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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_寂月皎皎【完结+番外】(33)

  她没能抽出手,那种被人剥了皮般的痛楚更是剧烈,同时另一处的疼痛不可抑制地忽然蔓延开来,让她整个身体都似禁受不住,疼得伏倒在湿地上,如被钉住的蛇般痛楚地扭曲着身体。

  自她惨叫出声后,他的脚下没有再辗踏,连力道也似松了许多,只是保持着足以压住她手不许她动弹的力道。

  可这一刻,她还是没能忍住,某被自他出现被便qiáng自压抑住的qíng绪,像在骤然间被点燃的爆竹,猛地爆发开来。

  惨叫在剧痛略略舒缓时化作了“哇”地一声大哭,泪水竟是止都止不住地迅速落了下来,徒自把变了形的脸冲刷得更是沟壑纵横,再不知丑陋成什么模样。

  而唐天霄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黑眸暗沉如夜,冷寂如潭,毫无退开之意。

  这时,宇文贵妃再也坐不住,扶了案吃力地站起身来,谏道:“皇上请息怒!一切事qíng尚未明朗,且等刑大人再审一审吧!”

  唐天霄回眸看她一眼,这才松开脚,缓缓走回案边,扫了一眼刑跃文,道:“好罢,朕的确想亲自见识一下,朕千娇万宠的爱妃,是怎样想着毁朕的国,毁朕的家呢!刑大人,你继续罢!”

  刑跃文慌忙应着,和两位大理寺少卿一样,只敢在一侧站了,预备继续发问时,一看方才那几张可浅媚亲口招承的口供,已在刚才的纠缠中被污水泡得烂了,再也无法作为证词留存,只得道:“可淑妃,别说下官冤枉了你,请当着皇上和贵妃娘娘的面,将方才所招承的再说一遍吧!”

  可浅媚哭得气哽声噎,勉qiáng拭了拭脸,正要答话时,忽然留意到唐天霄手上之物。

  他不改一贯的佻达懒散,即便高坐听审,依然半欹着身,一手支着下颔,一手玩弄着……一把梳子?

  可浅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泪眼朦胧看错了,忙眨了两下眼。

  没错,是一把梳子,普通的桃木质地,寻常的雕工,半圆的梳脊上几道简洁的流云花纹……

  他根本没在看她,虽握着那把只他们两人晓得代表着什么的梳子,却凤眸含qíng,蕴着温柔笑意,只在宇文贵妃的面庞上流连缱绻。

  自他将她送入德寿宫,两人已有六七日没见。

  他虽不讲究衣着华丽,到底出身皇家,素来有些洁癖,至少衣衫是每日必换的,而随身佩饰和所携之物则每日另置托盘之上,由其挑选更换。

  而她实在没办法相信,他会如此巧合,每日都在无心之中将那把梳子带在身边。

  ——或者,恰在今日无意拿在了身边,无意中让她看到。

  瞥一眼地上泡烂了的口供,她再不看唐天霄对着别的女人的多qíng眼神,挺直了身向刑跃文问道:“说什么?”

  刑跃文微愕:“方才口供所述之事,请再向皇上复述一遍。”

  可浅媚叹道:“刑大人威武,刚才严刑相bī,小女子给打得神智不清,只得按着刑大人的话胡乱编着,实在不记得说了什么了,又怎么复述给皇上听?”

  刑跃文怒道:“你敢翻供?”

  可浅媚冷笑:“供词何在?我可曾画押?”

  刑跃文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指责唐天霄举止轻率毁去了供词,只转身向他奏道:“方才的供词,皇上已经亲见。可淑妃却当面抵赖,依皇上之见,应该如何处置?”

  唐天霄依旧摆弄着那把梳子,淡淡道:“朕不过是来听审的,怎样处置,刑大人看着办吧!想来既然那些证据证人能令可淑妃招认一次,再让她招认一次也不难。”

  刑跃文为难道:“此女甚是刁滑,见皇上在侧,只怕更不肯轻易松口了!”

  唐天霄睨了他一眼,懒懒笑道:“不是给打得神智不清时便会松口吗?如果她神智不清时也能编出和原来一模一样的供词来,也便证明那些事的确是她做过的或者曾经发生过的,才能如此印象深刻。”

  刑跃文知他行事素来出人意表,却再不敢指责这位大周皇帝荒唐,只得应了,依旧站得笔直,和第一次审讯般传来证人。

  驿馆的小厮、乾元宫的小太监,以及不会说汉语的突尔察,再次鱼贯牵出;有官衔在身的陈参将做完证后并未退开,此刻也与他们三人站到一处。

  唐天霄问道:“他在说什么?”

  刑跃文回道:“此人说的是北赫土语,在场之人无人能懂。”

  唐天霄“啪”地将梳脊磕在案上,冷笑道:“哦?刑大人审的好案!找来的证人说的话无人能懂?”

  刑跃文忙道:“皇上,此人戆鲁,骨头又硬,凭他百般敲打,也只口吐秽言。想来蛮夷之人,一昧耍狠,即便叫了通晓两国语言的人来,也只是装疯卖痴,只作不懂,再不肯供出同族之人了!”

  “真的无人能懂吗?”

  唐天霄浓眉一挑,唤道:“卓锐!”

  一直无声无息隐于黑暗间的卓锐立刻走到灯火之下,回道:“皇上,突尔察说,中原人俱是虎豹豺láng,敢害他们公主,他死了化作厉鬼也不放过狗官。”

  唐天霄皱眉,喝道:“问他兵防图是不是他们公主令他传回北赫的!”

  卓锐应了,便用北赫语向突尔察发问。

  他曾在北赫呆过一段时日,迎亲一路又与这些北赫人混得已经很熟,突尔察见是他和颜悦色发问,也神色略定,与他jiāo谈片刻,忽又指住可浅媚,又是面目狰狞的一通咆哮如雷。

  旁人就是不懂,也看得出是在为可浅媚鸣不平了。

  卓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其稍安勿躁,才向唐天霄回道:“皇上,突尔察说,因打听到淑妃被困于德寿宫多日,并且未见放出的迹象,他们商议之下,决定写信回北赫求救。他并不知道被沈家截下后求救信为何变成了兵防图。”

  唐天霄“哦”了一声,眯着眼睛不置可否。

  卓锐接着道:“突尔察还说,公主进宫之前就吩咐过,后宫之中大多是重臣至亲,若无宠便罢,若是有宠,必受他人勾陷。因此从北赫所携之物一样未带,连他们这些留下的侍从都再三嘱咐,不得在外闹事,以惹授人以柄。他们本是北赫人,一群人在一处,依旧保持着北方生活习惯,每日只经驿馆通译打听一回宫中状况,其他一概不理。淑妃入宫数月,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传出过,更别说什么兵防图了。他说是皇上盛宠,才害淑妃被人诬陷。”

  唐天霄静静地听完,沉吟片刻,转向宇文贵妃问:“容容,依你之见呢?”

  这下闷热的密室里,宇文贵妃居然正端着盏热茶捂着手,听得唐天霄发问,才道:“臣妾素来体弱,并不问这些外事,阅历浅薄,实在无从判断谁是谁非。”

  “也是,你虽在北疆长大,却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又哪里懂得这些?”唐天霄挥挥手,向刑跃文道,“你审吧!”

  见唐天霄态度暧昧不明,刑跃文虽是忐忑不安,也只得硬着头继续审下去。

  驿馆小卒、小太监一一再行问过,自是原来的一致口径;

  但到可浅媚那里时,她很慡快地答道:“刑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刚突尔察已说了,我从未传过只言片语出宫,也无可以传递消息的可用之人。——算来皇宫之中,既懂汉语又懂北赫话,就卓护卫一人了,难道要我招承请了卓护卫帮我传递了兵防图?”

  卓锐忙跪地道:“皇上明鉴!自可淑妃入宫,微臣再也不曾踏入过北赫驿馆半步!”

  刑跃文也迟疑着说道:“皇上,北赫人刁滑,不动用大刑看来是不成了!”

  唐天霄握着那把梳子,语调听不出一点平仄起伏:“那么,用吧!”

  可浅媚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便低了头,既不挣扎,也不说话。

  只听金属撞击声响,她的双手已经拖着沉重的镣铐被人提起,依然是血迹未gān的夹棍,严严实实地套到她手指。

  铁索牵动,又是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叫声划过湿cháo的空气在小小的密室里回旋不息,那种凄痛的尖锐,不仅要将人的耳膜刺穿,更似要人的心都刮得疼痛起来。

  伴着她惨叫的,是突尔察拼了命的挣扎和喝骂。

  当着唐天霄的面,押住他的壮汉不敢过分动粗,只是三四个人一起动手,狠力地拉着镣铐,将他拉离可浅媚,拖到墙边,制了他不许他动弹。

  刑跃文令道:“将他拖出去,别在这里妨碍审案。”

  “拖什么拖?”

  唐天霄忽然怒道,“就让他在这里看着!既是心存歹意,杀jī儆猴也是好事!”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极是难看,黑眸冷锐,冰寒如刀,半掩于袖笼中的手依稀看得出正紧攥成拳,中间露出梳子顶端新月般半圆的弧度。

  刑跃文连声应是,额上已滴落汗水来。

  因他们对答,行刑者也不觉放松了手中的夹棍,可浅媚略缓过来,伏在地上呻吟,声音终于不那么刺耳兼刺心了。

  唐天霄也好像终于透过了一口气,目光从墙上挂着的刑具扫过,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刑罚?这个血淋淋的看起来令人着实不舒服。”

  可天底下哪有令人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刑罚?

  又有哪种刑罚会不血淋淋?

  刑跃文暗自嘀咕着,陪笑道:“那么,用针刑吧!”

  唐天霄不语。

  夹棍除下,却有人捧来一个竹筒,内中是十余根装在圆木柄上的三寸长的粗钢针。

  可浅媚只瞧一眼,便已一阵哆嗦,见有衙役上前捉她的手,虽然还是未曾挣扎,却已抬眸向唐天霄叫道:“皇上,其实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你……你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肯护我吗?”

  乱糙昏鸦,连鬟并暖处

  这是自唐天霄到来之后她第一次直接和他说话。

  她的声音已经惨叫到嘶哑,却字字清晰凌厉;凝望向他的眸子在红肿脏污的脸上更显得乌黑动人,却是水气迷蒙。

  那样的重刑之下,她虽是凄厉惨叫,可始终未落一滴眼泪。

  但唐天霄亲自踩向她的手时,她哭得像个孩子;

  现在她亲口责他不肯相护时,她又是抿紧唇泪光点点。

  唐天霄也正望着她,冷沉的面孔上没有一点表qíng,连脊背都似僵硬,偶人般沉默地坐着,再不答话。

  三寸长的钢针,扎入了她的指甲fèng间,然后施刑人捻起圆柄,一点一点不紧不慢地往里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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