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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28)

  而我竟因她的抚摸真的觉得眩晕无力的症状好了许多,微笑道:“有相思在……嗯,娘亲哪里都不疼了。”

  相思道:“真不疼吗?父王打你哪里了?”

  我奇道:“谁告诉你父王打我了?”

  相思便有些忸捏,好一会儿才道:“那日我被父王赶出来了,好生难受,不想别人笑话我,便装睡躲在被子里哭。后来就听软玉姐姐在和温香姐姐说,看殿下平时对夫人这么好,没想到下手却这样狠。当时我不懂,后来看到娘亲都不能动了,才晓得父王打了你。”

  她抬起头,澄澈得宛若透明的眼睛急切望向我,“娘亲,便是父王不和你赔礼,你也别怪他了好不好?若娘亲还生气,我……我替父王赔礼,我天天陪着娘亲,长大了也天天陪着娘亲,加倍对娘亲好。娘亲别再生气了,好吗?”

  我才晓得她这几日围在我身畔,连养育她多年的父亲都不理会,并不只是因为她父亲赶走她而负气。

  原来这样一个五六岁的小小女娃儿,已经有了自己在父母间“主持正义”的立场,以及自觉不自觉间维护自己家庭完整的意识。

  忽然间有点可惜那位年轻早逝孤伶伶葬在寂寥山坡上的盈盈夫人。

  若她还活着,便是再淘气再顽劣也该懂得珍爱疼惜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的淳于望行事荒诞无耻,无非是因了失去爱妻的缘故,本xing却也是个温雅体贴的好丈夫,好父亲。

  相思的心里,应该极羡慕那些父母齐全的孩子吧,才会对我这个冒牌母亲如此依恋。

  我满心只觉这孩子委实地惹人疼,抱紧她叹道:“若有你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谁还舍得生什么气?”

  相思便咧着粉红的小嘴,笑得跟朵桃花似的惹人爱怜,搂着我撒娇道:“我就知道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最美丽的娘亲!最聪明的娘亲!最听话的娘亲!”

  最后一句称赞让我失笑。

  她大约预备把她所能想到的一切称赞人的话语都套到她的娘亲身上了。

  低头看到我那装着药丸的玉貔貅还在她手上,便打开荷包,道:“来,把药先给娘亲。”

  “药?”相思闻言,好奇地晃了晃那玉貔貅,又拨动貔貅活动的后腿,问道:“娘亲,这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自知说漏了嘴,只得道:“治伤的药,吃了便好得快了。娘亲得好好收了,若你父王瞧见,什么时候再一生气,不给娘亲请郎中,再拿走娘亲的药,娘亲可得活活疼死了!”

  “那是得好好藏起来。父王他……也不知怎么了。以前从不这样的。”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玉瓶,忽抬眼问我,“要不要多吃两颗?好得应该就快些了。”

  我迟疑了一下。

  最近发作得明显频繁很多,我怕人看出端倪,原本每七日服一次预防着,待给他扭伤手臂后每三日便会悄悄服一次。

  10 负相思,枉拟佳期长

  算来我前天刚服过一粒,再不知今天怎么会再次发作。

  如今我的手臂无法活动自如,一旦突然病发,只怕很难避过旁人眼目服药。并不是每次都那么巧,只有一个相思在跟前。

  我实在不想让人知道,我早有顽疾缠身,可能这辈子都已离不开这种安神药丸。肋

  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药,把药当作控制我的工具。

  我垂眸看向相思,低声道:“那……娘再服用两粒吧!”

  她便在我指点下拧开貔貅尾巴,笨拙地倒出两颗,用她白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托到我唇边,笑嘻嘻道:“娘亲乖,吃药,吃了就不疼啦!”

  我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相思便把玉貔貅装好,放回我的荷包,忽抬起头,若有所思道:“娘亲,父王也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话?”

  “我有几次吃坏了肚子,肚子疼,父王都说,相思乖,吃药,吃了就不疼啦!”

  我怔了怔。

  相思却抬起亮晶晶的眼眸,一脸企盼地望向我,轻声道:“以后相思若是吃坏了肚子,不仅有父王疼我,还有娘亲疼我,是不是?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吵架。”

  “永远……”

  我苦笑道,“你小人儿家的,知道什么是永远?”镬

  “知道啊!等相思长大了,就是永远啦!”

  “等相思长大了……”

  我怅惘地叹息,牵着相思的手慢慢往木屋方向走。

  相思长大了,那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那时候,我当然已经不在她的身畔。

  若是那么久还不能摆脱淳于望的控制,我还不如现在就拿上承影剑去和他来个了断,哪怕即刻死了,也胜似成年累月的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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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并没有遇到据说换件衣服就回来和我赔不是的淳于望。

  在我是意料中事;但相思便有些忿忿,陪我坐了片刻,便跑了出去,估计是去找她父亲理论去了。

  待她离开,我便借口疲累倦乏,放下帐帷休息,趁机取了那截“枯枝”细看。

  果然是中空的,轻轻一折,中间一道极浅的细痕便裂了开来,露出用蜡细细密封好的几样物事。

  两枚极jīng巧的小焰火,和数粒不同颜色的药丸和一张折叠好的信笺。

  是司徒永的亲笔。

  轸王府虽是深宅大院,守卫森严,但他已诸多安排,又有内线里应外合,救出她没有太大问题;但狸山戒备之严出乎他的意料,不但山口有重兵把守,连梅林附近的山腰都有高手巡视,加上淳于望身边的近卫,想救出武功受制的我竟比救出嫦曦公主难上十倍。

  他原先怕先救了我打糙惊蛇误了救嫦曦公主,现在却更怕先救了嫦曦公主让淳于望进一步加qiáng狸山的防备。

  因此,他打算七日后再动手救嫦曦,而我需在这段时间调养准备好,到时以焰火为号,由他们接应我逃离。

  他给了我两种药,一种是散功丸的解药,未必完全对症,但至少可以减弱散功丸的药xing,削短药xing发作的时间;另一种则是培元补气的雪芝丹,只要我能运功行气,便可以用其快速补足元气,提升内力。

  后者极是珍贵。

  三年前我误中柔然人的埋伏,重伤败走,若不他赠的三颗雪芝丹,只怕早已是雪漠里的一缕孤魂。

  可他再不会料到,我也从不曾想过,苦苦挣扎着活下来,只是另一场更大劫难的开始……

  不敢去回忆那段生命中最灿亮最温馨的明媚时光,更不敢去回忆那段有生以来最痛楚最暗无天地的浑沌日子,将所有的不堪回首都弃到脑后,我盘算着前面的路。

  形势很是明朗,我必须自救,并且在他们救了嫦曦、消息没来得及传到淳于望耳中时逃出去。

  七日……

  可自那日接到司徒永的信号到现在,已经有五六日了!

  雍都到这里,信使若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只怕两三日便能到了!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三四天之内就让自己恢复过来?

  额上冒着冷汗,我匆匆把那三颗解药都服下,把焰火和两颗雪芝丹藏好,试图运功调理时,一时却无起色。

  正焦急之际,隐隐听到外面传来淳于望的声音,忙向里卧了,只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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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脚步声行近,伴着相思细细的喘息。

  她失望道:“呀,娘亲真的睡了!”

  淳于望轻声道:“那我们呆会再来,好吗?”

  相思道:“呆会?呆会你肯来赔不是,说不准娘亲又怨上你没诚意啦!你都不晓得我和娘亲说了多少的好话,她才说不生你气了。可她那么疼,睡一觉醒来,说不准又怨上你了!”

  “她……哪里疼了?”

  我想象得出相思此刻一脸骄傲的神qíng,心下有些黯然。

  可惜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却是淳于望的女儿。

  淳于望没有回答相思的话。

  许久,微凉的指触抚上我的脸,慢慢地沿着面颊滑下,小心地触碰着我的肩部。

  我皱了皱眉,那手指便触电般飞快缩了回去。

  好一会儿,淳于望低低道:“相思,我们到外面等着,行不?你娘亲只怕是累了,总得不能唤她起来听父王赔不是罢?”肋

  “哦!”

  相思答得心不甘qíng不愿。

  想来淳于望半醉不醉,实在给她bī得没办法,才会真的跑来向我这女俘“赔不是”。

  两人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虽多服了两粒安神丸,我qíng绪却不曾安定下来,脑中走马灯似的奔腾来回,却不仅在为无法及时恢复的武功和难以预测的未来忧急。

  这父女俩离去时那轻缓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总在耳边回dàng,让我忐忑不安。

  我宁愿维持这般彼此视若仇雠的状态,也不愿意他低下心气来和我重归于好。

  我和他本就是陌路之人,若非前来送亲,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见面。

  眼看着很快会在司徒永的配合下采取行动了,我又何必戴上副假惺惺的面具,装什么贤妻良母?

  最让我郁闷的是,明明是他欺我rǔ我折磨我,硬生生地bī我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每次相遇,反是他郁郁寡欢,一副备受辜负委屈求全的受伤模样?镬

  自然是睡不着的。勉qiángbī自己卧chuáng休息许久,也未觉出那解药有甚疗效,反是心头更烦躁,竟出了身汗,连小腹都在qiáng行运气中隐隐作痛。

  既然预备近日便逃走,离开之后我有的是机会处置这个根本不该到来的胎儿,我再不想此时伤着胎气,影响我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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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天色已近傍晚,料得淳于望早已携了相思离开,我披衣下chuáng,随手拿了根银簪,松垮垮地把长发绾了个髻,便推门出去走动。

  外面有厨房传来的阵阵饭菜芳香。腹中很是饥馁,可这饭菜芳香并没吊起我胃口,反让我嗓子口一紧,弯了腰便扶了门边gān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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