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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4)

  萧寻淡然道:“轻凰,你觉得许安仁庸懦?”

  白袍女子道:“身在储君之位,一再给那些大臣和庶出皇子bī得险些地位不保,难道不庸懦?我义父当年曾为太子太傅,全力保他太子尊位,他却眼睁睁看着夏家被人夷灭,难道不庸懦?”

  萧寻冷笑,“可那些威胁许安仁地位的大臣和庶出皇子今天又在哪里?楚瑜虽厉害,又何尝动得了他的太子之位?母后早逝,他却安然地当了四十一年太子而平安无事,他又怎会庸懦?夏大将军举族被灭,太子却能保下他的幼女,并在地位渐稳时收作义女,又怎会是毫无决断之人?”

  白袍女子亮如星辰的眼睛里便散出温柔的希冀,叹道:“不知道我这个从未谋面的义妹,会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儿。”

  萧寻笑道:“将门必出虎女。何况夏夫人是出了名的天姿国色,想来夏大将军的女儿,怎么着都会是个与众不同的俏佳人。”

  白袍女子睨着他,“你便是因为这原因,才应了义父临终的要求,到大吴求娶我义妹回蜀?”

  萧寻便拿玉笛抬起白袍女子的下颔,轻浮地嘻笑:“呀,这话听着酸。夏轻凰,你这是吃醋了?”

  夏轻凰脸一红,拍开长笛,抬脚便踹向萧寻,愠道:“我吃谁醋也不至于吃你醋吧?你满府的姬妾,我只愁我义妹娶回来你往哪里摆!”

  她出脚迅捷,萧寻闪得更快。船头方寸之地,他居然旋踵而避,然后一闪身飞到船舱之上,长笑道:“不得了,你义父是要你辅助我,还是要

  你谋杀我?”

  夏轻凰哼了一声,说道:“你若是欺负我或我妹子时,我说不准真会谋杀你!”

  萧寻耸肩,“还没见上一面,便这样姐妹qíng深了?”

  夏轻凰神色一戚,黯然道:“这么些年,义父孤身一人,只牵挂着义母唯一留下的那点骨血,为她到死都不肯闭眼。他养育我一场,又教我武功谋略,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含恨九泉,怎么着也要看着我这义妹终身有靠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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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八)

  萧寻从船舱上方跃下,船儿照旧向前平稳行着,几乎不曾颤动一下。

  他静默片刻,答道:“夏大将军几度救我于危难之中,我也断不会让他女儿受半分委屈。”

  夏轻凰一笑,拭了拭眼角,说道:“难道你也肯说句正经话。”

  萧寻拍拍她的肩,寻思道:“听说她在太子府里名叫聆花?”

  “是啊,聆花。”

  “这名字文雅娴静得很,不像是夏大将军取的名。”

  “义父一直为大吴征战沙场,何尝有机会替她取名?义妹两岁时,他倒是奉诏回京了,可惜还没到京师,就被人陷为叛逆,不得不逃往蜀地……父女俩都不曾有机会见上一面。聆花这名字,多半是许安仁为了避人耳目为义妹另取的。”

  “何以见得不是夏夫人为爱女取的闺名呢?”

  “据说义母生她时颇有异象,连着数日梦见彩凤飞舞,临产那日更是梦着飞凤入怀,随即生下她。战时书信缈杳,喜报传去时,一时未得夫婿确信,便先取了个小名,叫作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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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儿,凤儿……”

  是母亲在唤她么?

  还是,记忆里另一个模糊得仿佛不曾存在的身影?

  欢颜模糊地喊了声母亲,便听得耳边有人在唤道:“欢颜,欢颜,我是知捷。”

  欢颜睁开眼,看到了许知捷贴近自己的放大的脸庞。

  她皱了皱眉。

  许知捷忙向后退一步,赔笑道:“你醒了?身上疼得可好些了?二哥总说你睡得还算安稳,瞧来是在骗我。梦里都在嘀咕着什么。”

  欢颜道:“何尝嘀咕什么,可能是在说梦话吧!”

  许知捷道:“做什么梦了?”

  欢颜道:“也没什么,好像看到我娘了。”

  许知捷静默片刻,叹道:“若是银姑姑还在,只怕聆花不敢这样过分。她怎么就忘了,银姑姑不但奶大了她,夏家出事,她更把亲生女儿扔到一边,带了她千里奔逃……我真看不懂她。难道她真的那么喜欢三哥?横竖我瞧着三哥原先根本没把她放心上。”

  “原先?”欢颜听出些言外之意,“那么,现在呢?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许知捷眼底浮过一丝幸灾乐祸,“本来母亲说要为他们把亲事定下来,可前天皇祖父驾崩,宫里又要预备大行皇帝丧礼,又要预备父亲登基之事,谁还顾得了他们的亲事?”

  欢颜一惊,这才注意到许知捷穿着素衣。

  这里是东城的慈恩庙。

  许知言xingqíng孤僻沉静,常与方外之人jiāo往,与这里的方丈净德禅师更是好友。

  欢颜出事,眼见许知澜都攀上她,他qíng知难以挽回,阻了许知捷冒然出言相救,只在暗中设法,和许知捷买嘱了行刑的婆子手下留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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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九)

  他们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太子妃亲生,尚德堂那些婆子得罪不起,何况也是有眼色的,料得他们也不敢再将欢颜带回太子府,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把欢颜当作死人由着他们运了出去。日后便是上头发现追查,大可说是欢颜自己命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

  如今,欢颜已慈恩庙调养了一个多月。

  这兄弟俩何等尊贵,自能觅来天底下最好的伤药补药来为她调理。太子妃管束得紧,许知捷每次出门都有大批扈从相随,又是众人皆知的少年心xing,无故到寺庙中来,自是不便;许知言倒是常来探望,有几日直接便留宿于庙中,只是他素来寡言少语,大多时候只是与欢颜安静相对,沉默地把玩着他的棋子。

  欢颜虽是侍女,但有母亲银姑疼惜娇养,从小吃穿用度和小姐聆花并无太大差别,别说粗活重活,连端茶送水之类的活儿都很少会去使唤她。

  前年银姑去世,欢颜已经长成,生得清美飘逸,灵慧动人,又有诸公子明着暗着照应,家中上下仆役侍从谁敢对她不敬?聆花娴静温雅,也从不管束她,由她自在读书学医,日子过得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还富足悠闲,几乎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如今亲如姐妹的小姐和山盟海誓的心上人联手要致她于死地,那等黯然绝望恰如山崩海啸,堪堪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过了这许多日子,她自觉身上的伤口痊愈得差不多了,可心头的创伤却日复一日地溃疡着,怏怏的连话都懒得说。许知言静默相陪,倒也合了她的心境。

  前日许知言刚刚到庙中,便有从人上前附耳低语了什么。他神色未变,照例和净德禅师叙了话,又问了欢颜起居,才不急不缓离去。

  早猜着必有变故,再想不到竟是顺成帝驾崩。

  欢颜问向许知捷:“皇上驾崩,你不在宫里守孝,还到我这边来?”

  许知捷笑道:“这时候宫内宫外都忙乱得很,我找个借口离开,连跟的人都少,正方便来瞧你。”

  从来帝王之家最是无qíng。太子许安仁四岁立储,当了四十一年太子,其间几度险险被废,多少年风雨过来,虽然表面还是君慈子孝,可两人间的父子之qíng还剩多少,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至于许知捷,本又隔了一层,对这所谓的皇祖父更是既惧怕又鄙夷,能不见就不见,能躲着就躲着,凭太子妃怎么劝导训斥,总不去亲近。如今听说祖父死去,也不见有多少戚意。

  欢颜叹道:“五公子,你这不是胡闹吗?若给人发现了奏上一本,就是有太子和太子妃袒护,也难免给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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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叶雨,蓼花风,秋恨几枝红(十)

  许知捷不屑道:“责罚便责罚。难不成杀了我?横竖我没有三哥他们的雄心壮志,何必呆在那里假惺惺掉耗子眼泪?”

  他笑嘻嘻道:“何况二哥还在那里呢,他自然知道我来瞧你,便是有人追问,也会帮我遮掩过去。”

  欢颜闷了半晌,问道:“三公子必定也在宫里吧?”

  许知捷的笑容便冷了下来,“他?他还能去哪里?想想他和聆花以往对你那么好……呵,现在想着,他和聆花还真是天生一对,天配良缘呢!欢颜,你别再记挂着他了,他根本……不配你!”

  欢颜qiáng笑道:“五公子,你说笑了!”

  许知捷明知她心里还是放不开,看她神qíng蔫蔫的,往日圆圆的面庞瘦作了窄窄的一道,苍白苍白的,不觉又是着恼,又是心疼。

  他一把将欢颜从chuáng上拖起,说道:“谁说笑?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总这样闷在屋里,也不怕闷坏了!”

  欢颜挣扎,只往棉被里钻着,说道:“我不出去。冷得很,我怕着凉。你也早些回去吧,别真给人抓了什么把柄。”

  许知捷扯开棉被,拿了外袍便往她身上套。他怒道:“冷又怕什么?并不是只有他许知澜一人会为你准备大衣裳!”

  欢颜手一顿,长睫颤了颤,黑黢黢的眼眸便飞快笼上雾气,却咬着唇一个字也不说。

  许知捷抓了抓她头发,忽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欢颜,你放心,并不是人人都如三哥那样。我和二哥必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少年郎……”

  他偷偷地窥探着欢颜的神qíng,面庞泛起微微的红晕,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不然,你一直跟着我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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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颜到底跟着许知捷走出了房门。

  不知不觉,初冬已至。

  慈恩寺位于东山,虽然不高,但也比京城里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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