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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47)

  秦彻叹道:“后来连我和小瑾都找了去再三讯问,竟是疑心我们秦家与祈阳王早有瓜葛。皇上也不想想,若是秦家有意相助祈阳王,又怎会把姑姑嫁给他?祈阳王又怎会冒那么大的险把书信往宫里送?便是想给姑姑写信,让秦家转jiāo不是更方便?”

  我听得也是纳闷。却不晓得那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才让素来宽仁的司徒焕如此一改常态大发雷霆。

  这位大芮皇帝虽然优柔寡断了些,但也不至于黑白不分,那么多的破绽又怎会看不出来?

  秦彻又在问我:“晚晚,依你之见,我们家要不要预先作些准备?”

  “什么准备?”

  “我想暗中把北疆的兵马调动一部分过来,万一有人想毁我秦家,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我忙道:“万万不可!”

  秦彻一怔,皱眉道:“为何不可?我们若要行动,自是会小心掩蔽踪迹,不让朝廷发现。”

  我叹道:“二哥,既然有人要对付秦家,自会密切注意秦家动向。我们再小心,上万的兵马奔波几百里赶过来,又怎能做到完全掩人耳目?”

  秦彻的脸色愈发苍白凝重,低垂的浓黑眼睫在面颊投下暗色的yīn影。

  他支着额,苦涩地说道:“若不是为了镇守大芮边疆,我们秦家何至如此人丁单薄,不得不把你一个姑娘家推到了前面冲锋陷阵……唉,误了你的终身,还给人这般疑忌。”

  “无非是看如今边境太平,用不着咱们家了呗!”

  身后有少年略嫌稚嫩的嗓音,满是愤郁。

  一回头,却是小弟秦瑾从门外踏入,脸上犹带怒色。

  他自幼体弱,一直请了名医调养,这几年才养得好些,到底不如同龄人健壮,看着甚是单薄,但腰间一般地佩着宝剑,攥着剑柄的白皙右手隐见青筋跳动。

  他奔上前和我见礼,犹自耐不住心中忧惧,憋红了脸向向我,“阿姐,难道咱们就这样束手待毙?”

  我见他额上尚有汗珠,示意他坐了,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淡淡道:“不用着急,先喝口水润润。这是去了哪里,跑出一头的汗。”

  他一气喝了,才安静了些,低了头答道:“神武营的人正在和神策营过不去,我悄悄带了些人过去查探,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刚刚见凌大哥已经赶了过去,我去相见时,他说阿姐已经回来了,让我回府听阿姐示下。”

  “神策营那边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神武营有个参将在城南置了一块地,却把神策营一位队正家的田屋都给占了。那队正前去理论,反被那参将毒打了一顿。神策营的右卫将军向来护短,闻讯便沉不住气,竟让人把那参将府第一把火给烧了。若率起这参将也不过六品小官儿,手中实权也有限得很,居然能纠集上千的神武营官兵,跑到神策营那边堵了营门鼓噪闹事。”

  深宫变,天意高难问(三)

  秦彻叹道:“可把人当傻子了。明眼人应该一眼看得出,这是平安侯在暗中捣鬼了!”。

  平安侯端木青成是端木皇后的二哥,也是太子妃端木华曦名义上的岳父。

  近年司徒凌威名益盛,颇有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之势。司徒焕登基十余年,早有一班忠心拥护的大臣,根基自是稳固;可司徒焕御体欠佳已久,万一有个什么,太子司徒永年纪轻轻,只怕制不住司徒焕这等矫龙猛虎般的人物。故而近年端木皇后等人明里暗里屡屡进谏,想劝芮帝削去南安侯兵权;司徒焕虽也担心司徒凌恃功而骄,只是xingqíng优柔,朝中又有不少文臣武将支持司徒凌,始终未能有所举措。

  统率神武营的神武将军,名义上虽隶属镇国大将军治下,实则是平安侯端木青成安cha过去的心腹,此番闹出事来,多半又是针对司徒凌了。

  秦家和端木皇后并无仇隙,姑姑久居深宫,自然也深谙自保之道,无故给卷了进来,只也是因为秦家和司徒凌走得太近的缘故。

  我沉吟着,向秦谨说道:“小谨,约束我们家的人,还有秦家在北都的族人,令他们最近需得谨言慎行,无事不要出门,更不许惹事生非,以免落人口舌。luǒ”

  秦谨低声应了,却是不忿,说道:“难道我们就这么让人欺负着不成?眼看着姑姑还在宫里关着,又有端木皇后暗中使坏,那起跟红顶白的奴婢不知会让她受怎样的委屈。”

  “让人这么欺负?”

  我微微地笑,“就先让他们得意着吧!姑姑那里,我呆会入宫一次,看看皇上态度再说吧!”

  这些人挑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下手,显然对我也有几分忌惮。司徒凌明知我遇险仍然坚守大梁,果然明智之极。若我二人都不在大梁,或许连南安侯府和我们这秦府都都该换主人了。

  如今我既回来,当然不会由着别人把秦家当作棋子拨弄。

  我啜着茶,一边思量着,一边向秦彻说道:“二哥,秘密传令去边关,让秦哲、温良绍留心柔然人动静。想来柔然安份了一年多,也该缓过气来,这会儿应该又在打青州、幽州的主意了!资”

  秦彻、秦谨都是一惊。秦谨问道:“阿姐难道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秦彻却眸光一闪,若惊若喜地望向我,“只怕他们行动没这么迅速。”

  我笑了笑,“如果秦哲他们说柔然人行动迅速,那么柔然人行动一定迅速;如果秦哲他们说柔然人已经攻下了幽州几座城池,那么柔然人一定已经攻下了幽州几座城池。”

  秦谨也回过神来,拍手道:“不错。若是北方边关告急,别说皇上,就是端木皇后再打什么主意,想动我们秦家,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厉害了!”

  秦家部下兵马素来骁勇善战,尤其在应对北方柔然入侵方面经验极丰,若是边关告急,以司徒焕的谨慎,断不肯让秦家军的主将在这时候遭受无妄之灾。

  秦彻振足jīng神,沉吟道:“这一招声东击西之计,当然比兴师动众暗中调兵qiáng。只是秦哲那里,有高监军日夜督守,想要瞒天过海避开他的耳目,恐怕不容易。”

  我冷笑,“那高监军是端木氏派过去的吧?养得那样白白胖胖,在敌军入侵时跑不快死于乱刀之下,并不是什么奇事。”

  “明白了。我去安排。”

  “让他们手脚利落些,没有柔然军也需得给我找出一队柔然军来,没有大战也需得cao演出一场大战来,务必做得天衣无fèng!”

  秦彻连连点头,又与我商议了些细节,方才找了心腹之人过来安排。

  我见天色不早,也不敢耽搁,急急回房中换了一身衣裳,紫衣玉带,金冠巍峨,却是从一品的武官服色,衬着俊美却冷峻的面孔,端地一身优雅贵气,却冷冽bī人。

  二门外已备好了车轿,我正要过去时,却听得相思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我忙走过去瞧时,相思正被侍奉我的侍女小心地牵在手中哄着,见我过去,立时奔了上来,抱住我的腿叫道: “娘亲,父王怎么还不来接我?rǔ娘、温香她们也都不跟着我……娘亲你要去哪里,怎么不带着我?”

  她刚刚洗浴过,头发尚湿漉漉的,面庞也是湿漉漉的,却爬了一脸的泪。

  她必是突然到了陌生地方,又瞧不见熟悉的亲友侍仆陪伴,心中害怕了。

  我接过侍女的巾帕,一边为她擦着泪,一边柔声哄道:“娘亲出去办点儿事,呆会就回来,你乖乖的,娘亲给你买好吃的糕点。”

  相思摇头道:“我不要糕点。我要娘亲,我要父王!娘亲你去哪里?你带着我行不行?”

  她呜呜地哭着,鼻涕眼泪把我衣角蹭湿了一大片。

  我踌躇,但这样的多事之秋,我万万不敢将她带到皇宫去。

  那厢秦谨听到动静,赶过来做鬼脸扮猫狗要哄她欢喜时,她却哭得更凶,涨得满脸通红,只拉着我不肯放。

  我实在不晓得当日淳于望要上朝或办事时是怎么摆脱她的。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我狠了心肠将她抱到秦谨怀里掉头而去时,她更是哭喊得惊天动地。

  我给她哭得心都揉碎了一样,一路胸口发堵。

  深宫变,天意高难问(四)

  待出了大门,坐上车轿,我又唤来心腹侍从吩咐道:“即刻多派人手前去南梁,设法到狸山和雍都打听南梁轸王的消息。”

  这侍从名唤沈小枫,却也是个女儿身,从小在秦家长大,开始侍奉秦彻,后来随了我。

  她生得眉眼英气,武艺不俗,便也换了男子装扮随我东征西伐,纵横沙场。

  这次去南梁,本说是件闲差,又因二嫂有孕,怕秦彻顾不过来,便留了她在北都照顾他们夫妇,再不想遇到南梁宫变,一同前去南梁的随从或遇害,或被囚,反是她留在北都逃过一劫。

  她得我吩咐,一边差人出去,一边奇道:“将军,为何要打听这轸王的消息?南梁朝廷也不安稳,咱们是不是该多多留意那个刚当上皇帝的承平帝?”

  “承平帝……与我更不相gān。”

  我疲惫地叹道,“我只是想知道……只是想知道那轸王是死是活而已……”

  如果他还活着,他必定记挂着相思,说不准真会跑大芮来接回相思。

  如果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死了,相思天天和我要父王,我到哪里找一个父王给她?

  相思哇哇大哭的稚嫩嗓音还在耳边回旋,冷不丁又似听到淳于望惨淡地在说道:“晚晚,好好照顾相思。她……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镬

  他的面庞苍白憔悴,他的眼神绝望痛楚,他像是悲泣,又像在发誓,用尽最后的力气向我说:“望……一生一世只守望一个人……晚晚,若能从头再来一回,我……绝不再等你!”

  我的喉嗓发直,胸口闷得阵阵酸疼,眼睛却不由自主地cháo湿了。

  沈小枫慌了,期期艾艾道:“将……将军,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咬牙吞咽下嗓间的气团,脖颈却似生生地给拉直了般地痛楚着。

  很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我低低道:“我哪有不舒服?我向来……只会让旁人不舒服。”

  沈小枫不敢再说话。

  我坐于车厢中,仰起头,将一块雪白丝帕掩住脸庞,让帕子把沁出的泪水吸gān,让未及沁出的泪水顺着眼眶流回体内,吞入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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