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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记/狐缘_公子欢喜【完结+番外】(17)

  一个人过日子,即使过了二十多年还是会有寂寞的时候,一个人面对着空空的屋子,火炉烧得再旺,心里却是冷的。

  「他跟我说,不要勉qiáng自己,不要总想着别人,要先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

  这么多年,总是他记着别人,第一次发觉自己也可以被别人放在心里。篱落是第一个,回家有人做好了饭菜,下雨时外面有人打着伞等着,困乏时有个人在旁边说说话解解乏……

  「一个人过了这些年,确实……确实是倦了……」嘴角微微地弯起来,一点一点,笑意到了眼睛里。

  「……如果……如果我也愿意这样做呢?」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就让自己多年的苦心落得一场空。

  「你不该困在这里。」苏凡看着子卿,有些怀念当年在这里侃侃而谈的那个颜子卿,「你与我不同。你的才华,你的抱负,你的雄心都不该困在这个小庄子里。你是当今的状元,上至皇室众臣,下到黎民百姓,都等着你为这天下开一个新局面。此刻你若归隐,如何对得起天下万民?」

  「……」子卿垂首不语。

  天色已经全黑了,小小的酒肆里只剩了这两位客人。

  「你我最终竟是失之jiāo臂……」

  苏凡临走时,他低低地说。

  「他日颜大人得万民称颂时,苏某定在此遥祝薄酒三杯。」

  窗外,风起,星移,缺月如钩。枝上的花苞才开了一朵,半开半合,yù语还休。

  披了一身月光推开自家的竹篱笆门,堂屋的门半掩着,门fèng里透着一线烛光,昏huáng静谧,心就安宁了下来,家的味道。

  苏凡放轻了脚步走进去,门慢慢地开了,清甜的香气盈了一室。

  桌上放了只小酒瓶,纤长细白,瓶身上勾了几杆绿竹,幽碧的颜色很衬当下的时节。瓶边摆了两只同款的小酒杯,同样画了几片竹叶,一边一个,好像二人对饮时的样子。只是桌边只坐了一人,独酌独饮,另一只杯子里空着,显然是在等着谁。

  篱落停住了喝酒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着苏凡,「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苏凡在另一边坐下,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清冽,微甜而不涩口,彷佛长途跋涉后掬起的第一口山泉,后劲也是绵绵地,鼻息间满是芬芳,「这又是偷进了谁家的酒窖拿来的?」

  「我家。」篱落也跟着喝了一杯,眼里的淡金一闪一闪,「我大哥酒窖里最宝贝的东西,一共才存了不过十小坛子。往年非要逢上族里的大典才舍得拿出来分几口。小气!」

  酒能让人把心里藏着的事都吐出来,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一路滔滔不绝地讲。大概是醉了,东扯一点西拉一段,连贯或不连贯,都是些jī零狗碎的东西。

  苏凡只微笑着听,间或啜一口酒。听他说他山中的兔走鹰飞,老鼠嫁女;听他说林中是如何地四季分明,chūn雨绵长,冬雪无声;听他说他的大哥,狐族刻板严厉的王。

  「那根木头,从小就板着张棺材脸,连笑一下都不会……本大爷不过是偷吃了山那边秃毛驴家的一块熏ròu,就挨了他一顿板子……」

  篱清,他的大哥,也是一手把他带大的人,为兄为师亦为父。

  「老子是被他从小打大的,死棺材脸,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

  兄长的个xing太内敛,内敛到连自己的幼弟也不知该如何关怀。

  「苏凡、苏凡,你这个书呆子……」话锋一转又绕到了苏凡身上。

  苏凡喝着酒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苏凡、苏凡,我……我都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

  一怔,脸上却笑开了,就着篱落伸来的手把杯中的酒喝了。嘴上说不慌,终究没那么大的自信呵……酒里的甜,甜到了心里。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贵人呢……我大哥说的,那天,天雷,要不是你,我就连魂魄都不剩了……」

  笑,有些挂不住。苏凡忙低头喝酒。

  「大哥说,你我命盘相护……因为你,我才能躲得了天雷。」

  「所以你就来了。」

  「嗯,陪你一世。」「报恩?」

  「嗯。」

  酒气上冲,苏凡手颤得拿不住酒杯,扶着桌子站起身,拖着脚步要往里屋走。报恩,为了报恩。为了报恩留下来,留到今日,是为了报恩。qíng何以堪?

  「学生,学生不过举手之劳。侥幸相遇,如此盛qíng实难承受。不敢劳大仙如此委屈。你……你还是、还是回……」

  「回」字没有说出口,被他堵了回去,用唇。

  齿间还留着酒香,他又渡了一口进来,迫不得已张了嘴。游舌软滑,打着转儿在口中肆意挑逗。喂进来的酒沿着嘴角淌下来,他就用舌尖舔了,再贴上来,半点喘息的余地也不留。

  许久才松开,唇还紧贴着,「你说走本大爷就得走么?谁准了?我要是想走就早走了,你道是为了谁?」

  苏凡怔怔地不说话,抵着他胸膛的手终是软了。

  篱落唇转向了苏凡的颈边,啃噬咬啮,在喉管处徘徊不去,「书呆子,别人给你个棒槌就认了真了,你说我要是不在旁边看着,指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蒙鼓里呢。是不是?嗯?」

  他手早已灵活地解开了衣衫探进来,沿着腰往上爬,指腹只在肌肤上轻轻一划,手底下的身子就是一颤。便轻笑一声,来回抚摸着,掌心过处一路沦陷。

  「头一回见你就知道是个老实头、书呆子,怎么就这么不会给自己打算?你当你是菩萨?」

  苏凡张口yù言,脱口而出的却是「呀─」的一声惊喘。

  「我……唔……篱落……」

  胸前的另一点被他低头含住了,脑中再不能思考,苏麻的感觉一波波袭来,整个人都使不上半点力气。

  「嗯?呵呵……」篱落只是轻笑,细碎地吻着苏凡因兴奋而泛红的脸庞,「刚刚那酒叫『chūn风笑』。一杯、两杯不打紧,三杯、四杯下肚可就会……呵呵……这样……嗯?chūnqíng昂然……」

  被他一路拥着纠缠到内室,背脊触到一片柔软,人已倒到了chuáng上。衣衫尽褪。

  星隐,月匿,yù海里一夜翻滚。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苏凡啊……书呆子,本大爷……我、我只因为你是苏凡……」

  天晓,jī鸣,小狐狸抱着被子走进屋时,一地的衣衫从堂屋铺到里屋的门口,急忙红着脸退了出来,「笨狐狸,也不怕人看见,不害臊!」

  正午,艳阳,小狐狸坐在院中写字。

  屋里「砰─」的一声响,有重物落了地。

  接着又是一声断喝:「出去!」

  不久,大狐狸就端了盆子出来喂jī。

  小狐狸笑嘻嘻地凑到他背后关心:「被先生踢下chuáng了?」

  大狐狸不理他,小狐狸越过他的肩头瞧:盆里的香油放了有大半碗,小米还是仔细淘洗过的。

  「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放宽心……」拍拍他的肩,蹲到他对面仔细看。

  大狐狸的嘴从左耳根咧到了右耳根。

  傍晚,饭后,苏先生一天没说话,只拿了本书坐着看。大狐狸挨到他背后chuī气,没理。又chuī了口气,还是不理。小狐狸见了掩着嘴笑。

  「苏凡、苏凡……」大狐狸gān脆从背后抱住了苏凡,头搁在他肩头呢喃。

  先生红了脸,低低地开口:「小孩子在,别闹。」

  管儿聪明,立刻接了话:「没事儿!我今晚还是去隔壁睡,你们怎么闹都没关系!」说罢还回了个讨好的笑。

  先生倏地站起身,满脸通红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丝锦的被子就全都丢了出来,「管儿,今晚你进来睡。」

  小狐狸一晚上没睡踏实,老梦见大狐狸正把他往锅子里塞。

  第九章

  颜状元架不住乡邻的苦苦挽留,又多住两、三天方才起了程。城里的大小官员们便又穿着簇新的官袍一路送到城外二十里。

  同来时一样的报信官开道,仆从、奴役浩浩dàngdàng地随在两侧。

  苏凡原不想去,虽说缘分天注定,只是心里的愧疚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解的,见了反而不自在。

  篱落却笑着说:「他这一去就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同窗一场,送送也是应该的。不去就显得我们小气了。」

  苏凡有些动摇。

  管儿暗地里嘀咕:「就你大度,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抓个机会在人家跟前再显摆一回呗!」

  却也不敢大声说,篱落当着苏凡不敢拿他怎么着,苏凡一不在就指不定了。想到这一层,背上就冒了一层冷汗。

  苏凡想了想,「还是去吧。」

  那天,苏凡站在人群里远远地看着他和巡抚知县们说话,谈笑风生的,举手投足间也是从从容容进退得宜的样子。

  颜子卿,那个陪自己背《关雎》的颜子卿或许还在,只是,官场上那个前程锦绣的颜子卿才是如今真正的颜子卿吧?

  人生一世,有什么是不变的?顺势而变也好,不得不变也好,终究,原来的东西只能留在原地。生老病死太过残酷,有时候,坚持着原来的记忆也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在想什么?」身边的篱落握住了他的手。

  「没什么。」

  人人都在看着状元郎,没人注意人群里的他们俩。就任他牵着,心里就踏实许多。

  状元要上轿了,掀起了轿帘却没有往里坐,回头一望,目光是对着这边的。

  苏凡觉得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紧,便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篱落不甘愿地放手。

  颜子卿远远地冲这里拱了拱手,苏凡淡笑着回了礼,手一放下就又被篱落攥紧了。

  「要走就快走,磨磨蹭蹭地,怎么还不走?」

  「不就是拱了拱手么,至于么?是谁大度得很,说不让人家说我们小气的?」管儿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教训他。

  篱落伸手向他额头上弹去,管儿急忙往苏凡背后躲,「说都说不得,你哪有人家知书达礼?」

  狐狸眼中金光一闪,小狐狸再不敢乱说话。

  状元郎的轿子走远了,大家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便散了。苏凡等人正要往回走,颜安从人群里钻出来叫住了苏凡。

  「苏先生留步,少爷上轿前jiāo代,要把信jiāo到先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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