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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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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三)

  他虽是笑语晏晏,可不知怎的,欢颜总觉得他的声调像在微微打着颤,尾音中似萦着一丝虚弱。

  抬眼看他神色,也不复原先的风姿焕发。

  脸庞苍白,唇色青紫,眉宇间微见焦灼。

  他是知道自己中了毒的,却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这毒xing有多qiáng烈。

  欢颜正要提醒他时,萧寻忽然脚下一滑,抱着她的手臂顿时一软,她已自他怀间跌落,却无法在倾斜的陡坡站稳脚跟,身体飞快往山下滑去。

  欢颜大惊,忙试图抓住什么稳住自己身形时,坡上的石头、糙丛和灌木飞快自手边滑下,怎么抓不住。

  正在头晕目眩时,但闻萧寻一声清叱,身体飞快落下,恰将她兜头抱入怀中。但他亦已是qiáng弩之末,最后一式已经耗光所有的力气,终究连他自己都稳不住,抱了她一路往下飞滚。

  后背和双腿被参次的石块磕得疼痛,但她的头和身体被他紧紧拥着,铺天盖地都是这少年陌生却让人安宁的气息。

  她心中莫名地便镇静了些。

  隐隐地,她想着,这样地死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不用活着看许知澜把柔qíng脉脉的眼神投给其他女子,也不用细想他该有多狠的心才能将海誓山盟的心上人一手推向绝境。

  如果她从此再不在他眼前出现,也不知他日后会不会因为他的狠心而后悔。

  可时至今日,她为什么还要介意他会不会后悔呢?

  母亲从小便告诉她,即便她是个侍女,也不必为此自卑。有才有识有傲骨,便会有旁人不敢小觑的高贵。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与门第和血统无关,更不是带着一股子铜臭味的富贵可以比拟的。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可她……却潸然落下泪来。

  在垂死之际,在一个陌生少年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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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似乎全身的骨骼都在疼痛,倒也不觉得山间有多么地寒冷。

  她睁开眼,漆黑的苍穹将满天的星子倒映在她眼里。

  她躺在自己软软的斗蓬上,身上盖着件厚厚的白袍。

  定定地看了好久,看到肩袖处的黑色血迹,她才想起这是那个萧寻的外袍。

  她赶忙坐起,才看到只穿了夹衣在一旁打坐的萧寻。

  夜色下,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得可怕。看到她起身,他也没有动,只是抬眼向她笑了笑,低哑着说道:“小白狐,自己找回家的路吧!我没法送你了!”

  欢颜不答,站起身望向此时看来高不可攀的山丘。

  萧寻伸出右手,从一旁抓出一个小小包裹,放到她的脚边,说道:“这里有一点gān粮,你不怕黑的话,就在就从这里往南走。估计到天亮时便会看到村庄了,自己雇辆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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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四)

  欢颜将四周打量一番,低低问道:“哪边是南?”

  萧寻怔了怔,“什么?”

  欢颜迟疑了下,到底说道:“我从没一个人出过门,分不清东南西北。”

  萧寻无语半晌,依然没有站起身,只指点道:“那边是南。你看天上的星,最亮的那颗是北极星,你只往另一边走便对了。”

  他又看了一眼星光下那张清美脱尘的面庞,耐心地指点她:“实在找不到时,天亮后记得找年长有德的老人问路,别给人骗了去卖青楼里。”

  欢颜点头,披上自己的斗篷,捡起那个装gān粮的小包裹,看一眼那颗北极星,便往南方觅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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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寻看她身影消失,微觉松了口气,却觉好容易凝定的神智又是一阵模糊,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晃便伏倒于地,颤抖的右手伸过去,摸到肿大的左臂,却已完全失去知觉。

  他无奈叹息:“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如今牡丹花飞了,难道我要死在满山的落叶里?”

  正恍惚时,眼前忽然微微一闪,却见欢颜不知什么时候又折转回来,正蹲在他跟前向他凝望。

  他挣了挣,竟没能起身,只向她苦笑道:“小白狐,怎么还没走?”

  欢颜望一眼天空,说道:“我找不到哪颗是北极星了!”

  萧寻跟随她的目光往向天空,只觉满眼都是星子乱晃,无奈叹道:“我也找不到了!”

  欢颜不说话,忽取过他身畔的宝剑,拔出。

  萧寻眼皮一跳,眸光蓦地冷凝,淡淡地看向她。

  欢颜慢慢地扯过他的左边袖子,用宝剑小心翼翼地挑开,露出肿大的手臂,仔细看那伤口。

  萧寻这才晓得她只是查看自己伤势,目光便又柔软下来,轻笑道:“小白狐,你有修练千年的内丹吗?传说狐狸的内丹可解百毒。”

  欢颜不理他,又将手搭上在他的脉门。

  萧寻看她动作娴熟,猛地悟过来,不觉又惊又喜又微觉忐忑,“你……是大夫?”

  欢颜摇头,轻声道:“我学过医,但没救过人,顶多帮人伤风头疼之类的小毛病。”

  萧寻便道:“那你还是快些走吧!呆会儿一个小姑娘家和我这个死人呆在一起,只怕会吓傻了你。”

  话未了,欢颜已持剑在手,在他的伤口处划了个十字,跪在他跟前挤着黑血。

  她一边挤,一边道:“毒已入血,部分侵及肺腑。好在你用真气护住了心脉,暂时无恙。若现在有药,我应该能救你。”

  萧寻道:“你现在有药吗?”

  欢颜道:“寻常的药铺应该就有卖的。”

  萧寻叹道:“你给我去买,来得及吗?”

  “若以银针止了毒气蔓延,应该来得及。”欢颜垂着眉眼,“可惜,我不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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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五)

  也就是说,她出了这里,十有八、九就找不回来了。

  萧寻苦笑。

  欢颜看一眼漆黑的山头,又道:“山上应该也有。”

  萧寻没等她开口,便道:“可惜,你不认路。”

  欢颜便不说话,看着能挤出的污血已不多,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伸手扯开萧寻胸前衣衫,说道:“我试着帮你用银针先把毒气bī一bī吧?”

  萧寻看着粗粗的簪挺,虽因毒xing发作而渐渐动弹不得,却禁不住毛发竦然,gān笑道:“小白狐,那是银簪,不是银针。”

  欢颜将银簪顶部一拧,便有机簧轻轻弹开,里面却是中空的。她将帕子铺在地上,轻轻一倒,便倒出数十枚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夜间的风越发地肃杀,萧寻半赤着上身卧于地上,身躯不由自主地打战,却觉不出寒意,朦胧间笑问:“你以前常给人扎针吗?”

  欢颜利落地将细如牛毛的长针扎入他胸前几处xué位,答道:“我常给阿huáng和小白扎针。”

  “阿huáng和小白?”

  “我养来做试验的láng狗和猿猴。”

  “láng狗和猿猴!”

  萧寻惊叹,很想抗议两声,却觉血脉流动得越发缓慢,连呼吸都似要停顿住,终于再说不出话来,连眼前少女晶明如玉的面庞也渐渐消逝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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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寻再度醒来时,只觉浑身都已肿大得失去知觉,但还能感觉出自己正在仰卧一辆什么车上,明亮的阳光下,蓝天白云的色彩都璀璨得过分,将他刺激泪水直沁。

  他想抬手将眼角的泪拭掉,左手固然早已无法动弹,好容易抬起的右手,节节手指竟肿得跟猪蹄似的,连胳膊都肿大着,再也举不起来。

  他正发怔时,一旁飘来一角雪白的袖子,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水滴。

  但闻欢颜叹道:“你可真是个怪人。昨夜知道自己快死时还在笑着说话,怎么这时候反哭起来?疼得厉害?”

  萧寻道:“这都让你知道了!果然是擅解人意的小狐仙呢!”

  这时拉车的樵夫听到他们说话,已经停了下来,坐在旁边喝着水,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说话。

  那樵夫又高又壮,面色黝黑,绝不是年长有德的模样,只是看着对欢颜颇有几分怯意,倒也毫无将她卖到青楼的意思。

  萧寻努力支起身,才发现自己躺着的是山间装柴火木炭的板车,四周一无遮蔽,总算他身上身下垫了厚厚的棉被,不致让他冻着。欢颜原来也坐在板车上,这时车停了,她才走下车来,舒了舒手脚。

  萧寻浑身酸疼,也想活络下筋血,可惜他连坐起身都困难。

  看看自己肿大的身子,他苦着脸问道:“我的脸是不是也肿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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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旧相逢,淡烟微月中(六)

  欢颜正拿了个竹筒蹲在路边糙丛,并不瞧他一眼。

  樵夫却奇道:“你这是肿的吗?早上这位姑娘领我们过去看时你就是这副模样,我还想着,真是一朵鲜花cha在牛……”

  他很厚道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寻无力地倒在板车上哀叹:“不会吧?谁不知道我萧寻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樵夫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姑娘说了,你只是给山里的毒虫咬了才昏迷,等她带你到前面镇上抓药服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萧寻略感安慰,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向欢颜道:“你不是不认路吗?”

  欢颜正小心翼翼地从糙丛中抓出个什么东西来放到竹筒里,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不认路,可山间的樵夫认路。我只一说附近有株被雷劈过的歪脖子榆树,他们立刻知道是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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