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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110)

  司徒凌遂把卫玄及以往定王府的几个名医接到秦府,一夜数次细细诊脉下药,自己每日一下朝便到秦府,亲自安排那烦琐不堪的出殡礼仪。秦彻见状,也只得qiáng撑着出来帮忙。

  于是秦府众人也有了主心骨,仆役各有所司,四下穿梭不止,虽是客来客往,门庭若市。又有数百僧道分于数处超度亡魂,或打解冤洗业醮,或于录前设坛休息法事,倒也不见凌乱,反显出几分异常浮华的热闹来。

  我明知此时把秦府丧事义与司徒凌打理,无异于进一步承认了定王也是秦家之主,从长远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无奈身体沉重,委实起不了身,只得由他办去。

  萱堂在,相望不相亲(一)

  这日在钟磬诵经声中睡了一整天,还是觉得头脑沉重。

  不知什么时候,竟做起梦来。

  梦的是相思。

  她不再是那次被吓得晕倒时苍白孱弱的模样,依然和往常在我身边时养得小脸儿跟玫瑰似的红扑扑。短手短脚却跑得飞快,圆滚滚一团直往我怀里扑来,那样娇嗲地声声呼唤:“娘亲!娘亲!娘亲……”

  我不觉眉开眼笑,张臂向她迎去,同样柔柔地唤她:“相思,过来,娘亲想你,娘亲……可想你了!”

  相思果然扑了过来,却……扑了个空。

  仿佛我是透明的,直直地从我身上穿了过去,然后傻了眼般站在那里,怔了半晌,便哭了起来。

  “娘亲,娘亲……”

  她彷徨地站在那里,含着泪的大眼睛惊惶地四处打量寻觅着,一声声地呼唤着我。

  我向她伸出手,柔声道:“相思,我在这里,快过来……”

  她却似听不到我说话,兀自在哭叫道:“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我见她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孤凄凄如同失了父母离了群的孤雁,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急急要奔过去抱住她,身体却树木般牢牢扎于地上,半分动弹不得。

  我看着我的相思拼命挣扎着想扑过去,挣扎得浑身灼热,依然无法动弹分毫。正迷糊之际,滚烫的身子骤然一凉。

  我蓦地一醒神,喘着气睁眼,却见司徒凌发白的面庞。

  他正将我紧紧抱着,神色间少有的慌乱惊惧。

  我头疼yù裂,满脑子都是方才梦里相思哭叫的模样,好容易才醒过神来,勉力问道:“怎么了?前面出事了?”

  他摇摇头,眉宇间已迅速沉静下来,垂眸向我注目,柔声道:“有我在,怎会出事?晚晚,你放心,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在你向前为你挡着。”

  他说毕,已低下头,用力吻住我。

  我软软地卧于他臂弯,闭了眼睛默不作声地承受着他,一时也猜不出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失态。

  沉吟之际,只觉他的手已探入衣底,指掌重重地揉搓于肌肤之上,分明蕴着不加掩饰的yù望。

  我正在发烧,身子滚烫,内里却是寒凉,凭他再高超的动作,也 无法bī出一丝热力来,反而哆嗦得厉害。

  我握了他的手,低声道:“凌,等我好些……”

  他不答,轻轻拨开我的手,不依不饶地继续着他的动作。

  被他重重压下,我只觉自己如一片秋日的败叶,枯gān、憔悴、萎huáng,兀自被飓风刮得颠倒翻覆,飘摇yù裂。快要碎了的呻吟声淹没于飓风之中,谁也听不到,谁也顾不了。

  无力地开合了几次gān裂的唇,我终于发不出更高的音节,便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咬了牙苦苦隐忍。

  他在这方面素来qiáng悍,尤其对着我时,平时再温柔体贴,这时候却总是凶狠,似要把我生吞活剥整个吞下肚去。我只指望他看在我病中的分上早些放过我。

  谁知他竟比寻常时候更是粗bào,似有满腹的怨恨怒火亟待发泄,并且真的毫不留qíng地私自向我撒来。

  宛如正经受着一场酷刑,并且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酷刑。

  我的神志渐渐模糊,眼前他那张沉浸于qíngyù中的俊秀面庞似乎变了形,如大山般压向我。

  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司徒凌已不在身边,我浑身骨骼都像被人打拆了般松软疼痛,但身上却是gāngān净净,早已清洁过,并换上了洁净的小衣。

  侍女再多,这些事他也从不假手于人,一向亲力亲为,自己为我更换。

  我抱着衾被gān咳两声,已见采儿捧了药碗过来,笑道:“王妃可醒了,傍晚王爷过来探过一回,陪伴了许久才往前面去。临走时千叮万嘱,不许叫醒王妃,又让把药温着,待王妃醒来立刻喂王妃喝。”

  我且不吃药,只盯着我这个贴身侍女的脸。

  采儿将药匙送到我唇边,见我始终不理,终于有了丝畏怯之意,缩了手低声:“王妃,这……这是不想喝吗?只怕王爷知道了又会着急。”

  我冷冷一笑,一抬手将药碗打翻在地,扬声唤道:“来人!”

  外面早有侍奉的侍女听到,急急进来,我喝道:“把这大胆奴婢拖出去,杖五十,逐出秦府!”

  采儿立时变色,忙跪下连连磕头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求王妃开恩,求王妃明示,奴婢哪里做错了,奴婢一定改,一定改!奴婢从小侍奉王妃,赱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我冷笑道:“我吩咐过多少次,在定王府,称呼王妃不妨。但这里是秦家,不是定王府!你口口声声唤我王妃,是认定了我们秦家无主,连秦府都成了定王府的别院了吗?”

  采儿顿时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支吾道:“奴婢……奴婢并无此意,是奴婢见定王待将军极好……是奴婢会错了意,奴婢该死,求将军饶命,饶命!”

  刚从外面进来的两名侍女也已变了色,闻声爬上前来求qíng:“将军,采儿姐姐已经侍奉多年,求将军看她素来勤谨的分上恕她这一回吧!”

  萱堂在,相望不相亲(二)[VIP]

  我笑道:“要想求饶,这会子求定王去!我这里再不会饶她!还不拖下去!你们想一起受罚吗?”

  侍女应诺,急把采儿拽了出去,一路俱是她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我坐直身,继续吩咐道:“把沈小枫找来。”

  片刻后,沈小枫和司徒凌几乎同时到来。

  彼时,外面采儿的哭叫声正惨烈,我披衣端坐于桌前,地下站了四五名侍女俱是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出。

  沈小枫才一掀门帘,便急匆匆奔过来,扶了我道:“将军,这是怎么了?你……脸色怎么差成这样?”

  司徒凌缓步走近,侧耳听着那惨叫声,眉头已微皱。

  未等他开口,我将承影剑和一包药拍在桌上,抬头向他说道:“只要我在一天,秦府的家务事,便容不得他人置喙。王爷虽是秦家至亲,也需等我死了,才有资格处理秦家家事。如果王爷如此迫不及待,此处有宝剑和毒药,就请先送了秦晚上路吧!”

  司徒凌已经变色,盯着我默立良久,才缓缓道:“明日出殡大礼,会由秦彻主办,我只从旁协助。只要你秦晚在一日,我司徒凌便绝不gān预秦府或秦家军内务。”

  他伸手自墙上箭袋中取出一支羽箭,折作两段,沉声道:“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断箭掷地,铿然有声。

  暗沉沉的墨黑眸子深深看我一眼,他退了两步,掉头步出屋子,竟提都没有提那个惨叫声越来越弱的侍女。

  我似刚历了一场生死博弈,整个人都似虚脱了,冷汗涔涔而下。

  沈小姐枫几乎落下泪来,哽咽道:“将军,你何苦……定王若是真心待你,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先顾着养好身子呀!”

  我嗓子涌起阵阵的咸腥气,扶了她道:“先送我回chuáng上休息。叫人把药端来。”

  沈小枫应了,我站起身待要迈步,眼前一片漆黑,只觉金星四溅,还未及反应过来,嗓子口一道腥气直冲上来,弯腰便吐在了地上。

  “将军!”

  沈小枫惊呼,分明又急又痛。

  我定定神,才看清刚才所吐的,竟是一团黑红的鲜血,正在素青砖面上簌簌漫开。

  我抬脚将那鲜血踏去,轻声道:“不妨事。别和二哥提起,也不许告诉旁人。”

  沈小枫哭着应了,急把我扶上chuáng,重取了药来一口一口喂着我喝。

  她将别的侍女遣散,在我跟前抽泣道:“我只猜着,定王纵然有些私心,等大小姐的qíng分却是大家公认的,必定会把大小姐照顾得好好的。因而这些日子,我只顾着开解二公子。若不是前儿偶尔撞见那一幕,再不晓得大小姐受着怎样的委屈。”

  我低笑道:“哪里又算什么委屈了?男人女人,无非是那么一回事儿,从他或不从他,我也少不了一根汗毛,他对我已足够容忍,是我自己有时太执拗了。”

  沈小枫道:“刚才……我真捏把汗,你为这点子事大动肝火,连毒药宝剑都亮出来了,万一他也翻脸,那可如何是好?”

  我品着舌尖的涩意,轻叹道:“他若翻脸,难不成真能当了这许多人将我杀了?秦家军并未完全听命于他,若和我决裂,bī我转而与司徒永联手,对他当然更不利,再则……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道:”我们那么多年的qíng分……从来不是假的。“

  只是他心里想要的qíng,跟我愿意付出的qíng有了参差,渐渐不是一回事儿了。

  于是,他一再被我激怒,我也一再被他伤心,却都记挂着自己心里那份qíng,很快向对方妥协,或接受对方的妥协。

  药苦,心里更苦。

  而外面的杖责已经止歇了。

  片刻后,有人在外回道:”采儿已经杖完五下。“

  沈小枫看我一眼,答道:”抬回去,唤大夫过去好好医治。“

  外面静默了片刻,说道:”好像已经不中用了。“

  沈小枫一愕。

  我懒懒答道:”厚葬。“

  外面低低应了一声,脚步声便退了开去。

  我向沈小枫笑了笑,”她是秦家的功臣。“

  沈小枫为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继续喂我药。

  我问:”我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沈小枫道:”将军若敢心慈手软,秦家早已支持不下去了!能换得定王承诺不再过问秦家军的内务,采儿的确死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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