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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宫九重天_寂月皎皎【完结】(74)

  我也知许多花糙可以泡茶,但素日不在这上面留心,倒不晓得我院里这些花木还可以用来泡茶。

  提起茶盏品尝时,淳于望笑道:“相思在你这里,倒是健壮活泼了许多。不但帮摘花叶,还亲手洗了,说要泡给娘亲喝。”

  相思听得表扬,笑得眉眼俱开,说道:“娘亲也夸我聪明啊,我的弹弓打得可准了……”

  淳于望微愕,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神qíng。

  我若无其事地品着相思帮助泡的茶,果然和平时喝的茶水味道大相径庭,怎么尝味道怎么怪异。

  淳于望泡的茶……未必安全。

  我一犹疑,便将茶盏放下,不再去喝。

  淳于望问道:“怎么了?不爱喝?”

  我若无其事道:“还好。就是烫了些。”

  相思见我不喝,便有失望之色,闻言将她喝过的茶送到我跟前,说道:“娘亲喝我的茶!已经凉了好一会儿,一点也不烫了!”

  我见她目光殷殷,颇有冀盼之意,遂笑着接过喝了,却是一样的怪异味道。

  看来只是我喝不惯这类茶,一时多心了。

  淳于望或许会对我用什么诡计,却绝不舍得伤着相思一根汗毛。

  待喝得差不多,看相思在地上玩耍片刻,我唤了她过来,说道:“相思,舅舅家还有些事,娘亲一时走不开,呆会你和父王先动身回狸山,隔两天娘亲就赶过去伴着你,可好?”

  “啊!”

  相思惊讶,澄净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为什么要我们先回去?我们等着你办完事一起回去不行吗?”

  淳于望端着茶盏,目光不动声色地从我面庞滑过。

  我轻笑道:“你父王事儿也多,带着你走不快,只怕会误事。相思最听话,一定不会误你父王的事儿,对不对?我一个人骑马飞快,就是晚走两天,也能很快就赶上你们。”

  相思很是为难,看看我,又看看淳于望,估料着满心不愿意,又怕给说成不听话的孩子,不肯说出来,却委屈地把小嘴儿撅了起来。

  淳于望将她抱起,手指拨了拨她撅起的小嘴儿,笑道:“这是怎么了?生娘亲气了?”

  相思便笑起来,倚在父亲怀里扭着小身子,娇娇地说道:“我才不生气呢!我就是想和娘亲在一起嘛!”

  淳于望淡淡一笑,说道:“相思,你放心,你娘亲跑不了!她终究会和我们在一起!”

  他在和相思说话,目光却看着我,口吻坚决得不容置疑。

  我本已盘算好,若他当着相思拆穿我的谎言,即刻便想法把他和相思一起弄晕送走,此时忽见他改变主意帮着我劝慰相思,大是讶异。

  听他话里有话,我只微笑道:“殿下是南梁的亲王,想在南梁办的事,大约都能办到。”

  南梁二字,我咬得特别重,却在暗示他看清楚他目前在什么国家,他面对的又是什么人。

  他是南梁轸王,北方的大芮,又岂是他能呼风唤雨的地方!

  淳于望唇边的笑便冷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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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沈小枫带了相思去看还有什么她喜欢的东西要带走时,淳于望正从茶壶中重新倒了茶,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

  我轻笑道:“我这院里还有什么你喜欢泡茶的花花糙糙,你令人都采了带走也不妨。这味儿忒古怪,我却不爱喝。”

  淳于望不答,默默喝着那味道怪异的茶,许久才道:“我只是亲王,还是南梁的亲王,的确不足以让你们秦家另眼相待。”

  我淡淡道:“即便你是南梁皇帝,也和秦家无关。”

  “和你有关便够了。”

  “和我也无关。”

  秦家和秦家军始终是芮人,一直以来的敌手虽是柔然人,但对边境屡起争端的南梁也没什么好感。

  行路难,离人心上秋(四)

  我和淳于望,本不该有任何的jiāo集。

  他瞥我一眼,见我漠然,唇边恍惚一抹黯然的笑,慢慢道:“纵我能许给秦家比大芮更尊贵无俦的地位,你大约也会不屑一顾吧?”

  “我自是不敢清高到不屑一顾。但秦家的根在大芮。”懒

  “可你的根并不在大芮。”

  我想要否认,却又想起那许多推断我就是盈盈的证据,顿时烦躁,“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

  听得越多,疑惑越多,只怕我真的要疯了。

  即便……即便证实了我真的忘记了与他有关的部分记忆,即便我真的是盈盈,又能改变什么?

  我还是大芮的昭武将军,我还是不能辜负司徒凌待我的qíng意,我还是得为了保住秦家的地位和南安侯联姻……

  可淳于望偏偏说道:“晚晚,我从不会胡说八道。若你心里有我和相思,请你,推迟和司徒凌的婚期。”

  “为什么?”

  “你不想留下峰回路转的机会吗?”

  “峰回路转?”

  我摇头。

  “不可能。淳于望,相思的确需要一位温慈的母亲,但那人不会是我。你别做梦了。”

  “我是不是做梦,日后再看。可我不许你和司徒凌成亲。”

  “不许?”

  虫

  我冷笑了。

  “你凭什么不许?你阻止得了吗?”

  淳于望脸色发白,却一字一字道:“我一定会阻止!”

  我叹道:“殿下,你身体未复,劝你先调理着身体要紧罢!”

  他便冷着脸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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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曾留他们午膳,只令人为相思预备了她爱吃的几样菜式,装在提盒里送上马车,让她在路上吃。

  淳于望到底还有几分理智,终于也没有固执着一定要我随他回狸山,听从我的安排,悄悄地乔作普通商旅上了马车,径自出城。

  相思开始还没怎么当回事儿,待和我挥手告别时,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搂着我脖子磨蹭了好久,泪水把衣襟湿了一大片。

  淳于望却出乎意料地沉默,直接马车临行前一刻,才让人递出一只锦盒,便从我手中抱走相思,令人驾车而去。

  少了会说会笑会哭会闹的相思,怀中顿时空落起来,长长的锦盒冷硬地硌在手间。

  我默然在路口立了许久,待那马车完全不见了踪影,才无jīng打采地回了府,打开那只锦盒。

  里面是一幅裱好的画,正是当日在狸山梅林时,淳于望在相思的涂鸦之作上改绘而成的那幅梅下母女图。

  母亲散逸不羁,女儿稚拙可爱,背后暗香疏影,红梅盛绽,落瓣起伏,清泠泠的意境和暖融融的人物揉作一处,看着悠然出尘,却潇洒流丽。

  我怅然良久,依旧卷起来令沈小枫收好。

  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看一眼这画了;可也许这辈子,那个小小的女孩儿,都走不出我心头了。

  今日一别,也许永不能相见;可如果我成了南安侯夫人,也许永不相见的结局更好。

  至少她会抱一线希望,少了许多伤心。

  至于淳于望……

  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甚至更久远的年代可能发生过的那些事,都只能当作大梦一场了。

  秦彻问我:“亲事怎么办?”

  我苦笑道:“我可以再推迟些日子吗?”

  秦彻摇头,叹道:“这话我没法和南安侯张口。但如果你自己去说,我没意见。”

  我当然更没法和司徒凌张口。难道要我告诉他,我因那个凌rǔ过我的男子而心乱如麻,所以不想成亲了?

  我问秦彻:“二哥,我十五岁到十八岁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子牙山学艺?最近常常头疼,那时候的事,好像已经记不大清了!”

  秦彻纳闷道:“你怎会问这个问题?你十八岁时才因为生病被接下山来调养,之前十年可不是一直呆在无量师太那里,何曾回过北都?”

  “记得父亲曾亲去探望过我几次。”

  “对,为兄腿脚不便,小谨自幼体弱,因此父亲都是亲自去探望你。记得你十五岁时,因到了及笄之年,父亲特地赶过去看你,陪你过了生日才回来,足足在子牙山呆了两个月呢!”

  “是……是么?”

  “是呀,晚晚,你怎么了?”

  “我……”

  我嗓间gān涩,艰难地笑了笑。

  “我好生奇怪,我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我十五岁生日前后的事?我……也不记得父亲曾陪过我两个月。”

  秦彻呆住,忽执了我的手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一时想不起往事来?要不,我让大夫过来给你好好诊治诊治?”

  “诊治?”

  我想起历年来医药不断,苦笑着摆了摆手。

  “一般大夫恐怕诊不出来。不过……”

  不过如卫玄等医术极高明的名医,又为我治过那么几年病,不会毫不知qíng吧?

  还有……

  如果淳于望所言非虚,我莫名其妙失踪了三年,和我同门学艺的司徒凌和司徒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为何我从不曾听他们提过只字片语?

  行路难,离人心上秋(五)

  因婚期临近,近日一直告假在家,不必去衙中应卯。

  往日有相思伴着,时常给闹得慌,连练剑都练不安心。

  待她走了,我才陡地觉出,这偌大的秦府,竟森冷安静得可怕。

  灵猿仙鹤缩在山石边无jīng打采,厨下的jī鸭也静静地等着宰杀。懒

  从屋内到院中,从花园到廊榭,无处不是空落落的,空落得让人惶惑甚至害怕。

  我魂不守舍般在往日相思玩耍过的地方徘徊半日,又到相思的卧房看时,两名洒扫的侍女正在收拾屋子,把她乱涂乱画的纸片捡作一处,又拿包袱出来,yù将用不着的卧具陈设收起来。

  我忙喝道:“住手!”

  两个侍女忙见礼时,我过去翻翻她涂鸦的字纸,看看墨汁尚未gān涸的砚台,还有被她拉坏了的弹弓,少了一只小蝴蝶的纸鸢,养得枯huáng的小花……

  竟像给人砍了几刀般绞痛,一阵阵地酸意上来,竟要涌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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