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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蛊手记_微笑的猫【完结+番外】(12)

  瘦子嘿嘿怪笑,爬出dòng口,又把头探回来极端难听地唱:“再见!啊,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啊朋友再见……嘿嘿!嘿嘿嘿嘿……”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蜡烛灭了,大叔活动一下手脚,划火柴,点蜡烛:“真是再见了。”

  楚海洋耸肩:“再见了,再见了,等你牺牲了,我绝对不把你埋葬在高高的山冈。”

  夏明若看着大叔挺纳闷:“敢问贵裤裆中到底有多少东西?”

  大叔甩头,神秘而得意地笑。

  豹子说:“老杆他……”

  大叔说:“再见了。”

  豹子跳起来说:“真……真……真再见了?那我们!那我们……”

  “不是我们,”楚海洋说,“是他。”

  大叔接口:“因为那只罐子真不能碰。”

  “为什么?”豹子问。

  楚海洋与大叔仰头各看各的:“别信解释。”

  夏明若喜滋滋说:“好,我说。”

  豹子却猛退三大步说:“别,谢谢,算大哥求你,你千万别开口。”

  “行,那我说吧。”大叔摸索一阵,掏出只油纸包,打开,把剩余的几颗劣质糖果分给他们。

  夏明若剥开糖纸:“请问你把食物藏在哪儿?”

  大叔关切地问:“怎么?不喜欢橘子味的,不喜欢就还给舅舅。”

  “雪中送炭啊,”夏明若把糖块迅速扔进嘴里,揉揉眼睛地说,“我刚才就有点儿低血糖征兆,今天真是饿太狠了。海洋,你饿不饿?”

  楚海洋没好气地说:“我没你那么有出息,跟个八旗子弟似的。咳,舅舅,还有吃的吗?”

  大叔摇头,豹子却开始翻裤兜,也是个油纸包:“我还剩两块外国糖,我们街道上那个白俄老太太给的,就是有点儿化了。”

  “谢谢,”楚海洋接过来,分给夏明若和大叔一人半块,“巧克力,稀罕玩意儿,不进这古墓还没这口福。诸位,我们休息几分钟吧,那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同意,”大叔说,“我正好抽根烟,哦对了,豹子,我来跟你讲。”

  豹子知道这人来头不小,如今自己手上也没了武器,只好做洗耳恭听状。

  “打个比方,”大叔说,“比如你闯进一户人家想偷东西,结果发现有人先来过了,满室珍宝席卷一空,就剩下一只主人的骨灰盒子。你拿不拿那只盒子?”

  夏明若说:“我拿。”

  “你们两个不在讨论范围内。”大叔说,“搞考古的都是这个德行,三光政策,恨不得把地皮都啃掉一层。上回你们发掘那个长沙汉墓,连棺材里的蛆都一只不落全收走了。”

  豹子迟疑说:“如果值钱的话……”

  “值钱,很值钱。”大叔吸口烟,“但如果我告诉你主人是生怪病死的呢?”

  “这……”豹子说,“过不过人啊?挺晦气的。”

  “我要是再告诉你,先前那个偷东西的也死于这种怪病呢?”

  “……”

  “不太敢了吧?”大叔说,“但你那兄弟就拿了。”

  “什么?”豹子跳起来,“那罐子?骨灰?”

  “还不如骨灰,”楚海洋说,“是骨头,娘娘的遗骨在里面。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豹子认真地说:“不明白。”

  “唉!”夏明若捶了会儿地,“看来科普还靠夏明若!”

  “豹子,”夏明若说,“刚才舅舅提到怪病,我直接说传染病吧,烈xing传染病,比如霍乱、鼠疫,连病人用过的东西都要销毁掩埋,何况病死者本身。病人去世了,烧成灰能阻断传染,但还保留着尸骨的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某些未知病症。”

  “你是说娘娘有传染病?”豹子说。

  “不一定,可能是中蛊,可能是中毒,或者被奇怪的东西寄生。”楚海洋说,“但她死于这个,并且在死后很久还具有传染xing。”

  “你怎么知道?”

  夏明若笑了声说:“我怎么知道?我可是全天下唯一拥有猫蛊的人!五分钟前我才想通,我还知道这种疾病的症状是长白毛。我估计是菌丝,总之生命力顽qiáng,遇到一定条件就再生。”

  “不可能!”豹子还不信,“都是骨头了还……”

  夏明若想了想说:“唐代有本书叫《博异杂识》,志怪色彩很qiáng,一般只能当小说看看,我现在怀疑其中的一个故事就是写的娘娘坟。‘明翠山中大冢,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建武中,二贼乃结凶徒十辈,发冢,皆金玉器物。得一玉棺,棺前有银樽满,凶徒竞饮之,甘芳如人间上樽之味,凶徒出冢,皮ròu皆化为白灰。’建武是汉光武帝的年号,明翠山可能是拥翠山的古称。舅舅你看呢?”

  大叔点头:“有道理。”

  “我是推测,你经验比较丰富,我和海洋还是缺少实践。”他站起来问,“咱们也该走了吧。”

  大叔在cháo湿的墙壁上掐灭烟头,他们依次爬出dòng,准备浮水出去。水位果然没有上涨,以楚海洋的jīng确测量来看,反而下降了三到五厘米。这个高度楚海洋正好没顶,其他人就更辛苦些。

  豹子没有头发,被其余人等qiáng行把蜡烛绑在额头上,时不时被滴落的蜡油烫得嗷嗷惨叫。

  大叔沉到水下,一池浑水什么也看不见,他凭着感觉找到石棺,拍了拍,意思是兄弟,我们先走了。

  他浮上来,豹子问他:“里面罐子里的是娘娘,那这个是谁?”

  大叔说:“可惜啊,这位就是汉代时候,与我们一条战壕里的同志,生前也抱着那青玉骨罐喜不自禁来着。”

  豹子头上冒了星点冷汗。

  楚海洋笑着问:“我们要是不说你就拿了吧?”

  夏明若举手说:“我肯定拿了。”

  楚海洋催促:“游快些!哪来这么多废话。”

  水流平缓,在近墓门处有小小的旋涡,楚海洋脚底下打了个滑也就过去了。大叔示意豹子灭掉蜡烛,接着双手摸着墓道顶,凭着感觉摸索前游,夏明若和楚海洋紧随其后,豹子断后。

  为了保持联系,大叔哼哼唧唧嘴没停过:“燕子衔泥为做窝哦哦——有qíng无qíng口难说哦哦,相jiāo要学长流水哟咦哟,唉杨丽坤长得真不错哦,可惜就是命薄哦——那个朝露哥莫学啊伊哟哦……祖传三代是铁匠,炼得好钢锈不生恩哦——”

  “舅舅……”

  “大爷!大爷!别唱了!”

  “哥心似钢最坚贞哦——”大叔兀自深qíng,结果不经意时突然汇入了地下河,“嗷”一声就被冲得没影了。

  夏明若扣住墓道口的湿滑巨石,大喊:“舅舅!!”

  湍急的水流把他俩冲得如江上浮萍,瀑布水声隆隆,夏明若咬牙:“喂!海洋!”

  “什么?”

  “跟着!”夏明若深吸口气,放开手,顺着激流向前漂去。他在暗河中打转前行,石头尖锐磕磕绊绊,约莫三五分钟,忽然光线刺目。夏明若条件反she地闭上眼,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缠得手脚都不能动,越挣扎越紧,等适应了一看,竟然在渔网里。

  他与正在乱动的大叔面面相觑,紧接着楚海洋和豹子号叫着扑了进来。

  豹子说:“亲妈呀!亲爹啊!啊啊啊啊!”

  楚海洋说:“快别动!把网撑破了我们都得被冲到山底下去!”

  大叔挂在网上乱吼:“这谁gān的啊?还有没有点儿公德啊?这河是你家的啊?”

  夏明若仰天哈哈笑,他四下里看,突然看见乱石滩上蹲着一个人。他扯扯楚海洋,楚海洋再扯扯大叔,三人痴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彝族老汉在石头上磕磕烟斗,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马锅头……”楚海洋喃喃。

  马锅头咳嗽一声,给楚海洋倒酒。

  楚海洋一口气gān掉,恭敬地望着他,等着他问话。谁知这老头儿像没看见一般,把酒给他们一个一个倒过去。轮到豹子,豹子头一低,不让他看脸。

  五个人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坐下,马锅头架起火堆烤粑粑,湿柴在火里冒着青烟。

  夏明若摇头,把酒还给他:“我算了,胃痛。”

  马锅头问:“哪里?”

  夏明若在身上比画:“胃,胃痛!饿的!”

  马锅头恍然大悟,在褡兜里掏出个红薯递给他。

  夏明若说:“谢谢大爷。”

  马锅头拍拍他的肩,说了句彝族话。夏明若不明白,问楚海洋,楚海洋摇头,大叔灌了口水酒说:“岭定史,他说他叫岭定史。”

  大叔仰头又问了几句,马锅头一一回答,表qíng颇为和善。

  彝族有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语言,且语法十分复杂,外人一般不太能掌握。

  大叔解释:“他解放前是彝族土司,大人物。”

  “哦——”楚海洋和夏明若肃然起敬,“岭大爷。”

  马锅头笑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矜持与自得:“1952年,北京,见过毛主席,握过手……喏,好了,吃。”

  夏明若说:“是是,咱们汉彝两族友谊源远流长,红军长征时,彝族同胞为了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牺牲了不少人,我党和人民感恩戴德。”

  楚海洋接过红薯说谢谢,突然发现豹子躲得老远,便问,“豹子,你不饿?”

  豹子瓮声瓮气:“不饿。”

  楚海洋把手里的粑粑扔给他:“装!”

  豹子接住,一言不发埋头就吃。

  楚海洋哈哈直笑,指着豹子问马锅头:“这小子被您收拾过吧?”

  马锅头点头说:“是,刚绑起来打过,让他逃了。”

  豹子闻言又缩了缩。

  夏明若笑嘻嘻往后一躺,眯着眼睛看小陈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便立刻翻个白眼,装晕。

  “姓楚的!姓夏的!”小陈鬼哭láng嚎地冲到面前,“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棺材dòng里!我的娘!晚上啊,是晚上啊!又捆住手!又捆住脚!还把我的砍刀带跑了!我想逃但是那个逃不掉啊呜呜!满dòng里都是吃人的鬼啊!哎哟我的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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