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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缠_十世【完结+番外】(6)

  但白小公子似乎一直耿耿於怀,对王爷的态度也越来越不敬,直到前几个月出了那场变故,人醒来後什麽都不记得了,王爷既心疼,又好像松了口气。

  高连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白小公子也可重新认识王爷,谁知才过没多久,qíng况又演变成如此。

  高连心中叹息。

  王爷这是何苦来哉?虽说小时候白公子确实对王爷十分亲厚,但这些年来那孩子越发与王爷离得远了,人心变了,又如何能qiáng求回来?王爷这般忍让,又是何必?

  不过王爷是他主子,他对王爷只有忠心遵从,对他的吩咐从不怠慢。

  迦罗遥胃口不佳,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搁下碗筷,吩咐道:「清瞳回来,让他去书房见我。」

  「是。」

  白清瞳回来得有些晚,已过了戌时两刻,几乎该是入睡的时候了。听高管家转告王爷要见自己,有些意外,但还是整了整衣服,向书房走去。

  这些日子他经过刻意打听,终於将迦罗遥的事qíng搞得七七八八了。

  原来迦罗遥虽然排行第三,却是齐文帝迦罗坤雅与皇後正统所出的嫡长子,理应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可惜先皇後早逝,迦罗遥还不到两岁便失去了母亲,不得不由长皇子的母妃贤贵妃抚养。

  在迦罗遥七岁那年,齐文帝决定立太子,朝中却纷争不断。有拥立迦罗遥正统嫡长子的清流派,也有拥立长皇子和四皇子的贤贵妃与陈贵妃两派。

  朝廷的皇子之争与朋党之争,历来是皇家祸及天下的两大恨事。

  齐文帝迦罗坤雅对几派之争毫不偏袒,袖手旁观,甚至借机各打几个大板,让几方都占不到便宜。本来他这种借力打力的帝王之道并没有错,却没想到最後害了他最疼爱的嫡长子。

  迦罗遥当时突然莫名中毒,几乎xing命不保。在生死在线挣扎了一个月,终於活了下来,却废了一双腿。从此,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便终身与皇位无缘了。

  这事最先祸及的,便是贤贵妃。迦罗遥是由她抚养的,何况她的皇长子也被卷进太子之争中,百口莫辩,立时被齐文帝废了贵妃封号,贬为贵人,连降三级。

  齐文帝事後封了四皇子为太子,但对三皇子迦罗遥之事心痛不已,因此格外宠爱他,所有规格待遇竟比太子还高。

  迦罗遥後来慢慢康复,虽然腿疾不能复原,但终於还是活了下来。他十四岁那年主动请缨要去边关参军,让众人都吃了一惊。齐文帝自然是不允的,但拗不过这最疼爱的儿子的要求,最终放他去了。

  谁知这位身有残疾的皇子却再度让天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不仅在军中如鱼得水,连连取得几场胜仗,甚至还收服了边关几位重将。

  两年後齐文帝病危,繁华一梦的大齐国紫微星隐,顿显风雨飘摇,天人五衰之征兆。而缠绵病榻多日的齐文帝更是突然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密旨,将太子迦罗迁废去太子称号,贬为庶人,幽禁东宫。

  此时三皇子迦罗遥突然自西北边陲带领大军开回,拥兵二十万之重,陉於京郊三十里处凤鸣谷。

  在迦罗遥驻兵三日後,齐文帝忽然自昏迷中醒来,星诏传他入宫,清晨时举满朝重臣封皇长子迦罗延为太子,十日後登基。

  这场变故突如其来,虽已过去多少年,但白清瞳听到时还是可以感觉到当时的腥风血雨,剑拔弩张。

  第三章

  迦罗坤雅作为大齐国历史上第一位男双帝,盛世之英明,足以流传千古。

  他一生育有四子一双七女,後宫女子妃嫔数十,但他此生最爱的,却是那过早凋零的娇豔牡丹,迦罗遥的生母王皇後。

  迦罗遥曾是他最大的期待,寄予了无限厚望。因此在这个儿子中毒身残後,迦罗坤雅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不仅拔除了贤贵妃家族的所有重权之人,并将前太子四皇子的母系一族也铲除殆尽。这也是当年他病危之时废除太子,而太子却无力自保的一大主因。而迦罗延登上皇位,对迦罗遥来说也不再有任何威胁。因为贤贵妃一族,也早无可以依靠的外臣力量。

  与之相反,迦罗遥的母系王家,却荣宠非常,位列极臣。而迦罗遥本身执掌军权,更将大齐国最jīng锐的部队控制麾下。

  文有王家,武有军权。由此可见这千古一代的男双帝王,为他最宠爱的儿子留下了一个何等坚固的地位,与何等不可摧灭的势力。但这样的做法对下一位帝王来说,却是留下了莫大的隐患。

  这种矛盾的做法不像一代明君所为,世人皆猜不透齐文帝的想法。却不知,不论齐文帝如何英明神武,他也是一位父亲。对最喜爱的孩子,难免有些偏爱,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可若是做不到,那至少也要用其它的方法补偿他。

  也许作为一位帝王,他的做法有些荒诞,但作为一位父亲,偏心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後来的事实也证明,迦罗坤雅不愧是一代明帝,即使对自己的第三子赐予了一位王爷不应有的荣宠,但也给大齐国留下了一份最坚定的保障。

  因为迦罗遥,在齐文帝去世後的十年里,一再以他的聪明才智化解了齐国的多次危机,证明了他确实是齐文帝心目中大齐国最有力的保护者。

  齐文帝去世後,迦罗延在迦罗遥的支持下顺利登基,君临天下。之後他将原太子迦罗迁贬去遥远的苍州守陵,并没有怎麽为难他,不过两年後迦罗迁还是因为郁结於心,且不惯蜀南水土,在苍州病故了。

  迦罗延可说是被迦罗遥亲手推上皇位的,并在他的辅佐下整顿朝堂,清理党派,著实让大齐国振兴了几年。

  不过迦罗遥并不亲自参与政事,也不结党营私,在迦罗延为帝期间谦谨有礼,毫无功高盖主的样子,甚至对於朝堂之事表现得异常冷淡,只是在迦罗延需要他的时候,适时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惜迦罗延命浅福薄,只做了几年皇上,还没到三十岁便英年早逝,留下皇後和唯一的太子迦罗宇。於是迦罗遥领皇上遗命摄政,成为了这对孤儿寡母的唯一依靠,开始了他的摄政生涯,正式走到朝堂的正前方。

  白清瞳了解了迦罗遥的半生生平之後,第一次感觉他不仅是个王爷那麽简单。可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丝毫让人想不到他是一个在大齐国真正呼风唤雨的人物。

  白清瞳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这麽厉害的人物,不知从前自己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从子墨对他的态度以及王府里下人的一些闲言碎语中,白清瞳旁敲侧击地了解到,他刚来靖王府时与迦罗遥的关系还是十分亲密的。

  想也可以想到,当时一个年仅十岁,刚刚失去所有亲人、举目无亲的罪臣之子,对这位从天而降的恩人自然是依赖而信任的。不过近几年好似他们的关系便没有那麽好了。尤其是在他失忆的最近一年,听说他都很少和迦罗遥说话了。

  白清瞳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太不懂事了,竟与迦罗遥冷面相向,算是少年轻狂吗?胆子够大啊。

  现在他可不想和迦罗遥闹僵,但是想到迦罗遥对他的态度和可能潜藏的感qíng,要保持某种良好而适度的关系,好似也不是特别容易……

  白清瞳有些头疼,一路琢磨自己该用什麽样的态度来应对他呢?而且这麽晚了叫他去书房……这个……不会有什麽别的心思吧?

  哈哈!

  白清瞳心里gān笑两声,嘲笑自己。就算有什麽别的心思,也不会叫他去书房吧?直接去卧室就好了。

  他就这麽满腹心事地来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进来。」

  迦罗遥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没有什麽不同。白清瞳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迦罗遥的书房,因为这里平时是不许别人随意进出的,门外都有侍卫守护。

  迦罗遥的书房很大,比白清瞳想象中要大得多。一进去的正堂,完全是一个巨大的书库,众多书架依次排列在眼前,密密麻麻,上面罗列的书籍足以让人读上十年。

  不过可能是因为迦罗遥身有残疾的缘故,每一个书架都比寻常书架低,不到一人高度。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宽阔,足以让那灵巧的轮椅穿梭其中。

  「这边。」迦罗遥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白清瞳这才发现正堂左边还有一间偏室,这才是迦罗遥真正看书办公的地方。

  偏室也很大,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房。

  高贵厚重的紫檀木书桌上放著文房四宝,所有物具一应俱全,只是书桌後面却没有椅子。书桌旁边是一张供主人小歇的长榻,宽大而舒适,上面正中摆著一张矮几,矮几上面搁著一副棋盘。靠门的墙侧是一面书柜,旁边立著高脚香炉,里面点著熏香。

  但是最吸引白清瞳目光的,却是一脚踏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对面墙壁上挂著的几乎有一面墙大小的地图。

  迦罗遥的轮椅放在一旁,人倚坐在长榻上,靠著软枕,一手支头,一手执子,似是正在研究桌上的棋盘。

  他见白清瞳进来後没有动静,抬眼一看,见他正望著墙上的地图发呆。

  「喜欢?」

  「啊。」白清瞳回过神来,道:「嗯。喜欢。」他的视线仍在那地图上来回徘徊。

  迦罗遥望了望他,淡淡一笑:「你从前也很喜欢。每次进我书房来,总是看不够。」

  「这地图绘制得很jīng致。」白清瞳又仔细看了两眼,下了判断。

  「那是我皇祖母,先祖威帝的皇後楼氏所绘。自从他改良过丈量单位之後,以米、公里等基数为准,此地图已jīng致到每一处山脉地高度误差不超过十米。每一座城池间的距离误差不超过一公里。」

  白清瞳咋舌:「好厉害。」

  迦罗遥微微一笑,指了指榻桌对面:「过来,陪我下盘棋。」

  白清瞳一撩袍,侧身坐到了他对面,看了看棋面,脱口道:「哎呦,我可下不好。」

  迦罗遥轻笑:「知道你棋艺不佳,下著玩玩,陪我解解闷。」

  白清瞳道:「行!你别嫌我棋艺烂就成。」

  迦罗遥微微一笑:「把靴子脱了,坐上来吧。这样不舒服。」

  白清瞳见他侧倚在榻上,随口道:「你呢?」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迦罗遥腿脚不便,平时只能躺卧,在这榻上如何能盘膝正坐?

  他心下一慌,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那个……你怎麽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吗?」说著脱下鞋子,盘腿坐到榻上。

  迦罗遥对他刚才的失言没什麽反应,淡笑道:「是没什麽意思。人生就像这棋盘,若无对弈之人,便如蹉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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