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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缠_十世【完结+番外】(12)

  这让他有一种愧疚感,他本不该忘记那些事的。

  「我喝!」白清瞳回过神,甩去那些若有若无的影像,决定喝药。

  迦罗遥淡淡一笑,将药递了过去。

  白清瞳不想让他小瞧,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口灌了下去。

  哎哟,真苦死了!难道就没有药片之类的东西吗?

  白清瞳喝得痛苦不堪,但到底是全咽下去了。

  迦罗遥见了,心中升起一片温柔。

  白清瞳总是能给他这种感觉,让他想要好好珍惜,好好对待,因为这个少年总是这麽朝气蓬勃,这麽坦直率真,拥有他所没有的东西。

  唉,这样的清瞳,让自己怎麽能不喜欢?

  迦罗遥回过神来,移开视线,装作无事一样浅笑道:「喝了药,能治好病,这比什麽都重要。以後不要任xing了,知道吗?」

  「嗯。」白清瞳很乖巧地应了。

  「好了。好好躺下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迦罗遥探过身,帮他拉了拉被子。

  白清瞳觉得这一刹那很温暖。他们就像亲人一样,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他不想失去这种温暖,在迦罗遥收回手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拉住他:「你陪陪我吧。」

  迦罗遥一愣,随即笑道:「好啊。」

  白清瞳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太撒娇了,有些不好意思,撇头看见刚才看的书,随手递给迦罗遥:「你给我念书好不好?好多字我都不认得。」

  迦罗遥接过书,翻开来,问道:「你想听哪一章?」

  「都行。这部兵书挺有意思,不过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

  迦罗遥道:「我可以给你讲解。不过兵法诡异多变,也不能完全拘泥於书本。我曾多次上过战场,你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讲讲那些战况。」

  「好啊。」白清瞳立刻眼睛一亮,来了jīng神。

  迦罗遥十分有耐心,而且声色清润,语调动人,将兵书和战况讲得绘声绘色,深入浅出。

  白清瞳本来喝了药有些倦怠,但竟听得十分入迷,对迦罗遥也愈加佩服。直到迦罗遥看时候不早了,停了下来让他休息。

  白清瞳意犹未尽道:「你讲得可比那些夫子qiáng多了。我听他们说话就直想睡觉,以後你多教教我吧。」

  迦罗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给你请的都是当朝名士,你居然嫌他们无聊。也罢,你也大了,以後不用他们再教,你便自学吧。有不会的就来问我,我再为你解答。」

  「就这麽说定了!」白清瞳十分高兴,钻进被窝决定补眠。

  迦罗遥摇著轮椅准备出去,白清瞳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听说年末的时候有祭军是吗?」

  迦罗遥道:「是。往年只是祭典。不过明年开chūn恐怕有场大战,所以今年年底的时候准备祭军,待过完年後便开拔,赶赴敬州边关。」

  白清瞳兴奋地道:「我能去看看吗?非^凡凝^香收^藏」

  迦罗遥一愣,不由蹙眉仔细斟酌。

  让他去也不是不可以。他知道白清瞳对从军一事十分憧憬,早晚也是要走这条路的。不过祭军时参与的都是皇亲国戚和当朝五品以上的官员,以白清瞳的身分大概需要费些周折。

  「怎麽?不可以吗?」白清瞳见他犹豫的样子,不由有些忐忑。

  迦罗遥看著他笑了笑:「可以。不过祭坛不是什麽人都能随便进的,到时你大概要扮成我的侍卫才可以进去。」

  「那倒没关系。侍卫也很威武嘛。」白清瞳嘻嘻一笑。

  迦罗遥见他那调皮玩笑的样子,不由也笑了笑,伸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到时不许胡闹,一切要听高虎的。」

  「是!」白清瞳很严肃地将手举到额边,四指并拢,大麽指前扣,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谁知迦罗遥却失笑道:「这是做什麽?」

  「嗯?」白清瞳也愣住。

  迦罗遥将他的手拿下来,重新塞回被子里:「好好睡一觉。什麽都等你病好再说,不然哪里都不许去。」

  白清瞳看著他摇著轮椅出了房门,愣愣地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将右手抽出来,放在眼前来回地看。又将那个手势反复做了几次,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是一个军礼!

  他的大脑这麽告诉他。可是他却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手势,也想不起是谁曾经威武地在他面前做过这个手势。

  白清瞳药劲和疲倦渐渐上来,意识越来越朦胧。

  他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中。在梦里,有个人身穿雪白帅气的空军军服,昂扬地站在他面前,身姿笔挺,向他行了个标准利落的军礼。

  梦中的他兴奋地向那个人扑了过去,嘴里大叫著什麽。那个人伸出双臂,大笑地搂住他,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他仰望著那个人,心中充满崇拜和仰慕的qíng感。那人低头望著他,温柔的眸子中竟是一片蓝色,像天空一样蔚蓝……

  锐……

  第六章

  按时喝药後,白清瞳的风寒很快就好了。王府也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年货,各地田庄的孝敬地陆陆续续地报了上来。

  大总管高连整日忙得团团转。迦罗遥作为一家之主,到了年底许多事务要过目,因而比平日也忙了许多。

  白清瞳见他这麽繁忙,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他。那日迦罗遥说了祭军的时候带他去,他便上了心,遇见高虎便缠著他要一套侍卫的服装。

  高虎是高连的义子,也是迦罗遥的贴身侍卫长。他已从王爷那里知道了此事,早已给白清瞳准备好了合适的衣服,还告诉了他许多规矩。

  白清瞳一一认真记了,兴致勃勃地等待年底的到来。

  他这些日子努力学习,成效不错,已经能够熟练地阅读书籍,还能写上两笔字了。虽然字迹有些歪扭,但还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皇宫里面这些日子也为了即将到来的新年而筹备著。不过却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太皇太後自入秋之後一直身体抱恙,到了此时也没有好转,御医们诊断大概没有多少时间了。

  也许这是太皇太後最後一个新年。

  迦罗遥听了太後宫里传来的话,对那侍监道:「回去禀报太後,近些日子本王会进宫探望母後她老人家。」

  「是。」那侍监领了话退下。

  迦罗遥望著窗外,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清宁宫里燃著火盆,挂著幕帐,殿内弥漫著厚重的药味,和一种沈重的、腐朽的、接近死亡的气氛。

  迦罗遥推著轮椅默默地来到chuáng榻前,一个gān瘦枯萎的老妇躺在那里。

  曾经绝代风姿早已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留下的只是在这後宫中经历过种种波澜云涌後的疲惫和残老的身心。

  「母後……」迦罗遥轻轻地唤,看著这个还不到五十岁便已迅速衰老殒落的妇人,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太皇太後,以前的贤贵妃,微微张开双眸,非*凡*论*坛 目光落在迦罗遥身上,过了半晌,低声道:「遥儿,你来了。」

  她示意宫女扶她坐起,然後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母後,孩儿来向您请安。您最近身体可好?」迦罗遥目光轻柔,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关心之意。

  太皇太後笑道:「哀家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母後呢。」

  「孩儿疏於进宫请安,是孩儿的不是,请母後责罚。」

  「遥儿身为摄政王,事务繁忙。哀家和太後都是妇道人家,帮不了皇上,一切还要遥儿cao心。哀家这个老婆子有什麽资格责罚你呢。」太皇太後叹了口气,默默望了他半晌,视线慢慢落到他的双腿上。

  「最近你的腿……可有什麽起色?」

  迦罗遥淡淡一笑:「这麽多年了,哪里还有什麽起色。不更糟糕已是万幸。」

  太皇太後眸中闪过一丝愧色,枯瘦的手指暗暗攥紧身下chuáng褥。

  「遥儿……」她吐出这两个字,却好像忽然哽住,捂著胸口急促地喘息几声,发出阵阵gān咳。

  「来──」迦罗遥正要扬声唤人,却被太皇太後止住。

  「不用唤人,叫她们来了也没用。咳咳……今日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迦罗遥静静地望著她。

  太皇太後缓了下来,道:「遥儿,你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成亲生子。哀家前些日子让人送去的画卷,可有好好看看?」

  「母後,孩儿身体残缺,不想牵累那些清白女子。立妃之事,您不要再提了。」

  「什麽叫不要再提?你身为摄政王,当朝皇叔,怎麽可以没有王妃?」

  太皇太後显然有些激动,坐直身体,急促道:「你年纪已长,年轻的时候胡涂,哀家总以为你会改。如今你不再想那些荒唐事,可还是迟迟不肯立妃,究竟想拖到什麽时候?你要哀家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先皇吗?」

  太皇太後说到这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咳。

  「母後,您不要激动!」迦罗遥坐在轮椅上,也不方便过去帮她,只好连声安抚。想要唤人,却再次被太皇太後制止。

  太皇太後好不容易缓了下来,却明显脸色苍老了几分,jīng气不如刚才。

  迦罗遥取过一杯清茶,给她递了过去。

  太皇太後没有接茶,却拉过他的手,垂下泪来。

  「遥儿,是母後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怪母後吗?」

  「母後,您说哪里话。您对孩儿的恩德,孩儿终身不忘,怎会怪您什麽。」迦罗遥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苦涩和古怪。

  太皇太後哀泣道:「不是的,不是的……哀家的日子不多了,这些年来委屈了你,只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娶妻生子,弥补哀家曾经做过的错事。遥儿,其实……」

  「母後,您累了。这些事以後再说吧。孩儿从没怪过您,您莫要想太多。」迦罗遥突然淡淡打断她,不顾她的阻止唤了宫女进来,吩咐道:「去请御医来。好好照顾太皇太後。」

  「遥儿……」太皇太後仍然拉著他的手,曾经美丽温柔的双目盛满痛楚。

  迦罗遥慢慢抽回手来,轻声道:「母後,您好好休息。儿臣改日再来看您。」

  太皇太後绝望地倒在chuáng上,泪水沿著脸颊缓缓流下,默默地望著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大殿外的雪片如鹅毛般纷纷落下,在台阶前积起了厚厚一层雪毯。

  迦罗遥紧了紧厚暖的大衣,任宫侍推著向殿外停候的马车行去。

  一朵朵雪花从眼前拂过,他彷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和大皇兄一起在後花园的大雪中奔跑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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