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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风月栖情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97)

  我盯着那三具想致我死地的蒙面尸体,问道:“看出他们的来历了么?”

  茹晚凤摇了摇头,道:“我本想留个活口,好bī问出幕后指使者。但夏侯公子担心我不敌,出手将他们全杀了。”

  夏侯英有些尴尬,道:“秦王妃,看来在下反坏了您的事了。”

  我将胡乱散下的头发向脑后拢了一拢,笑道:“夏侯公子说哪里话?方才若不是公子相助,今日我不死也得摔掉半条命。改日秦王回来,必与他登门道谢!”

  深深施下一礼,侧头吩咐茹晚凤:“去看清那三人的容貌,叫人通知瑞都令尹吧!看这些人身手,应该是久经训练,便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死人,官府要查出来历,想来也是不难!夏侯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茹晚凤方才话里有话,分明暗指夏侯英杀人灭口。我只带了茹晚凤一人出来,在这人迹罕至的梅园,实在不想和夏侯英正面冲突,只能装作不知,对他以礼相待。

  夏侯英喃喃道:“是,是,王妃言之有理……”目光却已闪烁不定,分明有着焦灼不安。

  茹晚凤正在检查之际,只听安亦柔娇软如莺呖的声音透梅而入,恍如带了梅香氤氲,让人心神舒畅:“夏侯表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亦柔娇小的身形自梅花万朵中缓缓步出,缕金百蝶穿花月白锦裳,金丝鸾凤缀底的素色斗蓬,愈将她衬得袅袅娜娜,肤白胜雪,微微气喘之际,更显娇弱不胜,我见犹怜。

  眸光流转之际,她已触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顿时惊叫一声,几乎站立不稳,慌忙扶了梅gān,问道:“表哥,二皇嫂,这里出了什么事?”

  夏侯英皱眉望着她,并不说话。

  我忙过去扶了她,道:“公主放心,没什么事,不过是几个坏人,已让夏侯公子打发了!”

  安亦柔面色发白,紧紧攥了我的袖子,道:“二嫂,这些人要对付你么?为什么?你没事吧?”

  她着急地打量着我,又摸我扣了鲛绡帕子的手掌,已是眸光晶莹,眼看就要滴下泪珠了。

  我微笑道:“我没事,有你的夏侯表哥在,能出什么事啊?”

  夏侯英、安亦柔显然都在附近游玩,所以我这里一出事,他们不久就寻踪而至。

  那么,和他们在一起的夏侯明姬呢?

  新仇旧恨,悲伤气怒,一时纷涌。我再也无心赏什么梅了,只是克制了自己的qíng绪,淡淡笑道:“我素来胆小,这里既然有贼人出没,太不安全,我还是早些回秦王府好了。夏侯公子,公主,我就先失陪了!”

  夏侯英踏上前一步,一双桃花眼,颇有恋恋之意,慨然道:“秦王妃,我送你回府吧!”

  安亦柔此时已走至夏侯英身畔,小鸟依人般附于他身侧,且不管此事是否与夏侯明姬或夏侯英有关,单是凭安亦柔那等脉脉含qíng的眼神,我便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送我了。夏侯氏已与我结下了暗仇,再为这个分明用错qíng意的夏侯英得罪了安亦柔,就更麻烦了。

  心念转处,我将大红猩猩毡重新扣了一扣,笑道:“不必了,想来对方一击不中,一时半会儿,应该会不再动手。夏侯公子若肯帮忙,帮我留意一下这几具尸体,别让人给悄悄转移走了。我们呆会回府后,还要通知人报官呢,少了这些尸体,可就没法查下去了!”

  夏侯英苦笑道:“王妃,你确定你可以骑马回府么?”

  我挑了眉,冷冷硬硬地瞥了那几具尸体,轻轻笑了一笑,拍了拍安亦柔的肩,在茹晚凤的扶持下径自下山而去。

  一时在守园人那里牵了马,茹晚凤特地又给了他们一大锭的银子,告诉他们秦王妃在梅园中遇刺,让他们留意着,莫要让人将刺客死尸移走。

  守园人依旧伸手过来接了银子,只是手已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这么个大冷天,他的额上却大滴大滴落下汗珠来。

  茹晚凤将我送回秦王府,立刻拿了秦王名贴,马不停蹄地赶往瑞都令尹府,要求彻查此事。

  若细论起来,此事并不难查,怕只怕,令尹查到了刺客身份,不敢往下深究谁是幕后指使者是真。

  而秦王府安良、安秀等人也开始调派自己的人手,去清查此事。愈是安亦辰不在府中,他们愈是不敢大意,生怕我再遇着什么不测之事,难以向安亦辰jiāo待了。

  夕姑姑自然是又惊又怒又心疼,忙忙为我包裹了伤口,又抱怨我不该四处乱走。

  过了两天,瑞都令尹回报,说这几人原是国舅爷夏侯大将军府的侍从,因为生xing不驯,前儿已经给撵了出去。故而这几人挟嫌报复,听说了夏侯明姬前往香雪园游玩,特去刺杀夏侯小姐,结果误将我当作了夏侯明姬,险些误杀了我。

  哦,他们查到的结果,我居然是夏侯明姬的替死鬼?

  也难为那瑞都令尹,既要据实告诉秦王府,死的刺客是夏侯府的,又要讨巧献媚,找借口把夏侯府的罪名洗涮得gāngān净净!

  其实不必他们去查,我便料着必然是夏侯明姬暗中派的刺客,心中恨得直咬牙,念只念在安亦辰不在京中,朝政局势又极不明朗,若是细细追究下去,恐怕对远在边疆的安亦辰不利,遂暂时压下怒气来,只吩咐秦王府加qiáng戒备,静侯秦王回府再作处理。

  202.明珠篇:第十章 相逢便是相思彻(一)

  好在不久派去送雪狐斗蓬的家将终于回来了。

  他带回的消息,叫我又喜又忧,总算明白为什么去了那么多日才回来了。

  原来,安亦辰并没有墨守陈规只在幽州边境固守。趁了安亦伦新败,安夏放松戒备之时,他率麾下部队,直攻幽州。安夏猝不及防,被他七日之内连下三城。家将送斗蓬去时,他已率部深入幽州,与安夏几度jiāo锋了。

  当他披了血迹斑斑的战袍见到我派去的家将,见到我送的斗蓬时,都没有太大惊异,很是安然地端了茶水喝着,但一听说是我亲手fèng制的,一时将茶水惊得尽数吐出,失态得嘴巴张开半天合不拢。

  接着,便是笑得嘴巴合不拢,一出手便赏了家将两锭huáng金!

  安亦辰一定没注意到那些粗劣的针脚,不然,只怕那笑容会有些发苦。

  我心中描摹着安亦辰难掩兴奋的表qíng,不觉悠然神往,微笑道:“王爷jīng神还好不?这么辛苦,是不是清减了些?”

  那家将回道:“王爷刚经历一场血战,看来有些疲乏,但接连几天都是胜仗,jīng神很好,虽黑了一些,并不见瘦。”

  “接连几天胜仗……”我站起身来,默默望向窗外,蹙了眉,轻轻道:“一定要,一直打着胜仗啊!”

  家破国亡,千里奔逃之际,我已经历战场,虽称不上千军万马,却也惊心动魄,数次生死悬于一线,深知战场险恶,犹如血腥屠场,只有胜者一方,才更有可能平安回来,与家人团聚。

  当了许多人的面,我实在无法说出,我渴盼着他回来,非常渴盼着他回来。

  那种渴盼,不似当日等待白衣时的催肝裂胆,却带了梅子快熟时那种酸甜jiāo错的忧伤与喜悦,一点一滴地蚀倒人心。

  窗外,雪尽寒轻,月斜烟重,犹记前时执手相对,言笑清欢。

  亦辰,我在等你回来。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等你回来!

  知道安亦辰在前线激战,我再不愿京城惹出甚么是非来让他分心,终日只在府中呆着,看书画画,弹琴下棋,虽是无聊,但想到那至今悬在那里的香雪园刺杀事件,不得不敛了xing子,免得再给人以可乘之机。

  我虽倔qiáng骄傲,却绝不莽撞。没有安亦辰在一旁相护,无论是夏侯明姬,还是夏侯皇后,我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叫我惊异的是,我对夏侯家万分防范,夏侯英居然还会跑到秦王府来求见问安。

  若论起来,香雪园中,他虽是将那刺客杀了,绝了我们追查线索,却也算是救助过我,倒不好太过无礼,白白树敌。但若和夏侯家的人亲近,我又心有不甘,何况知道安亦柔对他有意,而他看我的眼光又颇有几分暧昧,若是惹来安亦柔或安亦辰的猜忌,可就糟了。

  心下思量着,只借口受了惊吓,让茹晚凤去好生招待,又收了他送来的补品,另备了许多回礼,恭恭敬敬送了出去,绝不显出一丝不满来。

  腊月上旬,大晋朝廷收到安亦辰的连连捷报,幽州十二城,几乎全被收复;安亦伦在燕州未得着便宜,遂去帮二哥攻打安夏——自然是不想安亦辰独占鳌头,揽尽功绩了。

  我猜不出安亦辰在对付外敌的同时,又该如何对待自己居心叵测的兄弟,但我想,他应该应付得来。

  因为他是安亦辰,天下最优秀的少年将领,未来的一方霸主,甚至是——天下霸主!

  转眼到了年底,算算明日便是除夕了,府中上下,张灯结彩,绫纱的各色宫灯高高挑起,通宵达旦地亮着,远远看去,如星河灿烂,璀璨晶亮;而安亦辰那边,居然没一点回京的消息传出。想来幽州内忧外患,安亦辰必定不安于枕,一时回不来了。

  我心下失望,却不肯露出分毫,吃了晚饭,qiáng笑着和夕姑姑、茹晚凤等说笑片刻,早早便回了房,独坐于房中花梨木小圆桌前,抱着松柏鹤纹的小手炉,无意识地摆弄着白天和茹晚凤留下的半局残棋,看那深闺空帏,门下风帘,银烛吐兰香,幽气暗袭人,寂寞如细风般摇曳着,顿觉萧索。

  眼见烛泪yù阑gān,落梅生晚寒,我再也无法安心去睡,悄悄步向窗边,不顾银霜炭的热量飞快自窗中逸出,推出雕翠叶蔷薇花纹的窗户,呼吸着清新带隐伏夜梅暗香的空气,凝神细想安亦辰的一颦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宇文清想得少了,而安亦辰却日日浮上心田,而相思,已入骨,于不知不觉间。

  窗边有案,案上有琴,琴是古琴,据说是唐时雷氏所制,名九霄环佩。此琴音色清越松透,如击金石,安亦辰在京时我从不曾抚过。但他这一去数月,寂寞如墙,竟是再也撞不出去,不觉又重拾清弦,再理桐丝,轻吟浅唱:

  “鸾孤月缺,两chūn惆怅音尘绝。

  如今若负当时节,

  信道欢缘,狂向衣襟结。

  若问相思何处歇,

  相逢便是相思彻。

  尽饶别后留心别,

  也待相逢,细把相思说。”

  [注:出自北宋•晏几道《醉落魄》]

  “也待相逢,细把相思说。不知栖qíng,怎生对我说相思?”

  怔忡间,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温厚柔软的声音,清醇气息,直扑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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