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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65)

  我顿了半晌,听不到他动静,也是悻然。

  正要转身离去时,淳于望忽然道:“其实我们隐居的那处山谷甚是隐蔽,寻常人很难找到。因其隐蔽,我带盈盈在那里住了足足三年才被人发现了行迹。但司徒永似乎很快就找到了那里。”

  我不解他怎么忽然提起此事,奇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我相信,那处山谷,对前来找你的人,早已不是秘密。不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我心中剧震,忽然便忆起在南梁客栈司徒永第一次过去找我时,的确曾提过,他知道淳于望在狸山有住处,而且听他口气,他的确应该对他隐居的地方了若指掌。

  前去救我的人会是司徒永,难道也与这个有关?

  五年前梅林的那场大火,难道和司徒永有关?

  可这样假设的前提,岂不是……我的确和那盈盈有关?

  心qíng更加烦乱,我立起身来,克制住自己,努力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以为大芮的太子只是徒有虚名的糙包?且养着自己的身体,少cao这份心罢!”

  转身离去时,脚步已是迅捷而凌乱。

  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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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那院落时天色已经微明,寥寥的几颗星子在幽蓝的天空格外地清明。

  我深深呼吸着晨间新鲜却薄凉的空气,但怎么也驱不开肺腑间似给憋住的一口浊气。

  往回走的脚步越快,那浊气压得我越难受。

  我终究止了脚步,唤了沈小枫低声吩咐道:“你这便带人去,拿我的名贴去请陆老太医过来给他诊治。记住,小心行事,不许露了他们行踪。”

  沈小枫迟疑道:“将军,他们是南梁人。”

  我皱眉道:“难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南梁人?赶快把他治好,让他领了相思离得远远的罢!”

  沈小枫只得应了,却带了两名心腹与我分道而行,径去请陆太医去了。

  陆太医本是太医院院使,和我家算是世jiāo。他的医术极是高明,尤擅治内外疮伤。

  当年我父亲伤重回到北都,人都说活不得了,也亏得他细心调理,才又挣扎了一年工夫,待我把秦家大小事务接手过来,这才撒手西去。

  后他因年老眼花从太医院告老出来,等闲已不为人治病,但我下贴子去请,想来还会给几分薄面。

  见沈小枫离去,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往回走时才觉得心头松快些。

  恍惚觉出,我分明正在为淳于望的伤势而心烦意乱。

  迷雾深,不记桃源路(五)

  回到府中时,相思刚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我在身边便笑得跟蜜糖似的清甜可爱,扯着我的手臂叽叽喳

  喳,计较着想要我带她再到集市上玩耍。

  我想着没几日便要送她离去,何况这两日正闲着,也便一口答应下来。她便开心得手舞足蹈,早已没

  了前天纸鸢上的小蝴蝶飞走时的伤心。

  忘却让自己痛苦的回忆,本就是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

  如我自己,都快把前些年的绝望和痛苦忘得gān净了,她这般的小孩子家,又哪会长久地记挂那些不可

  复得的悲伤?

  比如我这个冒牌母亲,待她回了南梁,想起来时也许会和淳于望哭闹几声;隔得久些,自然忘到脑后

  。

  而我……

  终归会和司徒凌拥有自己的孩子吧?

  丢开那些烦恼事,我顾不得一夜未睡,qiáng撑着伴她玩了半日。

  她居然还记得那日遇到司徒永的小酒肆,过去好生张望了片刻,才失望地退出来,说道:“永叔叔没

  来。怎么一到舅舅家,他便不过来看我了?”

  “他的事儿多……”

  我随口敷衍着,却深知司徒永不来秦府绝对不是因为事多。当然这酒肆更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后来我打听过和他饮酒的八宝和老七,名义上不过是市井间的普通的商贩和屠夫,但都是任侠仗义之

  辈,所结jiāo的朋友虽有jī鸣狗盗,也绝不缺能人异士。

  必定是司徒永隐藏在市井间的一股力量。

  以我和他的微妙关系,我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了。

  在外面吃了点东西,我在午后便带了相思匆匆回府,果然发现沈小枫已经回来了。

  她知我不放心,待我支开相思,便上前禀道:“将军,陆太医已经诊治过了,虽然症候凶了些,倒还

  不至要人xing命。”

  她这样说,却叫我更忐忑了。

  这丫头并不认识淳于望,却晓得我跟他有些纠缠,也晓得和他这样身份的人走动,不但对我没好处,

  一不小心,说不准还会害了秦家。

  “具体怎样的?”

  “听说将军那一剑,并没能刺中心脏,但伤了肺……本来以那样重的伤势,是万万活不得的。他服了

  不知哪里得来的灵丹妙药,又得名医调治,才勉qiáng保住了xing命。只是他身体远未恢复,便屡经劳碌,外伤

  虽大致愈合,内里却反反复复,始终不曾恢复过来。陆太医说什么肺部不耐寒热,易被外邪侵袭,如今症

  候已成,故而有了咳嗽、cháo热、削瘦、咯血等诸多症状,若不细细调理,只怕有些险。”

  我骨髓间依稀有阵寒意嗖嗖冒起,想来脸色已经变了。

  沈小枫忙道:“但陆太医说,若按他的方子诊治,再多多休养几日,也便无甚大碍了。”

  我定定神,勉qiáng道:“他便是死了,又与我何gān?只是相思可怜。”

  沈小枫愕然。

  我已负手走开,径去找相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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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李公公过来传圣旨,皇帝不准我的辞呈,反封了秦谨为五品郎将,并赐了huáng金五百两、五福如意

  各一对、锦缎若gān。

  同时也告诉我,秦德妃病体不安,需妥加调养,因此禁足之令取消。

  而闯宫之事随着崔勇的死,愈发地面目模糊,早晚又是个不了了之的结局。

  我明知此事因果,心中暗自冷笑,依然令人赏了李公公,恭谨送出了府。

  秦谨奇道:“这怎的说?又赏咱们家了?”

  秦彻微笑,向我说道:“只怕是前线的消息到了。皇上病重,朝中本就暗cháo汹涌,哪里来搁得住边关

  告急?那高监军……”

  “死了。温良绍冒死解围,只抢出了他被斩作两段的尸体。”

  我淡淡地笑了笑,“的确来了小股柔然兵马,秦哲聪明,生生地把他们引到了高监军驻扎的地方。—

  —也是他自己作死,想借了粮糙来扼住秦家兵的脖颈,不想那也是柔然人最想要的。”

  秦谨急道:“那现在那些粮糙呢?”

  “自是无恙。”

  我伸了个懒腰,叹道,“不过柔然人安静了那么久,也该有所动作吧?”

  这次只是柔然人小试牛刀,秦家军得了我的密令,只引他们去高监军处,并未让他们吃大亏,想来下

  面还会在边镇有所行动。

  正沉吟时,二哥秦彻忽道:“晚晚,你也老大不小了,换了别人家的女孩儿,你这么大连娃娃都好几

  个了。既然下面可能还要去边关,不如赶在这段日子,先把婚事办了吧!”

  我怔了怔,说道:“司徒凌前儿也跟我提过……等隔段日子便预备罢!”

  “别隔段日子了!”

  秦彻皱眉道,“我看着这几日便把日子定下来吧,每次拖着,每次都有事端,还不知会拖到哪年哪月

  去!”

  “二哥,我和司徒凌的确事多,何尝故意拖了?”

  “你还要怎样拖?本来冬日里便可把喜事办了,皇上说一句寻不着可靠又贴心的人为公主送嫁,你凑

  什么热闹跑去说为皇上分忧?险些搭上自己,又乐着了端木皇后。她可不正盼着咱们两家结不成亲呢!”

  我原待等小谨年龄再大些……”

  迷雾深,不记桃源路(六)

  “你等原是不妨,但你总不能让司徒凌跟着你等了一年又一年吧?何况嫁人的是秦家小姐,秦家三公

  子一样可以策马出征,小谨根本不需要急着接手秦家军。再者,旁人见两家结亲,你和司徒凌已是郎舅,

  那些混帐闲话只怕还要少些。

  我无可辩驳,叹道:“那么,凭二哥作主,将日子定下来吧!”

  秦彻点头,却笑道:“也没什么要预备的。你在外面征战,愚兄别的不能帮忙,家里还能安排得妥帖

  。你出嫁的妆奁早已备好,绝对配得过南安侯夫人的身份了。”

  我随口应了,心下越是烦乱,已抬步出了屋子。

  也许隔不了多久,淳于望带了相思离去,而我在多了个公侯夫人的名号后,也得重披战甲,远赴边关

  了。

  从此金戈铁马,风餐露宿,秦氏的铁血传统将从我这里继续延承下去……

  这辈子,也便那样在血与火之中,在征伐与厮杀之间慢慢地消磨过去。

  连这段日子和淳于望或相思的相处,也早晚会在遮天蔽日的血雨腥风中淡去,直至淡得杳无踪迹,便

  如……淳于望和盈盈那段被湮灭了的qíng缘一般。

  如此想着时,忽然便有些胆战心惊。

  明明我并不是盈盈,明明我确认我从不曾和淳于望结过夫妻,可某些电光石火间,我又分明地感觉出

  我和他的亲近?

  我甚至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

  当日恨之入骨,可如今想起来,竟无法因为他曾经的无礼和羞。rǔ而再次置他于死地。

  难道,我还真的曾是盈盈?

  我的记忆力真的那么差,生生地把三年岁月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的确是个懒得回忆的人。

  十八岁以前,山中的日子是如此枯燥,日复一日,无非练剑,读书,聆听师父讲解,练剑,读书,聆

  听师父讲解……除了少年时和司徒凌、司徒永偷跑出去胡闹的时节,那生活已经乏味的几年如一日。

  后来,司徒凌走了,司徒永似乎也不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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