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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烟_叶落无心【完结】(12)

  “我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这么说我以前过得不好?”

  他低头苦笑:“不是不好,是非常不好!”

  我也苦笑:“那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有些话说清楚了,你才会过得坦然些,不然你可能永远解不开这个心结。”

  我偷偷看着他的侧面,这个人就是我哥哥吗?

  忽然之间,我们不可能再有爱qíng,但付出的爱能说收就收吗?

  “我想回去静一静。”

  “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试了很多次,想叫他一声哥哥,深吸了很多口气,这两个字还是无法叫出口,最后只得直接问道:“你可不可以给我点时间?”

  他微怔,迷茫地看着我。

  “我是说,你可不可以等我想通再走?”我发现他变成哥哥之后,我们的谈话变得有些别扭。

  好半天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qíng。“哦,当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笑雅客栈找我,让人传话给我也行。”

  他的话让我心底一暖,不论我们是什么关系,被他如此在意着就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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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家门,我就去后堂坐在地上数珍珠,偏偏每一遍数的数目都不同。

  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俯身帮我把散落的到各个地方的珍珠拾回来,放在我身边的huáng金盒子里。

  委屈一下子冲出我眼睛,顺着泪水不停地往外流。“娘,宇文落尘已经死了,我不是她对不对?你们一定是为了让我死心,才联合起来骗我的。”

  “他告诉你了?”娘靠着我身边坐在地上,柔声道:“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哥哥!你该为此感到满足的。”

  他对我怎么样我当然知道,单凭他只字片语我也能体会这段深刻的兄妹感qíng。

  再怎么深刻也是兄妹qíng而已!

  我闭上眼睛,努力想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哪怕是一点一滴,也能慰籍一下我心底的思念,可是什么都想不起。

  为什么我要忘记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娘,您能告诉我当年发生过什么吗?”

  “你一定要听吗?”她担忧地看着我,一看那神qíng我就有点毛骨悚然,可想而知当年的事qíng有多严重。

  但是逃避不能代表一切没有发生,我相信此刻的自己什么都可以承受了。

  “我能接受的。”

  “好吧。其实我对你的过去知道的也不多,我遇见你是在三年前的一间药铺里,当时你正抱着一碗药哭,我一闻便知是麝香和红花。”

  “什么?”我连吃惊的力气都快耗尽了。我在雪洛的医术上看见过,红花和麝香是最行气活血的药,一般用于打胎。

  不要说三年前,我就是现在听到这件事都有种自尽的冲动。

  “不错,是打胎的药物,你当时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娘仔细看看我的脸色,没再说下去。

  “没关系,您说吧!”

  “你的样貌让我一下子想到失散十几年的女儿。我问你叫什么,住哪里,父亲是不是宇文孤羽,你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抱着药哭,一口气喝下去。

  后来见你独自一人往荒山上走,我就在后面跟着,没想到山上丛林密布,走着走着你就不见了。

  我四处寻找了很久都不见你,正yù离开的时候,你竟然从山顶上掉下来,还好山林里的树枝帮你挡了一下,否则就是我医术再髙也没有用……我把你救醒之后,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掉下来,你怎么也不肯说。当时你的身体虚弱,你的jīng神几近崩溃,我什么都不敢深问。”

  “那孩子……没保住?”

  “是,我始终想不通,如果你想寻死,何必在自杀前喝打胎的药……”

  我也想不通,或许是那个男人让我太失望,乃至绝望。

  这样的人我的确该彻底忘记。

  “我就一次都没提过我有个哥哥?”

  “没有提过。噢!对了,你掉下来的时候,我远远看见山崖上站着两个男人,我害怕他们想要害你,所以在他们寻下来的时候,偷偷带着你离开。”

  估计其中一个是宇文楚天,那另一个大概就是我爱的那个人。

  我看娘坦然的口吻,不像再说慌,可是就凭她一个女子,能在宇文楚天那种江湖高手发现前,把我带走吗?

  我有点不解。

  我还没来得及问,便听娘道:“你醒之后,每天都不吃,不睡,还很多次想要自尽。我见你实在太痛苦,问你:要不要服下能什么都忘记的药?你毫不犹豫地点头,可是当你端着药,却哭了很久才喝下去的。”

  “我喝药之前什么都没说过吗?”

  娘回忆了一下,道:“好像说过,好像说什么落下了就再不会升起……”

  这句话我记得,在梦里,我说过:“没有他……太阳就不会再升起。”

  可想而知,在喝下千愁尽之前,我还是在惦念着宇文楚天。

  那我为什么不去找他?

  “什么伤痛让我可以连唯一的哥哥都不要了?”

  “是啊,他对你的疼爱让我都为之感动,今天我找他,告诉他你已经对他动了心,恳求他不要再见你时,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说,只要我能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一直都是个好哥哥,都是我太任xing了!”

  “没关系,以后什么都别想,好好做萧潜的妻子。”

  我用尽全力笑着点点头,笑着望着窗外的晚霞,有他!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站起身揉揉酸麻的双腿,道:“娘,我好久没整理帐目了,您派人去帐房把这一年所有的收入和支出都送到书房吧,我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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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里,我忙得几乎忘了自己是谁,满脑子都是数字盘旋不断。

  可是一抬眼看见晨光,又会想起宇文楚天的眼眸,像千年化不开的云雾,让人迷惑;还有他的唇,薄薄的,冷冷的,看起来好像总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放下账本,又去枕边拿起萧潜的书信反复看。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于是,提笔在绢丝上写道:待君回,来时路,终还在……

  本想再给他写上几句话,持笔至手都麻木,终未想不出一个字!只得将绢丝在我房间的香炉上熏了熏,折好放在信札里。

  叫来明心,对她道:“派人送去萧府问个好,再问一下少将军那边的战况。”

  我犹疑一下才将信jiāo给明心,“这信jiāo给萧伯父,如若方便请他稍去边疆那边,jiāo给少将军……哦,如若不便就算了!”

  “是。”

  算来萧潜一去已有数日,以前萧伯父一有消息,总会差人带话给我,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有消息。思及此,我又嘱咐明心:“差个机灵些的人去,回来要细细回我。”

  “大小姐您放心。”明心说完退了下去。

  我以为萧府回个话便是,不想接近正午时,萧浅的父亲亲自来了候府。

  萧伯父和我三年前第一次见他时完全一样,一脸粗犷的胡子遮去了半张脸,与那一双睿智的眼睛极度不协调。他身上的衣服也还是初见的那一套,袖口和领口处已被磨得泛白。

  他是当朝出了名的俭朴,听说除了上朝时穿的朝服勉qiáng算崭新,其他的衣服都十分破旧,有时在家里还穿着有补丁的衣服会客。去过萧府的人都感叹不已,说他用的桌椅还是上代遗留的,每样东西都称得上“古董”。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贫民百姓对他的品行无不赞叹,而我始终想不通的是萧潜为何与他的父亲不同,一掷千金,从不犹豫。我曾去过他的别苑,依水傍山,清幽雅致,处处雕梁画栋,不乏名家之作。

  他书房里,秦代儒家的书简随意摆放在桌上,平时翻看的是chūn秋时代兵法书的真迹。他翻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手指里捏着的根本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我胡思乱想间,萧伯父已然入座,笑着与母亲寒暄几句,说边关局势稍定,再过些时日萧潜就会回来。还说难得我有这份心,他已经差人快马将信送去边关。

  我接过明心端了的茶,上前施了一礼谢道:“萧伯父,请喝茶。”

  茶香轻淡缭绕,是娘最爱的庐山云雾。

  他接过茶,缓缓用杯盖拨着茶叶,笑道:“潜儿这孩子就会打仗,和我一样是个粗人,有时候有个行差踏错的你们还要多包涵包涵。”

  娘即刻陪笑道:“萧将军言重了,是沙儿不懂事。”

  “唉!我这儿子从小就活在刀光剑影里,十岁跟着我上战场,十五岁做前锋,十八岁便带兵,练就一身钢筋铁骨,面对多少敌人都没皱过一下眉,受多重的伤,都能一笑而过。偏是遇到你家浣沙……算了,提起我就生气,一点不像我的儿子。”

  娘见我不敢cha话,复又笑道:“依我看他倒是与萧将军一样,是xingqíng中人!”

  “别提了,上次回来,兴匆匆准备了几天的……”萧伯父顿了一下,chuī了chuī茶雾道:“礼物,倒是没有带回去,可魂也没带回去,病得三天都没下塌。病还未愈,一听说边关紧张,就非要去请旨出征,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我咬紧下唇,愧疚让我开始憎恨自己。

  萧潜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就连每次被娘拒绝都会笑着宽慰我说:没关系!

  在我眼里,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他的心胸是最宽广的。

  而今想起,我在坦然接受他呵护,珍爱的同时,从未真正去了解他,去揣摩他心思。

  就连娘都看出来我不是真心爱他,我却用那种自以为是的感qíng牵绊着他,折磨着他。

  萧伯父暗中打量了我一下,饮了一大口茶,朗声笑道:“他这分明就是想气死我,泞儿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他能留在京城,他说走就走……我也不拦他,就当没生了这没用的儿子罢了,反正我还有萧朗。”

  我再也忍受不了他话里的暗怒,起身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有失体统,让萧潜有苦难言,他一向至qíng至孝,您千万别怨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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