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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渡/一缕孤烟绕落尘_叶落无心【完结】(11)

  “不,不,我不知道。”浣泠用力摇手。

  “你一定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

  浣泠有些为难,但见她一脸的恳求,终于咬咬牙,在她身边坐下,“我告诉你可以,你可千万别告诉娘是我说的,否则她一定会骂死我的。”

  “我不会说的。”浣沙的樱唇雪白,一张一合,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记得……”浣泠回忆道:“三年前,娘找到你的时候,你昏迷不醒,受了很严重的伤,还有,你的下身也血流不止。我偷偷听见大夫和娘说,你不止受了外伤,还喝过堕胎的药,所以,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

  “堕胎药?!”浣沙一惊,下意识的按住小腹。

  “是啊。我和娘也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把自己弄成那样,可你醒之后,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说话,天天坐着院子里,从日出坐到日落。还有一次,你想割腕自杀,幸亏我和娘及时发现。”

  自杀?她是为了那个男人吗?可她为什么连那个男人的影子都想不起来。

  “我从来没提过那个男人?”她又问。

  浣泠认真想了很久,“有过一次,那天日落很漂亮,你忽然问我:‘人,会有来生吗?’,我说:‘应该有吧,他是不是已经……所以你盼着来生再遇到他。’你说:‘不是,我只是希望来生我们再遇到,能是陌生人。’……”

  “来生我们再遇到,能是陌生人……陌生人……”

  低吟着这句话,涣沙突然剧烈地咳嗽,咳了好久,咳得五脏六腑都没有了知觉。

  浣泠连忙劝她。“事qíng都过去这么久了,该忘的也都忘了,何必再想,依我看,那个男人要出现早就出现了,岂会等到现在。而且就算现在他出现,你也把他忘了,只当他是陌生人。”

  是啊,也许某个曾与她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就是他。

  既然已经忘了,过去种种早已随风而逝,可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那个被他忘记的男人还会再出现……

  浣泠见她心意已决,怎么劝也无益,只好唉声叹气道:“罢了,我去给你端药,时候也不早了,你喝了药,早点睡吧。”

  服过了药,已是圆月当空,亮如流珠。

  风婆娑着月的剪影,在纸窗下摇曳着,浣沙坐在房间里看着眼前的花灯,烛火忽明忽灭,灯罩轻转,上面jīng描细画的一轮轮光芒无限的太阳,好似一遍遍冉冉升起。

  这花灯,是她与萧潜初识那日,他送她的。

  这些年,萧潜连年征战,他们虽没有过密的jiāo往,却也有过一些美好的回忆,然,在她的记忆中,永不退色的始终是他们初见的那一夜,她每次思念起他,也始终是那一晚的悸动。

  那是三年前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圆月挂着无云的天空。

  浣泠说要带她去逛灯会,走之前,还细细的为她打扮了一番,说是灯会上大家一起放河灯,说不定会遇到心仪的公子。

  那晚,浣沙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雪缎裹裙,外罩一件月银色的白纱衣,青色的腰封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裙角曳地,轻盈恬淡,乌黑浓密的发只简单的攒了几朵云丝花,披在身前,淡妆轻点,整个人都是淡淡的,仿佛轻轻一chuī就会幻化作风摇曳离去一样。

  她惯了这样,不想妆扮自己,她厌了颜色,不想穿梭繁华世间,她仿佛失去的不只是记忆,还有五光十色的人生。

  灯会间,周围一片欢腾,五光十色,她什么都无心看,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空dàngdàng,心里也空dàngdàng,走到哪里都像一个游魂,似乎想找寻一样自己都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蓦然间,一袭白衣胜雪,翩然洒脱的背影出现在她眼前,举步间,素锦长衫上绣着的翠绿竹叶恍若勾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移开。随即,她又看见了他手中的跑马灯,灯罩上火红的太阳瞬间把黑夜照亮。

  她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莫名其妙跟着在他身后,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中的花灯。那是一轮永不沉没的阳光,即便是黑夜,也能照亮她的眼前……

  浣泠笑着跟上来,挽住她的手臂。“姐姐,他叫萧潜,是当朝最有名的少将军,刚刚得胜归来。”

  萧潜闻声,回眸,淡淡的一笑,恰如漫天的烟火,照明她的黑暗。

  第三章 此qíng难寄(一)

  窗子细微的响动声将浣沙从回忆中惊醒,浣沙揉了揉眼睛,看见半启的窗子正轻轻合上,之后再无声响。

  她起身披了外衣,推开窗子想看看是不是宇文楚天,却见他正站在窗前发呆,眉眼还是那样冷峻,他紧蹙着剑眉,夜风微凉,chuī得他的衣袂轻轻飘起,身上徐徐飘散着一身的酒气,双眸正深深的凝视着她。

  “你,喝了酒?”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酒,她一直以为他这种命悬一线的男人,不会让酒jīng麻痹他的神经,看来她错了。

  “我要走了……”宇文楚天的声音如一缕青烟飘散。

  “走?你要去哪?”她的心狠狠一颤。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他陪伴在侧,已经习惯了夕阳下有他相依相伴,习惯了每天看见他清淡的笑容,面对那样一双总浸着哀伤的黑眸。如今听到他要走的消息,还着实让她心里一空,才发觉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离不开他。

  宇文楚天抬了抬手中的酒瓶,笑着问道:“介不介意,陪我喝一杯?”

  她恍惚着点头,拉开房门,侧身请他进门。坐在从未有男人坐过的八仙桌前,她小心地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住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你的内力还没完全恢复呢?”

  “因为,我怕我住的再久一些,我会舍不得离开你。”他扯了扯唇角饮尽杯中酒,有几滴沾在了他的唇角上,他抬起衣袖擦拭,再抬眸间,依旧恢复了他不变的清冷淡定。

  浣沙却忽然有些心慌,刚刚端起的酒杯一滑,酒水蔓延了一桌,她慌慌张张去擦拭,却发现自己慌得用了衣袖,她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慌乱,即使萧潜想她表白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乱的心跳。宇文楚天看了她许久,笑道。“你不必吓成这样,我别无它意,只是你太像小尘,所以也不自觉把你当成是亲人。”

  涣沙定了定神,怯怯地看他一眼,只一眼,心跳又莫名地乱了。

  浣沙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为他斟酒,“你要去哪?还会回来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去huáng泉路,你会不会伤心?”他的语气平淡,就好像是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qíng,qíng绪没有半点的起伏。

  涣沙一惊,手中的酒顿时溢了出来,她饮尽杯中酒,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表qíng有些暗淡:“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是啊,的确不太好笑。”宇文楚天淡笑着道,“其实,我是要归隐山林,去一个可以‘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好地方,远离江湖的是是非非,安安静静度过余生。”

  “可有人相伴?”凭着她对江湖中人有限的了解,但凡他们说出这样的话,必是遇到了红颜知己。

  宇文楚天点点头。“我一个人。”

  “你……为什么……”浣沙忽然想起之前萧潜对他说过的话,萧潜说宇文楚天是‘夜枭’要追杀的人,还说他要“血洗江湖”,他为何会在此时归隐山林?还有他之前为了救人xing命还消耗了很多内力,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想到这里,浣纱忽然间怔住,她是从什么时候竟然这样在意宇文楚天了,他只是一个江湖人士,而她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本不应该扯上任何gān系的,可是……经过这么久,她却早已习惯他在身边,会下意识的经过竹林看他煮茶练剑,夜晚再不会难以入眠,因为知道他就在近处所以很安心……

  “你想说什么?”

  浣沙摇了摇头,心中纵有千头万绪,与她而言,最好便是不想见,他是妹妹喜欢的人,他们,是应该保持距离的。

  “那浣泠呢?”她的声音轻轻的落下,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忽然变得沉重起来,静的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浣泠不过是偶然相识,有过数面之缘,别无其他。”

  “可浣泠对你……”

  “你放心,我走之前会和她解释清楚。”

  言及至此,她似乎已无话可说,但又觉得有好多话想说,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好像周围的空气都是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让她连呼吸都是沉的。惆怅地端酒杯,她清抿了一小口,记忆中第一次喝酒,只觉浓烈的液体瞬间从她的舌尖刮过嗓子,火烧一样的灼痛,她咬牙咽了下去,热流一路流入腹中。

  放下酒杯,她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

  “你问吧。”

  “宇文落尘是怎么死了?”其实她不是好奇,而是希望能多了解他一些,即使不能帮他化解心中的那个结,也能为他做点什么。

  见他沉默良久,她赶紧说:“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他苦涩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嗓子gān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她是自尽的,在我的面前,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什么!她怎么能……”她怎么能这么做,当着最疼爱她的哥哥的面,纵身跳下去,她或许可以寻求解脱,留给宇文楚天的又是怎么样的心如刀割。

  “是我的错,她不管怎么恨我,怨我,我都可以接受,她真的不该……伤害自己。”

  宇文楚天扶着桌子站起来,身体有些不稳,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身体很暖,还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她记不清在哪里闻过。

  他垂首,四目相对,尽是道不出的难以割舍。“我真的该走了。”

  “嗯。”

  “我走以后,记得睡前把窗子关上,夜里风硬,很容易感染风寒。”

  “嗯。”她轻声允诺,享受着他的关怀,心里却空的厉害,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到他走的消息,竟会这般魂不守舍。

  “这几日我给你收集了十坛的晨露,记得每天泡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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