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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38)

  声音柔软得让人听着心都要化了。

  我急应一声,把她揽到怀里看时,只见她面庞红得怪异,小巧的鼻翼颤动着,呼哧哑哧的鼻息热得烫手。

  伸出手来一摸她的额,果然也是滚烫,我忙拥紧她卧到她的被窝里,责怪道:“病成这样,还不乖乖躺着?”

  “娘亲,我在等你呢,我乖得很……”

  相思乖乖地窝在我怀间,细细的奶香钻在鼻尖,很好闻得很。我紧拥着她,柔声道:“嗯,相思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好孩子。”

  “娘亲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看到相思这么乖,娘亲哪里也不疼……”

  “相思也哪里都不疼,可父王让我吃药,很苦很苦的药……父王还不许我去找你,说你病着。我怕他又把你扔池塘里去了……”

  她告着状,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又像要哭了。

  我叹道:“不用怕,娘亲就在这里陪着你,咱俩一起养病,谁也不离开谁。”

  相思说道:“呜,就是那个药真的好苦……”

  我自然不能鼓动她不吃药,笑道:“相思那么勇敢,还怕药苦?等病好了,才能和娘亲一起玩耍,site:www.junzit.com对不?”

  相思思量了半天,道:“要不咱俩一起吃药吧?软玉敢害娘亲,不敢害我的,不然父王揭了她的皮呢!我把我的药分一半你吃,行不?”

  想想她吃的药无非退烧祛寒的,也吃不死人,我答道:“好吧,我们一起吃药。其实娘亲也怕苦,让他们准备几颗梨膏糖,我们喝完了吃糖润一润,便不苦了。”

  相思欢喜,像小狗一样在我怀里拱来拱去拱了片刻,便沉沉地睡去了。

  我摸着她背心略有些汗意,却还是滚烫,知道这烧还是没有完全退下去,遂将她用衾被裹得更紧些,揽在怀里发汗。

  淳于望只是静默地看着,待相思睡得安稳了,才轻笑道:“你还挺会哄她的,怪不得她总黏你。”

  我阖着眼睛没理会他。

  他沉默片刻,又问道:“方才你说到有梦到男子吟诗,当真只是做梦吗?”

  我嘲讽地弯了弯唇,反问道:“你认为呢?”

  他久久地凝望着我,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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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我伴着相思睡着,她虽还有些发烧,却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满chuáng哭闹。

  虽然她还是时常梦中受惊醒来,但抬眼看到我,便拿细胳膊抱紧我臂腕,嫩嫩的面庞过来蹭几下,蚊蚋一样呢喃着唤声“娘亲”,便继续酣睡。

  我并没机会再调息内力,但有雪芝丹的助益,加上淳于望还算留心,送来的药虽是两碗,哄着相思说一模一样,实际她的药清热凉血,我的药则是益气补血,一闻便知是治我小产后体虚血亏的。

  如此继续休养一两日,jīng神便又好了些。

  第二日相思退了烧,我只借着倦怠,依旧回我自己的屋子里。

  淳于望并不阻拦,看着我裹着厚厚的棉袍蹒跚走了回去,居然跟了进来。镬

  此时天气已渐和暖,即便夜间不笼暖炉也不冷了;可我的屋子里居然大白天的就笼着暖炉,扑面一团热气熏得人燥热。

  我卧到chuáng上,见淳于望立在chuáng帷前踌躇,更是心烦意乱,遂道:“殿下可否请人把那火炉子移走,把窗扇打开透透气?”

  淳于望皱眉道:“不成。你刚刚小产,身体虚得很,若是见了风,着了凉,只怕会落下病根。”

  见风?

  着凉?

  想着这两天的遭遇,我冷笑道:“殿下多心了!若怕这点风寒,我岂不是早就遂了你的心愿,一命呜呼了?”

  淳于望叹道:“我何尝要伤你?你一心想着离去,虚qíng假意欺瞒我不说,还敢用相思那样要挟我,叫我qíng何以堪?”

  我淡淡道:“淳于望,若那些人有心用相思来要挟你,你还能完完整整把相思带回来?你虽勇武厉害,但你的剑再快快得过那些人架在相思手足上的利刃?”

  淳于望眼睛一亮,连呼吸也急促起来:“我也想着你再狠心也不致对相思下手。原来你只是用她来吓唬我,根本无心伤她。”

  这人看着聪明,但理解力显然有问题。

  或者,只是因为他根深蒂固地相信是我策划了整件事。

  我心下恼火,恨恨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我挟制了相思,你便是把她抢回来,也只能得到一具尸体而已。淳于望,你是瞎了眼,才看不出此事另有蹊跷?”

  他给我骂得气红了脸,却道:“你又何必急着为自己开脱?相思那孩子已被你收得服服贴贴,我便是再怎么恼你恨你,一时也未必拿你怎样。”

  连骂他都成了为我自己开脱的手段,我着实无言以对,怒哼一声,憋屈地别过脸,再也懒得理他。

  他盯着我的神qíng,脸色愈发紫涨,忽坐到chuáng沿,硬是别过我面庞与他相对,说道:“若来的不是司徒凌,若不是他厌弃你失。身于我,你大约对自己、对相思,都该没这么狠?”

  我挣扎着去推他的手,怒道:“我没想对自己狠,也没来得及对相思狠。司徒凌……跟我之间的qíng意也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出的。”

  “他和你的qíng意!”

  他将我扳得更紧,竟不容我挣开,低吼道,“那你和我算什么?便是你真的不是盈盈,便是你真的只是做梦偶尔梦到我们在一起,我们这些日子的相处,又是什么?”

  “是什么?”

  我给他的双手扣得双肩剧痛,又不敢运劲挣扎,亦是恼怒之极,叫道,“你说是什么?你qiáng。占我的第一天便已说得明白,我是你的女俘!女俘!”

  “女……女俘……你心里就认为,我只是把你当作女俘对待的?”

  “难道不是吗?因为我与你的心上人容貌相像而qiáng。占我,与看上我美色而qiáng。占我,有什么区别?我恨透了你们这种人!”

  看着他满面羞恼,我忽然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委屈,压抑了多少个日夜的屈rǔ忽然间迸发,并与努力掩埋的灰暗记忆迅速重叠。

  “如果司徒凌是你所想象的那种轻浮浅薄之人,这世上早就已经没有秦晚了。我该在三年前便死于骆驼岭下,葬身在军营大火之中,和那些欺。rǔ过我的柔然人同归于尽。”

  淳于望的黑眸猛地收缩,定定地望向我。

  我也像在定定地看着他,却又像谁都没有看,那些尘封的美好和痛楚,忽然之间排山倒海般涌来。

  那些我以为我将永世不和人提及的往事,也似在这忍无可忍的愤怒和委屈里忽然之间决了堤,忍不住地倾涌而出。

  我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看起来比我还委屈的男子,慢慢道:“没错,柔然军营……我在那里当了两个月的营jì。”

  “那年,我中伏大败,在亲兵的舍命相护下,我只身一人,重伤逃出。我逃到了一个小山村里,还遇到了一个我喜欢的少年……我的伤那样重,勉qiáng活过来,武功几乎全废了,可我居然很开心……那个少年,叫阿靖。”

  “那时我父亲还在世,已经定下了我和司徒凌的亲事……可我讨厌被人cao纵受人控制,讨厌不由自主的生活,哪怕那人是我的父亲,哪怕和我订亲的夫婿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司徒凌……”

  “我想,就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我要和我喜欢的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从此男耕女织,日作而起,日落而息,纵是粗衣陋食,也不枉活了这一世……”

  眼前恍恍惚惚,尽那个黑发少年晶亮的眼睛,腼腆的笑容,温柔的话语。

  天那样蓝,云那样白,村前村后开满了桃花,红得像一片燃烧的海洋。

  山色却是黛绿的,如少女含qíng而笑时弯曲的眉。

  我心口裂开般疼痛,却不觉地温软了声音:“阿靖和我一样,只想简单快乐地活着。他每天背着我去看日出,采很多的野花cha在我头上,说我是天底下最美丽最温柔的姑娘……我好开心。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以后的生活了,多好……我就说……我们成亲!阿靖抱着我在山坡上转着圈,笑得好看极了……”

  “那一天,我穿着他母亲为我做的红嫁衣,在村里长辈的祝福中和阿靖成亲……拜天地时,柔然人来了……那些天天向我和善笑着的村民,一个接一个被砍死,天天唱歌给我听的邻家小男孩被马蹄踩出了脑浆……”

  “阿靖背着我拼命逃,我要他放开我自己逃命,他怎么也不肯,被当胸刺倒……我被那些柔然人污。rǔ时,阿靖还活着,喊着我的名字往我身边爬着,柔然人一刀过去,他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一直到我晕过去,阿靖的脑袋还在我的旁边,黑黑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全是泪……尸身却已经被马蹄踩烂了……”

  我喉嗓间给絮状气团满满地充塞着,按捺了许久,到底咽之不下,眼眶中便温热,满溢,然后大颗大颗地落下水珠。

  模糊之际,眼前尽是通红的血光,偏偏又jiāo织着黑发少年温柔羞涩的笑靥……

  曾经chūn光明媚的日子,回忆起来连每一束阳光都刺目,每一叶青糙都刺心……

  痛得切肤……

  淳于望早已放下了扳我双臂的手,紧紧地盯着我,静静地倾听着,身体却似在颤抖,抽痛般地颤抖。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拂向我面颊。

  我侧脸避了避,胡乱擦着满脸的泪水,说道:“我醒来时,已经在柔然大军的营jì帐篷中,一身的伤病。我的嗓子已经嘶喊得哑了,等那些腌臜粗鲁的柔然人一个接一个钻到我帐篷里来时,我一滴眼泪也没有了……我甚至能对着他们笑。”

  “很多品阶很高的将领成了我的常客,我听着他们品评鉴赏我的身体,然后商量军防的调动,计议未来的战局……我设法联络到司徒凌安cha在柔然军中的眼线,把那些消息都传了出去。”

  “司徒凌要先救我出去,我不肯,传话让他替我报仇雪耻。后来……我烧了柔然粮仓,准备把自己这副肮脏破败的身体一齐烧了时,他领一队轻骑不要命地冲了过来,遍体鳞伤,只为告诉我,仇恨和屈。rǔ,他将与我一起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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