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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_公子欢喜【完结+番外】(22)

  第二十一章

  “崔小公子!”有人急匆匆地在身后唤崔铭旭。

  崔铭旭回头,那人面目陌生,依稀记得好像是方才那几个轿夫中的一个。

  “宫里传了话,说是我家大人要陪着陛下用膳,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了。大人着小的来告诉公子一声,夜凉露重,就别等了。”

  说好了一说完话就赶紧出来,却还是被绊住,这个齐嘉啊,果然是要绑在身边一刻不离才能叫人放心。

  崔铭旭打发了轿夫,一时无处可去。府里也没什么意思,他大哥大半年没教训他,恐怕早憋不住了;徐客秋成家了,再不能随随便便就过去蹭饭;那个改过自新的江晚樵一心都铺在了自家的织锦堂上,听说又出京采办货物去了;至于宁怀璟……算了,去了也是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各想各的心事。

  往前走两步,瞥到chūn风得意楼旁有条小巷,崔铭旭就转了进去。这里是从宫里回齐府的必经之路,在这儿坐着也挺好,若是看到了齐嘉,还能吓他一吓。崔铭旭想着齐嘉双眼圆睁脸色煞白的模样,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此时,夕阳已落西山,东山口的月亮还未升起。绯红的晚霞渐渐被苍蓝的夜色吞噬,街边的店家早早就在门边点起暖红的灯笼。有人撩着衣摆急匆匆地回家;面带倦色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叫唤在邻家疯得忘记时辰的儿女;头顶方巾的书生在墙边掂着脚挺了大半天,摇着头念一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满脸沮丧。

  小巷里原先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渐渐地,只剩下了站在一个药铺对面的崔铭旭。药铺的伙计看了崔铭旭许久,跑来问他:“公子可是要瞧病?抓药?”

  崔铭旭忙摆手:“都不是。”

  伙计就怏怏地跑了回去,不一会儿,药铺也关了门。暖暖的饭菜香被风chuī到了街上,又在风里消散为丝丝缕缕的烟气,直至虚无。崔铭旭往边上靠了几步,蹲身在一家已经歇业的商铺门前坐下。扭头看了看四周,不禁发笑,原来当时齐嘉也是坐在这里等着他。

  穿堂而过的风带着湿润的寒气,前阵子刚下了雨,地上未gān的积水在日落后升腾起一丝又一丝凉意,崔铭旭抱紧臂膀,想起了小时候。

  那会儿,崔家老爷刚过世,崔铭旭说是大人了,心思却被宠坏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从来没看对眼的崔铭堂不让gān什么,他就偏要对着gān。今儿带人打破了哪家公子的头,明儿又带头闹了谁家的铺子,花了大把银子才请来的老师叫他泼了一脸墨黑,紧接着请来的那位更叫他锁在书房里大半天没喝上一口水。崔铭堂气急时,把他推出家门也不是一回两回。崔铭旭就抱着臂膀在自家府前的台阶上坐着,chuīchuī风哼哼小曲儿,看看蚂蚁搬家再找根小树枝戳戳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蚯蚓。崔铭堂就在门背后透过门fèng看他,他知道。于是,冲着大门做个鬼脸,大少爷拍拍屁股就跑去哪个狐朋狗友家对付一晚,第二天准会有人来接他回去。

  崔铭旭总以为这就是等待,哼小曲儿、捉蚂蚁、戳蚯蚓。那会儿风没这么凉,夜没这么黑,周遭没这么冷清。chūn风得意楼里的粉色纱帘被风chuī到了窗户外,谁在甜腻腻地唱着《相思调》,谁和谁在高声谈笑,“叮”的碰杯声连楼脚下都听得清晰。等待的人始终不来,再如何喧闹热络都与他无关。

  旁人沐浴在灯火里,他缩在yīn影中,没来由的悲伤如藤蔓缠绕心房。等待实在是一件太消耗耐心和欢乐的事。那么齐嘉呢?他也曾坐在这个位置等待,时间比他更久。那时,chūn寒料峭,夜风冷厉如刀。崔铭旭奔下楼时,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全身冰凉得让抱着他的崔铭旭忍不住一个激灵。

  齐嘉这个傻子呀……

  新月如钩,静静地挂在屋角上,街边未gān的积水上霜华点点。崔铭旭的心底泛起一点点酸,疼痛蔓延,于是把臂膀抱得更紧。

  溢彩流光的巷口飘来两点幽幽的红,一乘小轿一颠一颠地行来,路过崔铭旭面前,又折了回来。崔铭旭抬起头,看到齐嘉正掀着轿帘对他笑。

  “笑什么呢?”崔铭旭拍拍衣摆站起身,“夜里风大你还把脸露在外头。”

  齐嘉轻快地下了轿,先把轿夫打发走了,才回过脸来对着崔铭旭:“我辞官了。”

  满肚子半真半假的抱怨都硬塞在了牙关里,崔铭旭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话噎死:“好好的,你辞什么官?”

  “我没用,办不好事。”齐嘉的神色却很轻松,拍拍袖子,把手背到身后,“办砸了事,不能总让别的大人替我收拾。”

  他们爱收拾就让他们收拾去呗。崔铭旭的脸皮比齐嘉厚多了。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官场确实不适合齐嘉。那点子俸禄不要也罢,他崔家还能养不起个人么?

  齐嘉歪过头看着崔铭旭:“京城我也不待了。”

  “那你去哪儿?”崔铭旭的心里莫名升起一点希望,被冷风chuī得发抖的身体渐渐起了热意。难不成是去那个……州?粉色的小桃花一朵一朵“啪啪”地绽开。

  “我打算回祖籍。”

  花开花又谢,只在三言两语之间。穿堂风“呼呼”地chuī。

  “临州?”崔铭旭依稀记得齐嘉曾提过,他的几个叔叔都住临州。嗯……临州刺史是……啊,那个老得快走不动路的秦大人。估摸着过了今年总该让他回乡养老了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崔铭旭暗地里打起了算盘。

  齐嘉却笑了:“不是临州。我们家在我爷爷的爷爷开始才住临州。之前不是。”

  “那是哪儿?”

  “棘州,我想了很久。”

  嗯……棘州刺史是……崔铭旭愣了。

  天边寥落的星子仿佛都落进了齐嘉的眼瞳里,亮得崔铭旭无法别开眼。昏暗无声的小巷里,齐嘉咧着嘴笑,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颊边一左一右两个酒窝:“我祖籍棘州,你不知道?”

  有什么涨满了胸膛又冲破了牙关,一点点酸楚一点点疼痛,要拼命睁大眼睛咬紧嘴唇才能不让泪水滑落:“傻子!”京城多好,天子脚下,一国之都。棘州是人待的地方么?崔铭旭伸手用力捏上齐嘉的脸。

  齐嘉的笑容被捏得扭曲:“我笨,可我不傻。”

  把小傻子狠狠地按进怀里,崔铭旭看到墙上有两个jiāo叠成一体的影子:“说好了,去了棘州就不许再嚷着回来。”

  齐嘉小声嘀咕:“我又不是你。”

  两人的笑声在风里dàng开。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惹陆相生气吗?”齐嘉问崔铭旭,口气带一点神秘。

  “为什么?”他们家的事和咱有什么相gān?崔铭旭随口追问。

  “我也不明白。”齐嘉的话语有些迟疑,“陛下偷偷跟我说的,他弄疼陆相了。可我看过,陆相身上没伤。”

  齐嘉皱着眉头,显然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

  想想朝中关于帝相二人的传言,再胆大包天地想想某天宁怀璟塞给他的那本chūn宫图。嗯……这就扯上关系了。这一想不要紧,chūn宫图上的东西一股脑都冒了出来。比如说,坐着;比如说,站着;比如说,躺着;还比如说……怀里的人毫不设防,身体很软,嘴唇也很软,进京时在轿子里gān的那些根本还未尽兴,小风一chuī,小火苗呼呼地就成了燎原之势。

  崔铭旭不怀好意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想知道?”

  牵着还在迷糊中的齐嘉出了小巷左转,拐进chūn风得意楼。呐……话题是齐嘉挑起来的,可不是他崔铭旭坑蒙拐骗:“嬷嬷,有空房么?没有也给本公子腾一间!”

  “蹬蹬”地上了楼开了门。齐嘉觉出一点儿不对劲:“这是gān什么?”

  “让你知道,跟着我就不会疼。”崔铭旭的白牙蹭蹭的闪亮。

  然后,人进了屋。

  然后,门关了。

  然后,屋里的烛灯灭了两盏。

  然后,没了……

  什么?你问屋里发生了什么?

  chūn风得意楼里chūn风得意地chūn风嬷嬷摇着扇子飞着眼风倚着楼边的雕栏娇脆脆地笑:“哟,老虎都叼着兔子进dòng了,除了生吞活剥还能gān什么?”

  回眸一笑,chūn光无限。

  在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书人的惊堂木“啪”地一下重重扣在桌上:“本故事,完。”

  “退钱!”

  底下群qíng激奋。

  茶壶被扔上了屋顶,跛了腿的长凳又折了一条腿,四脚方桌在半空飞舞。嗯……煞是热闹。

  -完-

  番外之一——平凡生活

  清早,天空将明未明,棘州城还在睡梦里,街上寂静得能听见谁家窗户里传出的鼾声。

  崔铭旭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身体顺势翻往内侧,身旁的齐嘉就被他压个严严实实。

  此时正是chūn季,两人盖一chuáng被褥就够了。被窝里暖烘烘的,齐嘉的脸也似抹了胭脂般红通通的,一身皮ròu滑腻温软。崔铭旭在半梦半醒间用爪子上下摸索,脖子、胸、腰、腿……把脸埋在齐嘉的颈窝里一下一下地chuī气。

  「唔……」齐嘉悠悠地醒转过来,愣愣地张开嘴,漆黑的眸子朦朦胧胧地看着头顶上的崔铭旭,「嗯?」

  显然还没完全明白过来。

  「呵……」崔铭旭笑着去捏他软乎乎的脸。

  热热的气息喷到了齐嘉脸上,齐嘉扭过头要避开:「痒。」声音也是含糊的。

  这个时候的齐嘉最好玩儿,说醒还没醒透,躺在崔铭旭身下,傻傻地任由崔铭旭这头早起的老虎把嘴凑过来、凑过来,美美地吃个饱。

  「我帮你挠挠。」崔铭旭好心地扳过齐嘉的脸,慢慢低下头……挠痒。用嘴。

  你见过嘴对嘴挠痒的吗?每天一早,棘州城的刺史府里,进了后院,huáng瓜架后面那间房,手指头蘸上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个dòng,再把眼睛凑上去,就能看见了。小dòng别戳得太多,崔大人一份俸禄养两个人,禁不起三天两头地换窗户纸。

  棘州城里的第一只公jī开始打鸣的时候,棘州刺史崔铭旭大人正压着他的小傻子吻得正欢。绵密的吻从额头开始,眉毛、眼睛、脸颊到下巴尖。迷迷糊糊的齐嘉被铺天盖地的轻吻吻得有些无措,眨眨眼睛,一脸懵懂。

  崔铭旭深吸一口气堵上他的嘴。软软的唇办里,舌头也是软的,似乎也没醒透,乖乖地被崔铭旭叼进嘴里肆意吮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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