是白衣,医者白衣!”白衣立刻回答,却是少有的气势凌厉,竟迫得大夫们再也不敢再大声说话,只是猜疑地望着他窃窃私语:“医者白衣?华阳山的医者白衣么?”

  我只知白衣在晋青及黑赫边境一带有名,却不知他在肃州也极有名气,这些老古董居然也流露出敬仰之色来。

  我小心地摸了摸母亲的脸,冰凉凉的,更是担忧,怯然问道:“白衣,母亲她……你应该能救吧?”

  再多的人说我母亲没救都没关系,只要白衣说有救,就一定有机会。

  白衣眸中有犹豫和烦乱闪过,避过我求证的眼神,抱住肩,默默走到窗边,凝望窗外,又似空茫得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旖旎chūn光。

  萧采绎踱过去,盯着他,问道:“他们以参汤吊命,错了吗?”

  白衣摇了摇头,道:“没错,按夫人的qíng形,一般药理肯定是没救了,只能以参汤拖延时间。但我本打算今天用另一种比较偏的金针渡xué法配合药物再作一次努力,希望能激起夫人的求生意志,再以药物慢慢调理,或者还有些希望。”

  我忙冲过去,道:“那你快试一试啊!”

  白衣眉宇间浮漾着不安和惶然,猛地转过身来对着我,轻声道:“我没有把握!那是一种失传很久的古法,以金针硬生生bī迫气血逆行,再顺转过来,以逆行的反弹力道刺激病人脉络运行,就可能一时打开淤积气血,疏经理气,从而让病人逐渐恢复。可这种古法,我从未试过,又刚服用了热xing的参汤,和古法要求的平xing气血大相径庭。而且夫人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得了君羽死讯,只怕根本无了求生意志,因此此法成功的可能xing……不大。”

  我连打了几个寒噤,冷气从双脚嗖嗖而上,颤声道:“如果不以这古法,按寻常方法呢?母亲有救么?”

  白衣埋了头,喉间滚动几下,才道:“老参吊命,应该可以维持两到三天!”

  我不由退了一步,萧采绎已扶住我,握了我冰冷的手,扶了我肩,轻柔说道:“栖qíng,别急,别急!”

  我用力呼吸两次,努力抬起眸来,道:“既然如此,你帮母亲试一试吧。”

  白衣面色更是发白了,他眸中水光浮动,轻轻问:“你确定?如果失败,那夫人立刻就……”

  我用力地点头:“我确定。我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点头之际,大颗泪珠,从睫间盈落。

  萧采绎拿了帕子为我拭着泪,收敛了眸中冷厉的光华,向白衣道:“白衣,你一定要救回我姑姑!”

  白衣慢慢将手搭向他留在桌边的医具上,拿出一方锦盒,打开,数百根长短不一的金针有序地排着,他用手指拈了一支,沉凝看着,片刻之后,眸光已扫去不安,慢慢耀起宁静而清华的辉芒,长长的金针细若牛毛,在他指间稳稳捏着,不见一丝颤动。

  不管他有没有把握,在这一刻,他的唯一身份,是医者父母心的白衣。

  大夫们不约而同地远远退开,看着白衣将锦盒放下,散开母亲衣衫,熟稔地将金针扎入母亲肌肤,一根,又一根。

  屋中寂然无声,所有的大夫和侍女,连同我和萧采绎,都远远看着,仿佛正进行着圣洁的祭祀仪式。

  若是成功,我将依旧拥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慈和的笑容。若是失败……

  我不容许有失败,白衣!我这世上最亲的人,只剩了母亲!

  锦盒中的金针已越来越少,母亲周身的xué道已给扎满,白衣的额上泛着层层的汗珠,却无人去敢去惊扰他,帮他擦一下汗,他自己更是根本注意不到。

  130.飞花篇:第三十章 莲心浮沉急làng中(三)

  白衣细长的手指,又拈起了一根针,慢慢抬起,沉静望向母亲,却忽然失色,细细的金针从手中跌落到砖地上,“丁”的一声,又颤巍巍地弹跳而起,落下,留一串细泠泠的金属滚动声。

  与此同时,给扶坐着却一直昏迷的母亲忽然大叫一声,“哇”地吐出大口鲜血来,正对着白衣前襟,零落一身的绚烂殷红,如烈火般灼向人眼。

  “母亲!”我惊叫着,忙抢过去扶住母亲身体,冲白衣大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衣面色灰白,散漫着眼神道:“气血逆行,无药可医!”

  我如被一桶冷水兜头倾下,一时给冻麻得动弹不得。

  忽然紫影一闪,极响亮地“啪”的一声,竟萧采绎出了手,一拳打到白衣脸上,竟将白衣打离了chuáng边,趔趄着差点摔倒。

  “绎哥哥!别打他!”我哭叫着,道:“快来看母亲啊!”

  白衣似没感觉到那拳的疼痛,迅速走来飞快起针,片刻已将针取得gāngān净净,又塞了一粒药丸在母亲口中,才道:“栖qíng,有什么话,快和你母亲说吧。”

  他垂着眸,慢慢向后退去,紧紧靠在墙壁上,无力地闭上眼。

  母亲没救了吗?他也不得不用药丸为母亲吊命,以便让我们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吗?

  “母亲,母亲!”我用力地抱住母亲头,大声呼喊。

  萧采绎也拉了母亲手,泪水盈然地唤道:“姑姑,醒来!醒来!”

  母亲慢慢睁开眼,茫然般望着屋顶,好久,才转动一下,凝到我的脸上,勉qiáng绽着她清若睡莲的微笑,伸了枯瘦的手,慢慢抚着我的脸庞,艰难吐气:“我的栖qíng,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哭鼻子了。”

  我qiáng笑道:“我不哭,我早就长大了。”

  母亲叹道:“长大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了。可我总不放心呵。绎儿,以后,栖qíng可jiāo给你了,你要一直护着妹妹,同小时候一样。”

  萧采绎将我拥着,哭道:“姑姑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栖qíng,照顾她一辈子,不让她给人欺负,一辈子开开心心!”

  母亲又笑了,虚恍得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声音也飘缈着:“好啊,那就好。我也累啦,想睡了。可远风带君羽骑马去了,我要等他们一起回来吃点心,还有皇上,皇上和我一起等着呢……”

  又是好温柔的一笑,母亲眸光如水流转,妩媚而轻盈地望向窗外,“呵”地一声,已将搭于我肩的手臂垂落。

  窗外桃红李白,正是chūn风得意时光。纱幔缈缈处,母亲的青丝也在拂动,生机昂然。

  而我,却似再也抱不住母亲的躯体,整个儿的往下瘫去。

  我想哭嚎,可痛哭之声逸到口中,只是不信而无助地断续呻吟:“母亲……母亲……”

  这个世界,就不能让我快乐一天么?我才赢得了我的爱人,便要失去我最后的亲人了么?

  泪如雨下。

  天旋地转。

  接下来的好多天,我都是头脑昏沉胀痛中度过。棺椁丧葬之物的cao办,均由萧采绎一手打点。偶拉我看时,但觉色色齐备,井然有序。他虽年轻,从未cao办过这等葬事,但他本是大将之材,叫军中参谋谋划着,倒也做的滴水不漏。我只披麻戴孝,守在母亲棺椁之畔,静静为母亲垂泣。

  最叫我不安心的是,母亲逝后,白衣似乎不太在我眼前出现了,即便偶尔露脸,也悲戚忧伤地母亲棺椁前略站一站,还未及与我说话,甚至不及与我对视一眼,便被僧道侍从各色人群以各色理由推涌开。

  我有些疑心是萧采绎暗中拦我见他,第四日上借口略作休息悄悄去他房中找他。

  一推门,便觉一阵酒气扑鼻,不由大惊。我的白衣,素来最重保养,几时见他饮过酒了?

  “白衣!白衣!”我急急走向怀抱酒坛趴于桌上的男子,推着他。

  白衣缓缓自他褶皱的衣袂中抬起头,面色苍白,神思恍惚,颊间还有被萧采绎一拳打过后留下的青肿,忽一眼看清是我,立刻推开酒坛站起来,qiáng笑道:“栖qíng,你怎么来了?”

  我撅起嘴,泪光晃动:“我不放心你。”

  白衣将酒坛提到桌旁另一侧,才走过来,振足着jīng神道:“我好得很。只是看你那边伤心忙乱得很,所以没怎么去瞧你。”

  “你骗我。”我咬牙切齿地望着白衣,恨恨道:“你一定看着我天天哭哭啼啼心烦,所以不肯来见我。”

  “我没有。”白衣匆忙地回答,神色芜乱懊恼:“我怎会厌烦你?我只是欠你太多,太多,我连你母亲都没能救下来……”

  我才知他为母亲之事歉疚,忙用食指掩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这件事,怎能怪得他呢?便是萧采绎打他,也是一时激动,谁不知道他已尽了最大努力?

  他的唇好冷,冷得让我心疼得纠结起来。也很柔软,柔软得让我心颤。我轻轻抚弄他的唇,直视他乌黑的瞳仁,用如初融chūn水般潋滟清凉而又奔放执着的声音,轻轻吐字:“你救不了我的母亲,但你可以救我。我已离不开你的救赎。”

  指下薄凉的唇开始颤动,温柔在我指间游移,然后那对让人沉醉的黑眸凝住我,缓缓靠近……

  唇与唇相触,并无当日赤城外的热烈酣畅,彼此的柔软只是温柔地厮磨,缠绵,浸润,如chūn日里绵绵的细雨,一点一滴,缓慢而深沉地沁往对方。

  131.碎埙篇:第三十一章 花事几回记前约(一)

  白衣,白衣,我从没怪过我,我的唇,我的身,我的心,都在向你温柔诉说,你听到了吗?

  白衣的唇渐渐温润,鼻息渐渐炽热,拥我的臂腕渐渐有力。

  我沉浮不定的心也渐渐安妥,轻扬着眉眼,痴痴望着白衣瞳仁中深深映住的我的面容,唇边是从白衣唇齿间汲来的酒香,似乎也迷离yù醉。

  “公主,你在么?”有人在砰砰敲门。

  我不舍从白衣怀中滑脱,只扬声问:“有事么?”

  那人回道:“二公子请您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我一惊,萧采绎怎会知道我在白衣房中?只得懒懒从白衣放开的双臂走出,瞬时竟有鱼儿被扔上沙滩的枯燥和gān涸。

  “我就来,你先走吧!”我回答着,依旧不舍得离开白衣如清光素笼般的清澄视线。

  一时听门外应诺了,再无声息,我舒一口气,侧着面庞瞧他:“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瞧你。”

  “慢!”我一怔,白衣已走到案边,取了纸笔,匆匆写了一行字,递给我道:“这是我在华阳山的住址,距离肃州并不远,你安顿下了就遣人来报个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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