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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修真日常_mijia【完结】(114)

  “既然主意已定,就不要想太多。你这般qíng绪不稳,又如何能渡过荆州之劫?还不如趁早留在山上乖乖当宁封道君的好徒弟,省得白白去送死!”艾德曼的语气并不算好,虽然是劝慰,但他与尉迟延毕竟有着旧怨,很难做到温言软语。

  所幸,尉迟延现在也没有力气和艾德曼生气,头脑冷静下来后,竟然也理解了艾德曼的言下之意,甚至还挤出了一丝微笑:“多谢。”

  艾德曼有些古怪地看了尉迟延一眼,显然被他这一声道谢弄得不太适应。

  而尉迟延也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伴在身边的竟然是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宿敌。

  两人默默并肩走向阵峰,良久都没有再度jiāo谈。也许是身边有人安静陪伴,尉迟延翻滚的心绪终于稍稍平息下来,天崩地裂般的绝望感也减缓了许多,终于迈过了最为艰难的那一道门槛,接受了目前的现实。

  眼见阵峰近在眼前,尉迟延迟疑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声音中难掩迷茫:“你说,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我不是你,又怎会知道?”艾德曼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无法理解你对于宁封道君的感qíng,所以,如果我站在你的处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你一样的那条路。”弯了弯嘴角,艾德曼难得对尉迟延有了一句夸赞,“我挺喜欢你那句话的,‘即使身死道消,也要胜过苟活于世’。”

  尉迟延苦笑一声,没有再多言,两人在进入阵峰后便分道扬镳,返回自己的屋子收拾行装。

  因为刚刚远行归来,艾德曼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此次回到阵峰,也不过是与玄晟道君和楠雅、楠琉兄弟见个面,让他们知道自己一切安好——顺便又收了几件礼物,送出几个讯号接收器。

  由于人际关系开始缓和,一众内门弟子在面对艾德曼时总会多谈几句,以表露自己的善意,于是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宁封道君与尉迟延这对师徒。

  “你是说,尉迟师弟一直跪在宁封道君院落门前?跪了多久了?”艾德曼挑了挑眉,倒是也不太惊讶。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约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吧?”聊起此事的华阳宗弟子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叹息,“宁封道君为人和善,尉迟师弟也对师父百依百顺,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人闹到了这般田地。”

  艾德曼也跟着叹气,面露唏嘘。

  虽然围观了师徒反目的整个过程,但艾德曼仍旧不理解宁封道君为何要这样做。说是担心徒弟的安危,想要借此方式阻止他前往荆州,却又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修真界对于师徒关系极为看重,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拿来作为威胁。

  更何况,就算尉迟延此行前往荆州是陷自己于死地,宁封道君也不应因此而不要这个徒弟啊?修真界死徒弟这种事并不算少见,也没见哪位师父死了徒弟、转头就将这个徒弟除名了,这显然不合常理。

  艾德曼越想越觉得宁封道君的做法大有深意,不过既然与他无关,他也不必太过深究,难得糊涂一把也没什么妨碍。

  休息一天之后,艾德曼拜别玄晟道君等人,本想直接往山门处与众人集合,但思考片刻后仍旧转道去了趟宁封道君的院落,看到了仍旧直挺挺跪在那里的尉迟延。

  身为筑基大圆满修者,跪上一天一夜对于尉迟延而言并不算太过艰苦的事qíng。只是由于心理压力太大,使得尉迟延整个人都焉巴巴地格外láng狈,时不时有过路弟子劝慰两句,但尉迟延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那般,没有半点反应。

  在心里对这个倔qiáng的家伙点了根蜡,艾德曼缓步走到他身边,轻声开口:“集合的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尉迟延木然的眼眸微微转了转,终于似乎活过来那般僵硬扭头,看到艾德曼后这才稍稍合眼,嗓音gān涩黯哑:“……好,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过头去,恭恭敬敬地对着面前的院门磕了三个响头,语气哽咽:“不孝徒尉迟延……拜别师父……”

  院门静谧一片,没有传来任何声息,而尉迟延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qíng,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随后,他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只是跪得时间太长,血液流通不畅,要不是艾德曼手疾眼快地扶了他一把,大约立刻就要来一个五体投地。

  艾德曼撇了撇嘴,任命地搀着一瘸一拐的尉迟延往山下集合处走,却不知院落之内,宁封道君也在通过洄光镜目送着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不舍,又何必做出这般决然的姿态,平白伤了那孩子的心。”赤阳道君坐在他面前,不怎么苟同地皱眉。

  宁封道君抚了抚镜面,关闭了镜中的投影,面上已然没有了先前流露的些许担忧怅然:“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先前所说毫无一丝生机,是假的。”

  赤阳道君眼睛一亮:“那生机是……?”

  “那生机,就在艾德曼身上。”宁封道君抿了抿唇,“他是变数,是天命之子,唯有他,才能助尉迟逆天改命。”

  赤阳道君猛地拍了下桌子:“怪不得,怪不得你先前说得那般绝qíng!艾小鬼与你那徒弟素来不合,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想让他毫无芥蒂地真心出手相帮必然极其困难,于是你便gān脆来了这么一出苦ròu计,让艾小鬼同qíng尉迟延,借机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万一尉迟遭难,他也能帮助一二!”

  宁封道君微微敛眸,不反驳也不承认。

  赤阳道君一向最看不上宁封道君这种仗着自己会卜卦,便闷声不吭算计人的模样,只是这次却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两句:“尉迟这孩子也够命苦的,又是尉迟师兄唯一的骨血,但愿一切顺利吧……”

  宁封道君没有回答,但心里却显然没有赤阳道君这般乐观。

  尉迟延的父亲尉迟明是宁封道君的师兄,但天赋并不算太好,于是在结成金丹后并未留在华阳宗,而是返回荆州老家,娶妻生子。

  虽然大道难期,但娇妻在怀,也算得上是人生圆满,只可惜这份美满却在尉迟延出生的时候毁了。

  尉迟明于卜算并不擅长,但作为宁封道君的师兄,他也随师父学过一二,故而替刚刚出生的幼子卜了一挂,却不曾想却卜出了“天魔之命”的结果。

  尉迟明无法接受这个卦象,认为是自己学艺不jīng,再加上他与尉迟延关系太密,这才出现了失误。只是那时的宁封道君正外出历练,身处秘境之中,并未接到自家师兄的传讯,待到他从秘境中归来,开始为师兄幼子卜卦之时,却为时已晚。

  “天魔之命”,六亲皆殒、孤寡一生,而其命运伊始,便启自于荆州。宁封道君得到卦象后便直接赶往荆州,却只来得及在尉迟宅邸的废墟中寻找到了那个身负“天魔之命”的尉迟延。

  虽然是一切的祸首,但尉迟延毕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再加上传讯中师兄的那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宁封道君终究还是将尉迟延带回华阳宗,收为弟子,迫使他远离荆州,寄希望能借此扭转其命途。

  宁封道君本就是xingqíng清淡之人,收留尉迟延,不过是看在与师兄过往的qíng分,又有些歉疚自己没有及时为师兄卜算,这才酿成大祸。每当看到尉迟延,宁封道君便会想到师兄一家的惨死,自然亲近不起来,更何况那“天魔之命”,也是吊在他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毕竟,师,也极有可能算在六亲之内。

  身为卜卦者,宁封道君自然是信“命”的,他并不惧怕改变“命运”,却一直对其保持足够的敬畏之心。

  为了消减“天魔之命”对自己的影响,宁封道君一直谨慎地与尉迟延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距离,更是自从收留尉迟延后便鲜少独自外出,一直久居华阳宗内,以免自己不幸在外身陨。教导尉迟延时,宁封道君更是极为严格,但除了阵法与符篆外,他却从来不肯教授尉迟延卜算之术,甚至在其因好奇而偷学之时严厉呵斥。

  至于尉迟延那对他近乎病态的依赖,也是宁封道君刻意纵容的后果,他需要一个极为听话、不敢对他有丝毫违逆的徒弟,如此才能将尉迟延引离那黑暗的宿命。

  只可惜,无法消弭、时不时就要冒出来肆nüè一番的心魔却让宁封道君知道,尉迟延极难、或者说根本不可能走上修道一途。明明生活的环境安逸平和,但尉迟延却极容易滋生各类负面的qíng绪,即使忍耐着从未表露,却一直积压心底、无法祛除——他是个天生的魔。

  每一个拥有“天魔之命”的人,都会为修真界带来一场劫难,宁封道君碍于qíng分,无法对尉迟延下手,只能尽力将他掌握在手心之内,以免自己一时的妇人之仁会造成无法弥补的祸患。

  ——正如他先前对待艾德曼的态度那般,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必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时时看顾。

  然而,宁封道君种种手段,最终也不过是将“天魔之命”的起始点向后推延了十余年,当尉迟延执意想要前往荆州的时候,宁封道君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

  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宁封道君不可能对他下杀手,也曾想过将尉迟延永远囚禁于华阳宗中,但这与杀他又有何异?甚至也许会引来更加麻烦的后果。

  所幸,身为修真界唯一变数的艾德曼出现了,给了宁封道君最后一丝希望,倘若艾德曼能够将尉迟延引回正途,那自然皆大欢喜,倘若失败,那就由他这个做师父的……来了却这一段孽债。

  宁封道君喝净杯中灵茶,将茶杯反扣,随即站起身,将手负于身后——接下来,他也应当离开华阳宗了。

  宁封道君那边的动向,艾德曼与尉迟延全然不知,他们与华阳宗派往金山寺协助构筑道网的队伍一路往荆州而行,路上并未发生什么危难险阻——甚至,让艾德曼提心吊胆又心心念念的尘绯也没有半点踪影,明明分别时对方还信誓旦旦表示闲极无聊会来找他打发时间。

  当然,艾德曼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思念那个尘绯,只是他还欠对方一句感谢,感谢对方阻止他们进入龙族遗迹,免了生死之劫。

  除了惦记一下绯尘以外,艾德曼也一直在烦恼该如何从佛修那里拿到八宝琉璃功德珠。据说,这种功德珠只有舍利期的佛修大能才会供养,等闲不会jiāo予旁人,毕竟佛修就算乐于助人,也不是什么冤大头,不可能旁人恳求几句,便将如此重要的佛器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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