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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繁花落定_寂月皎皎【完结】(77)

  我定定神,qiáng笑道:“好啊,如果这样,我也放心了。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子,应该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容画儿微微笑了一下,美丽的面容更显得jīng致动人,她深深看住我,道:“三妹放心,姐姐我不会忘了妹妹救清遥的qíng,也不会忘了妹妹今日的qíng。”

  今日的qíng?今日,我冷落了清遥,甚至拒绝了他的问侯,对我,对清遥,也许是劫,对容画儿,却是qíng?是不是就算我实践了我的诺言,不去和她争清遥,不去抢她的夫婿?

  神思只是恍惚,连容画儿再说了些什么都听不太真,只是迷迷糊糊敷衍着,最后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袅袅离开,桃夭礼貌地笑着送她出去。

  忽觉膝上有些沉重,似有人趴在我腿上。

  我揉揉眼睛,才辨出是白玛。这个身材高大丰满xingqíng刚直的异族女子,正趴在我膝上哀哀地哭,边哭边抱怨着:“小姐,人人都幸福了,你怎么办?小姐,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我苦笑。

  前路茫茫,千重万重的雾蔼如我眼前帏幕一般,遮住前路,也遮住了我。

  我看不到前方的路,那是一片皑皑的白,不知道会是康庄大道,还是悬崖绝壁;别人亦看不到我,我的身形,我的泪水,和我的心,都深深掩在那重重的白雾之中,快与那片雪白融为一体。

  第二日,容画儿果然带了东方清遥和一些原来东方家的下人离去,三夫人不放心爱女娇婿,也一并随了去照顾。

  容锦城亲带了人送行,连素来不大露面的二夫人也出了佛堂,殷殷道别。东方清遥为人亲切温和,容家上下,只怕没有不喜欢他的吧?

  而东方清遥却略显神思不属,一面保持着有礼貌的微笑,一面只朝我所在的方向张望,最后终于离去时,他眼底的怅恨和痛楚无法掩抑地浮在面容之上,连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

  而我,我正紧闭了窗,隔了糊着霞影纱的窗棂,默默注视着一切,指甲深深掐入掌中,几乎掐出血来。

  但自此心头似又松了口气,仿佛少了件牵挂一般。从此了了,是不是?了了!便如一页涂抹满字迹的书笺,被扯成一团烧了,显出下面新的一页空白来,从此由我涂写填画。

  听说,因为太子一党的力争,刑部决定将案件押后再审,等待齐王那里进一步的取证。

  延至贞观十七年三月,齐王兵败,齐王李佑连同一gān部下被李世绩等押解入京,为各求xing命,未等用刑,便李佑心腹之人将李佑种种不法之事一一供出,其中就有纥gān承基与李佑暗通款曲之事。

  真相既明,太子一党再无法公然保着纥gān承基了,一时安静许多。

  三月底,齐王李佑被他的父亲李世民,赐死于内侍省。其部下亲信被牵连问斩的共四十余人。

  而此时纥gān承基的xing命,已是岌岌可危了。

  下一个落下的刀,可能砍的正是他的脖子!

  我不能不行动了,不管有没有用。休养几日,自承基被擒后一直绵软的身子终于略好了一些,让我有jīng力应对下面的事。我一边在书房里核对着家中的帐目,一边叫来了顿珠。

  顿珠低声回道:“小姐是要问那位汉王侧妃的动静么?”

  我点头道:“你们调查来的信息说,她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到九天玄女观里上香礼拜。明天,就是初一了吧?”

  顿珠道:“没错,如果没有意外,她明天一定会去。”

  我微笑道:“哦,那我该会会故人了!”

  顿珠皱眉道:“可小姐的身子……”

  我慢慢将手中的容家帐册一页一页翻过去,用笔蘸了墨做着记号,淡淡道:“我只要想起明天便会见到我的好姐妹,心里便高兴得很。身子么,自然也会是好好的。你去安排一下,我们准备出门吧!”

  顿珠目中jīng光闪过,一行礼,转身离去。

  我看着门外高远碧蓝的天,流云悠悠飘过,手下慢慢捏紧,只听格的一声,毛笔断了,笔尖的墨汁飞溅出来,在我银白的衣衫前襟上旋了一溜漆黑的墨汁,慢慢洇染开来,开着朵朵墨花,映着衣襟的雪白,触目惊心。

  吟容,吟容,我们又要再见了,那么多年不见,梦里可有曾想起过我?

  第四十章 玄女观

  第二日,我起了一个大早,乘了顶不起眼的朱盖小轿,带了白玛、顿珠、贡布、仁次悄悄向九天玄女观而去。

  一路见那窗外,桃花梨花俱落尽了,青色的小果不起眼地挂在枝头,偶见几株樱花,倒还有几片残零的粉色,而树脚已全然是粉色的落寞花瓣,眼看一夜风雨袭来,便碎香成泥了。

  这一向病恹恹的,也没有欣赏chūn光的心qíng,足在房中窝了一个chūn天,竟把韶华最好的chūn光给辜负了。心里便有些遗憾容锦城为什么永远只肯在梅园里种梅,却不种些桃杏,至少亦有一时的风流可看。

  但暮chūn时的和暖,和空气里散落的温馨,却还是我喜欢的,所以叫白玛将轿帘拉开,一路看着外面的风光,心qíng慢慢放宽了一些。

  白玛却还怕我寂寞,跟顿珠说了什么,不久便递来一丛牡丹,给我赏玩,也不知是他们从哪里弄来的。

  那牡丹却是粉红的,千重万瓣,层层叠叠,透着纤薄的娇媚,散出沁人的芬芳,竟如绝色少女的轻盈笑容,动人心魄。

  因出门早,到了九天玄女观,却才不过辰时。

  我料想吟容如今贵为汉王侧妃,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必然不会这么早过来,到了观门口时便下了轿,道:“我们且入观里去四处走走,顺便等等我们那位王妃娘娘吧!”

  这郊外的山区却比别处冷许多,白玛见我打个寒噤,已将搭在她袖上的紫色云锦披风披到我身上。

  我点点头,遂先去了大殿,果然空dàngdàng的,只几个洒扫的女道在,见人来便稽首为礼。大殿正前方,便是那慈悲的九天玄女绫罗飞舞,却端庄凝立,略带些清愁之意。莫非九天玄女亦知人间悲苦,染了几许人世的喜怒哀乐?

  带些感慨,我上了香,才觉前面已有人先行上过,而且香已快燃到尽头了。

  这么早,可能便是这些女道上的吧。

  我也不以为意,见时候尚早,遂径出了大殿,到殿后游览。

  甫出大殿,便听得琵琶清越之声遥遥传来,伴着有些耳熟的吟唱:

  “……日暮伯劳飞,风chuī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我慢慢走过去,心跳却越来越激烈。

  抬眼处,一株樱花树下,那锦衣玉袍的女子,肌肤如雪,双眼细媚,转弦拨柱之时,俯仰着说不出的妩媚和风qíng,这曾叫我怜惜的娇弱女子,不就是吟容么?

  我且不过去,负手站在一树琼花之后,看那如盘如盏的雪白琼花,轻轻在风下跳跃,似在应和吟容那凄婉动人的歌声与琵琶声:

  “忆郎郎不至,仰头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chuī梦到西洲……”

  这曲南朝民歌《西洲曲》,终于结束了。吟容的心里,还在念着谁?莫非三年过去,她的心里,仍撇不开一个苏勖?

  但她的音乐,真比她的人品好许多。我在琼花树下清脆地拍着掌。

  吟容放了琵琶,正拿帕子拭着泪水,忽听得我的掌声,惊得差点跳起来,叫道:“是谁?”

  我从琼花下走出,微笑道:“泣红妹妹,一别快三年了,妹妹身份今非昔比,却不知还记不记得当日的布衣之jiāo了!”

  吟容细媚的眼睛蓦地睁大,手中琵琶掉到地上,发出凌乱的嗡声。她颤抖着指着我,道:“你,你是书儿姐姐?你不是,不是……”

  我叹道:“我原该死了,却还活着,是不是?”

  吟容猛地扑了上来,白玛忙挡到我面前,生怕她伤了我;而吟容却直挺挺跪倒在我面前,痛哭流泣道:“姐姐,你不该死,是我该死!我不该只为怕着王爷yín威,把姐姐引了来给他受用,害了姐姐啊。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我弯下腰,扶起吟容,悠悠道:“错么?对么?我早忘了。我只盼着我以后能过得开开心心,便知足了!”

  吟容擦着眼睛,打量着我,和我身后远远跟的侍从,拖着哭音笑道:“姐姐现在过得应该还好吧!那我可就放心了!”

  我点头道:“嗯,原来妹妹也一直不放心我啊?”我穿着甚好,首饰虽不多,却样样名贵,又跟着好几个从人,她是识货的,自然认定我现在必然过得很好。

  吟容很是激动,细媚的眼中闪着晶莹夺目的光彩,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道:“自从姐姐突然不见了,我一直猜想姐姐是不是给人救走了,后来突然听说东方家在护城河里找到了姐姐的尸体,哭了好几天。只猜着姐姐那般聪明,未必便是姐姐,从此天天给老天上香,只愿姐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活着,我便知足了!”

  她忽指住前殿道:“前年汉王青眼,将我立了侧妃,我才有了些自由,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一大早到这最灵验的九天玄女观上香求拜,从来都是为了求姐姐平安哦!原来竟真的有用,从此更要诚心礼拜才好!”

  她拉着我的手,又哭又笑道:“姐姐,走,我们一起再去拜一拜玄女娘娘,她如此灵验,我必求过王爷,多多赏这观里银钱,让他们重塑金身,光大门户!”

  “妹妹!”我抽回手,凄楚望着吟容,慢慢屈下了膝:“妹妹,妹妹若想求姐姐平安,还需帮姐姐一个忙才好!”

  吟容整个呆住了,一面扯我起来,一面道:“姐姐,你怎么了?快起来!”

  我失声痛哭道:“若妹妹不答应,我可就不起来了!”

  吟容咬住唇,忍着眼眶中待要滚下的泪,道:“姐姐,我们姐妹一场,有什么你只管说,我不是没良心的,便是死了,也是要帮你的!”

  我这才起来,和她并肩坐到一侧的石凳上,抽抽噎噎道:“妹妹,你可知道当初是谁从汉王府救了我?”

  吟容摇头道:“这个却不知。姐姐告诉了我,我好好谢他。”

  我忍泪道:“是纥gān承基,太子身边的一名剑客。他一直喜欢我,这些年来,亦常在暗中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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