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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艳少同眠_沈沧眉【完结】(63)

  他淡淡道:“厉害的是林老夫人,她才是白莲教的人。”

  我更是大吃一惊,难道说林千易被自己的老婆bī迫?

  南宫俊卿又道:“这是别人的家事,没有我们外人置缘的余地。”

  他说这句话说得语气很急,似乎很怕我再继续追问下去似的。

  我狐疑的看了看艳少。

  艳少缄默片刻,轻叹一声,道:“林少辞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不枉此生。”

  南宫俊卿也叹息了一声,道:“反之亦然。”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我忍不住道:“说到现在,还没有切入正题。现在,由我来提问——你为什么把他请到这儿来?”

  我说着看定艳少。

  他笑笑:“因为他受伤了。”

  “他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格说来,应该是跟你有关系。”

  “此话怎讲?”

  “自我们在济宁登船之日起,一路便有杀手尾随,是他在暗中帮忙。”

  “你何时知道此事?”

  “一早便知道。”

  “那你为何现在才请他来?”

  “近两日杀手数量忽然增多,且明目张胆,我猜想,他大概有什么变故。”

  “他怎么了?”

  “旧疾加新伤,等于雪上加霜。”

  我转头看了看南宫俊卿,这时,他已经踱到窗边,推开窗户,向着外面的一条河流凝目眺望。长身玉立,黑发白衫,端的是丰神俊秀。

  “他看起来似乎没你说的严重……”

  “那是因为我刚才为他推拿过了。”

  我沉吟片刻,问南宫俊卿道:“你为何要暗中保护我呢?”

  他不语,嘴角紧抿着,似乎不习惯被人问话,愣了一会,方才道:“受人之托。”

  我讥笑道:“你倒是经常受人之托嘛。这次又是谁?”

  “林少辞。”

  “我猜也是他,毕竟这世上请得动南宫君主的人不多。他既有心保护我,自己为何不来?”

  他沉默不答。

  我又问:“杀手是什么来路?为何杀我?”

  “不知道。”

  我单刀直入问道:“是不是林晚词派来的?”

  他眸光微变,反问道:“你何以会有这个想法?”

  我实话实说:“沈醉天说,她想杀我。”

  他似乎有些吃惊,但没有说话。隔了半晌,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他却忽然道:“这个世界上,能令沈醉天说实话的人并不多,楚夫人真是好本事。”

  我一呆,这岂非是承认林晚词确有杀我之心。可是为什么呢?即便叛出御驰山庄,艳少重伤林千易——啊不,不对,林晚词对沈醉天提出要求的时候,我尚是御驰山庄的庄主,林千易还在沈醉天的手上——那么,她是早就想杀掉容疏狂。

  为什么?

  是什么原因,使林晚词要杀死容疏狂呢?容疏狂自幼被林家收养,和她也算是从小到大的姐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不通,看牢南宫俊卿的双眼,追问道:“林晚词为何要杀我?”

  他依旧沉默不语。

  我点头,冷笑道:“难怪林少辞自己不来了,他妹妹——”

  他打断我:“这些杀手并不是她派来的。”

  我一愣,“不是她,还能有谁?”

  他不答,微微侧头看住艳少。

  艳少依旧是目光如水,波澜不惊的样子,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永远保持沉默。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杜杜鸟杀猪一般直叫唤:“你这个女人,喂,你讲不讲理啊,喂……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落绯喝道:“容疏狂呢,叫她滚出来。”

  艳少看住我,微微一笑。

  南宫俊卿一蹙眉,出门对着楼下轻喝一声:“落绯,不得放肆。”

  楼下静默一下,立刻响起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落绯的声音如刺在喉,叫了一声:“君主,你的伤——”

  “没事!”南宫俊卿简洁有力的打断她,转过身来看着艳少道,“楚先生的好意,南宫记下了,若有机会定当答谢。”

  艳少道:“举手之劳。”

  南宫俊卿沉默一下,忽然苦笑一下:“有楚先生这样的人在身边,这天下又有谁能伤害得了楚夫人?少辞真是多虑了。”

  艳少淡淡一笑,道:“所谓关心则乱,我也常常担心自己保护不了疏狂。”

  南宫俊卿闻言微微一呆。

  我心头一热,便去握他的手。他瞥我一眼,但笑不语。

  南宫俊卿看着我,缓缓说道:“容疏狂,我很早就听过你的名字,有一年夏天的晚上,林少辞坐在我的龙舟顶上,向着茫茫大海喊这个名字。那时候,我在想,容疏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心知他说的容疏狂并非指我,却忍不住问道:“我是怎样?”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只是有趣?”我有些不满。

  “传言说你内敛寡言,不苟言笑。有趣二字,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听听这口吻,真不知他是夸赞别人,还是损贬别人,简直叫人哭笑不得。

  我顿时无言以对,艳少唇边的笑意募然扩大数倍。

  南宫俊卿不再看我,语气恢复一贯的淡漠,道一句“告辞”便长衫飘拂的下楼去了。

  艳少也淡淡回一句:“不送。”

  忽然之间,我发现南宫俊卿与艳少在某些地方极为相似,均是骄傲不可一世,目下无尘。

  28 (1)

  南宫俊卿离开之后的第四天,我们进入江苏地界楚霸王的地方。时值正午,艳少在一个时辰之内,接连收到三封飞鸽传书,一路上沉眉不语。及至huáng昏,消息终于得到确认:皇帝蜘高炽驾崩!

  据历史记载,汉王朱高煦在得到他的哥哥死讯之后,没有胆子攻打北京,而是暗中埋伏兵马截杀回京城奔丧的皇太子朱瞻基,然后自立为帝。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等来朱瞻基,却等来了朱瞻基登基的消息。

  照理说,朱瞻基远守南京,而汉王则在离北京很近的乐安,他的时间很充裕,准备也很充足,可他为什么没有等到朱瞻基呢?

  这是历史上永远的谜团。但是,假如你看过一本叫做《与艳少同眠》的小说,答案就不言而喻了。呵呵。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刻,艳少得到消息,便命杜杜鸟停车,独自一人在旷野蔓糙中行去,一袭白衫在huáng昏的阳光里像一片淡淡的薄凉的雾,朦胧而悠远。

  杜杜鸟问我道:“楚先生这是要gān什么啊?”

  我没有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一屁股坐到车上翻出酒囊,仰头喝了一大口,啧啧有声。

  艳少走了一会忽然停下来,在一大片金huáng色的油菜花中转过身来,抬手示意我过去。我走过去,他亦不语,只握着我的手穿行在油菜花的清香里,天边的彤云如火烧,七彩霞光照人,一轮月媚硕大的红日正以一种不可挽回的姿态消沉下去。

  突然之间,我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神秘,我穿越百年时空,见证一个封建帝王的死去和另一个帝王的崛起,我还是这一重大历史时间的参与者,多么奇妙!

  艳少凝望天边的红日,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叹了一口气。

  他不语 ,过了半晌又叹息一声。

  我再次学他叹息一声。

  他斜睨我一眼,佯怒道:“你应该高兴,叹什么气?”

  我讨好道:“你不开心,我又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他清亮的眸底浮起一丝笑意,却不言语。

  我笑起来,随口找出些话来说:“其实呢,朱高煦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你帮他,你想啊,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贼心不死,学他老爹去抢侄子的东西,别说他抢不到,就算抢到了又有什么意思,都快要死的人了。而且,他这个人意志薄弱反复无常,遇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够果断……”

  他一直不动声色,这时眸光忽一亮,颇有些讶然的样子,奇道:“咦,你竟这么了解他?”

  我微微一愣,随即便得意起来,仰天轻chuī一口气,笑道:“我去哪里了解他,我是因为讨厌他随口说的,哈哈……”

  我眼见他微微蹙眉,连忙又道:“不过,我也不是胡乱编排的啊,史书上说,他举兵谋反,皇帝派人去劝他投降,他同意了。可是他手下有个部将不同意,说什么‘宁一战死,毋为人所擒’……他见自己的手下这般硬气,立刻发表演说,表示自己不投降了,结果呢……”

  我说到这里,故意顿住。

  他很配合我,问道:“如何?”

  我笑道:“结果他刚一发表演说,就偷偷溜出城去投降了。”

  他瞪我半晌,终于笑起来。

  我说顺口,又道:“所以呢,我认为,把这批宝藏送给汉王实在是……”

  他轻轻挑眉:“恩?”

  我连忙改口道:“嘿嘿……反正都是他们朱家的东西,随他们怎么花,他们愿意用来打内战,咱们管不着……”

  他似笑非笑。

  我不遗余力的讨好道:“再说了,即便没有这笔珍宝,朱高煦肯定会变着法子去搜括百姓的钱财,这样说来,咱们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也可以充作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我终于笑骂一句:“贫嘴。”

  我便缄默不语。

  这时,晚风斜来,远处的村庄陆续有袅袅炊烟直升上淡蓝的天幕,似青还白,越发显得田地辽阔深邃,脚下的厚实土地宁谧安详——它不知道,就是今天,有一个帝王离开了人世,又或许它知道,但是这对它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它自鸿蒙未开的伊始便静静躺着,历经了千千万万年的时光,人间的帝王走马观花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谁真的不老不死,唯有它是永恒。

  28 (2)

  第二天傍晚,我们到达南京城,在夫子庙寻了一家上等客栈住下。我一安置好行李,便拉着艳少出门,去逛当日见面的茶楼,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风景依旧,往事历历在目。我想起当日曾将他当作一个眠花宿柳的làngdàng子,便不由得暗自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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