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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_公子欢喜【完结+番外】(11)

  转念又一想,齐府里管家丫鬟伺候得周到得很,出了门不是有于简之伴着,就是有皇帝罩着,还有那么些个数也数不清的“好人”对他“好”,能让他崔铭旭cao什么心?再说了,那个傻子有什么好?什么能耐都不会,什么见识都没有,能有一整天没病没灾走路没莫名其妙摔一跤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样的人,一无是处。关心他做什么?

  可是……可是……还是,烦!

  “哎呦喂,这位爷呀,您好久没来了吧?可想死我们家香香了……哎呀呀,这不是huáng老爷么?什么风把您给chuī来了?上回我们家怜怜伺候得您还满意么?这回还是她?……哦呵呵呵呵呵……好说好说……”

  楼下的chūn风嬷嬷笑得声震九天,屋顶都快被刺破。数月不见,这女人一如寄往的聒噪。耳听得“咚咚”的脚步声,笑声渐近,一团珠光宝气迎面而来,一把魔音直直灌进耳朵里:“哟,瞧瞧我,都忙糊涂了,崔公子呀。您喝得还满意么?咱家飘飘可等了您好几个月了。过几天就要会试了吧?崔公子您的学问可是独步天下,您要不是那状元可就没人是了,我们家飘飘若是跟了您,那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哟,以后也别忘了我这chūn风得意楼哇。”

  最后半句才是重点,看她一张血盆大嘴快咧到耳朵根。当日是谁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让他结帐走人,前两天能放他进来也是看着同来的宁怀璟、徐客秋的颜面,也亏她还有脸装得一脸若如无其事,笑得花枝乱颤。

  崔铭旭默然不语,chūn风嬷嬷也不尴尬,一迳说得兴高采烈,仿佛眼前的崔铭已经把状元袍穿上身了。尖利的说话声盖过了玉飘飘的歌声,更烦!

  宁怀璟将手中的扇子“唰”地展开,递到徐客秋面前,道:“你看看这字如何?”

  “翩若惊鸿,气象不凡。”徐客秋由衷称赞。

  “写这字的是荆州沈家的二公子,他们家的字是一绝。”宁怀璟收了扇子,顿了一顿,慢慢说道,“这回他也来京城了。还有琼州大儒庞先生家的公子,家学渊源着实深厚了得。青州有位姓张的举人,身世倒是没什么,不过听说文章写得很好,很得翰林院里那几位老学究的喜欢……”

  他说的都是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士子中的出众人物:“本次会试可算是qiáng手如林了。宁瑶那丫头不是这么好娶的。”

  当今皇上早已张了皇榜,要将先帝之妹永安公主的独女宁瑶郡主许配给本次的状元郎,惹得天下轰动,众士子莫不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誓要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宁怀璟表面上是对着徐客秋说话,实则是说给崔铭旭听,岂知崔铭旭无动于衷:“郡主又怎样?”

  斟了杯酒饮下,仍是一脸冷漠又yīn郁的表qíng。

  会试,无论谁见了他,张嘴第一句都是会试,烦透了!娶个郡主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宁怀璟和徐客秋见他连日来时而沉静而是怨懑,似有难言的心事,正要询问,日前去江南采办货物,刚刚才姗姗来迟的江晚樵忽然道:“对了,来这儿的路上,我好像看到小齐大人在楼下,也不知是经过还是……”

  崔铭旭顿时一怔,酒盅倾斜,满满一盅酒都泼到了桌上。

  “铭旭?”徐客秋就坐在他身旁,冷不丁一件月白的长衫被泼出的酒液滴个正着,“你晃什么?”

  “没、没有。”崔铭旭被他唤回神,qiáng自安定下心神,忙起身为众人斟酒掩饰方才的失态。

  齐嘉,他找来了。怎么不进来?难道还要他崔铭旭亲自去找他认错不成?凭什么?明明错的不是他。傲气又开始作祟,qiáng压下想奔下楼的冲动。

  人却坐不住了,一双眼睛管不住一样时不时地往墙壁上瞄,墙上挂的那副富贵牡丹真是难看,大红大绿,如同chūn风嬷嬷脸上的浓妆,瞄了好几眼,连那牡丹有多少花瓣都能数清了。椅上长了针,那针倏然一扎,脑中灵光一现,崔铭旭猛地跳起来,扇着手道:“热。”

  快步走去把窗打开,探出头迅速地往楼下扫了一眼,黑漆漆的,满街来来往往的人头,能认得出谁?

  “不是这一边,是楼右手边那条巷子。”江晚樵在崔铭旭身后闲闲地说道,嘴角似翘非翘,“这边瞧不见。”

  “我开窗chuīchuī风。”兜头一桶冷水浇下,崔铭旭生硬地辩解。

  徐客秋惊道:“这才开chūn啊,怎么会热?我还觉得冷,想让嬷嬷温两壶热酒来呢。”

  “……”崔铭旭语塞,归座后转头瞪他一眼,“我觉得热。”

  心底热得很,烦的。喝什么都没味,听什么都没趣,江晚樵三个聊得高兴,崔铭旭来到玉飘飘身边。玉飘飘便停了手边的琵琶,道:“公子有心事?”

  “我……”崔铭旭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满心满腹都是纷繁杂乱的qíng绪在拉扯纠结,憋得喉头发堵,酒都喝不下去。

  玉飘飘笑着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呼呼--”一阵风响从敞开的窗边传来,chuī得红烛摇晃,明灭不定。

  “哟,起风了。”江晚樵的声音陡地有些拔高。

  崔铭旭扭头去看窗外,火红得好似随时随地能烧起来的茜纱宫灯仿佛要被刮到天上。

  那只傻子在外面,他还在楼下守着。他出门时总是会忘了多加件衣裳,也不知道这回出门带了几个家丁。起风了,他也该回去了吧。不对,怎么能光凭江晚樵一句话就认定他在下面。

  崔铭旭狐疑地去看江晚樵的脸,江晚樵对他举了举杯,神qíng似笑非笑。

  心中疑窦丛生,江晚樵这人,表面上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顽劣起来,连徐客秋都及不上他。假的吧?齐嘉虽然傻了点,也不至于傻成这样,更何况,分别时两人之间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假的。

  “现在是倒chūn寒,白天不觉得,晚上还是冰冷,被这夜风一chuī,小心病倒。”江晚樵撇下崔铭旭,对宁怀璟问道,“听说前两天陛下就病了?”

  “听说是风寒,现在好了。”宁怀璟也是聪明人,立时会意,“这时候,就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了。堵什么也别堵身子,这一病指不定留下什么病根。我听说小齐大人的身子就不好,不过他平日没什么公务,也不会在这时候上街溜达吧?”

  话音未落,房门“哗”地一声被推开,崔铭旭转眼就没了人影。房中众人相识一笑。

  chūn风得意楼的右手边是条小巷,bī仄狭小,人烟稀少,与人声鼎沸的chūn风得意楼仿佛一天一地。

  崔铭旭站在巷口借着街边依稀的光亮朝巷子里看,那边的台阶下缩着小小一团黑影,光线太暗,看不清晰。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步云靴落地无声,耳边是自己“咚咚”的心跳。难道他真的在这里等他?傻子,有什么好等的?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楼里的那只母夜叉能吃了他,他崔铭旭能把他扔出楼来?有什么隐隐浮上心头,崔铭旭不愿去细想,只睁大了眼睛看向阶下的黑影。是齐嘉还是……再跨近一步仔细看,是个药铺,谁把一只竹筐放在了门前?远看仿佛一个人影。

  不是齐嘉,思绪在那个答案浮出水面前成功逃脱,心中的大石落地,想要长舒一口气,这口气却怎么也吐不畅快,方落地的心再度提起来,有人在他的背后小声叫他:“崔兄?”

  崔铭旭倏然转身,是齐嘉,坐在已经关门歇业的商铺门前。他还穿得单薄,手臂紧紧环着身体,一张脸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你……”头脑经夜风的chuī拂变得异常清醒,茫茫一片空白。

  “我、我是来给你看个东西。”齐嘉站起身,右手去掏自己的衣袖,再握成拳送到崔铭旭面前,笑容很狡猾,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你猜是什么?”

  崔铭旭看着他黑亮的眼睛:“是什么?”

  “你看。”

  手掌摊开,跟脸色一样显得苍白的掌上红光流转,是一串手珠,红得鲜艳yù滴光华闪烁。

  “我一直想送飘飘样东西,以前送的那些都不好,不衬她。要不能太素,也不能太花哨,做工一定要好,jīng致,有灵xing……”

  他的酒后醉言,原来他一直记得。

  “喏,给你。”h

  崔铭旭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颤,指尖触到他的手指,一股冰凉的寒意藉由指尖传递到自己身上,qíngcháo激dàng:“你、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我在京城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好的,就托了我叔叔去找,他们生意做得大,都做到西域去了。”齐嘉答非所问,“铭旭?”

  感觉到贴在手掌上的手指没有拿走手珠,而是一点一点把整个手掌覆盖上来,手掌相扣,手臂也被整个贴住,再然后,人也被拥住,温暖铺天盖地而来,齐嘉的眼角瞥到地上的影子贴得很紧,毫无fèng隙,jiāo叠成了一个。

  抱在怀里的身躯很凉,隔着淡薄的衣衫能感觉到整个身躯都在颤动,于是手臂收得更用力,把他整个都按在自己怀里。崔铭旭低下头,和齐嘉脸挨着脸,熨贴,厮磨。然后找到他的唇,凑过去,轻轻地碰触,亲吻。他的唇很软,一如许多次受蛊惑时所想象的一般,好似三月初开的桃花瓣,让人忍不住攀折、抚弄、咬啮。舌头轻易地撬开他的牙关,探进去,在温热软滑的口中四处游弋戏弄,叼着他的舌含住吮吸,感觉怀中的人颤得更为厉害。味道太过美好,满心满眼都是齐嘉,恨不得就这么抱着亲着再不松开。

  再不松开,怎么会有这样的渴望?原先是那么轻视他,是什么时候起开始走样,chūn风得意楼里他喝醉之时,还是人来人往的街上他笑着收容自己之时,或是除夕守岁之夜那个火炉之旁?怎么会有闲心去教他走官步听他漫天胡扯,连答不上来时他张口结舌的样子也看得兴致勃勃?怎么会只因他与旁人走得亲近就大发雷霆,弄得满心不自在?他为什么要亲近总是摆脸色给他看的自己?他为什么要收留一个与自己jiāoqíng泛泛的人?还有,他为什么只因他一句话就如此费尽心力,为什么要等在这里?齐嘉是崔铭旭的什么人,崔铭旭是齐嘉的什么人,根本不与他相关的事,怎么会如此在意,怎么会……怎么会?

  答案呼之yù出。

  猛地推开紧紧拥住的人,呼吸急促,夜色下,他看到齐嘉瞪大的眼睛。

  崔铭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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